第三十五章 銀子留下

  一輪圓圓的明月高高地掛在了天幕的正中,無聲地揮灑著皎潔的月光,僻靜的小路上,行人寥寥,只有三個年輕人在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和遠處的若隱若現的大更聲幽幽迴蕩。

  感受著身處街道上的「荒涼」,姜司南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估摸著自己三人離那目的地還是有著一段極為不短的距離。

  嘆氣間,他又是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身側的那個才是「大病初癒」的同輩,在心裡暗暗地罵了句「大頭蒜」。

  他娘的,眼瞧著還是個人樣,一說去青樓那是比餓死鬼投胎都積極!

  接著他又是看了看另外一側因為大半夜給拉出來而一臉睡意迷糊的賈憲仁,臉上又是微微塌下,有種再這麼慢吞吞地走,那走走到都是天亮了的憂愁。

  一直留了一縷心神在姜司南身上的荀命自然是看到了姜司南臉上幾乎是沒有掩飾的蛋疼意味,他想了想,感覺確實在大早上去青樓還是有些許的不妥,於是便是手腕一擰,拈出了一張材質普通的金黃符篆。

  在看到那張符篆後,姜司南便是眉頭一松,有些意外又驚喜地看向了荀命。

  霍,這小子身上好東西還真不少啊。

  說是「有些」意外,是因為在此前的那處府邸中,姜司南已是發現了些許符篆使用留下的痕跡,這些痕跡並不一定是需要有符紙的殘留,而是空間中一些異樣的靈力流動跡象都可以顯示一二。

  更不用說在那一劍「月滿清爵」下還是殘留了一個的荀命此前留下的後手「印記」。

  並不是說姜司南作為一宗少宗主就沒有符篆,事實其實正恰恰相反,他的方寸物戒指中的符篆其實還真不在少數,只是符篆這種外物,對於沒有在符篆一道沒有多少研究的修士來說也便只是身外之物而已,真正到了高處,在戰鬥中大抵容易適得其反,所以大多數的修士也便只是在身邊備上一些輔助戰鬥,或者是珍藏一二張殺力驚人的符篆用作底牌後手。

  而荀命則是屬於在符篆一途上已經是走出一小段的修士之列,不過他也自然是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於是也只是把符篆當做修行路上的一樁興趣,同時在日常與戰鬥中稍微挾取一二,方便自身。

  此時便是這種情況,一張簡單的「疾行符」,就是剛剛入門不久的符篆陣師也是可以輕易畫出,但在這時卻是正好派的上用場。

  要說姜司南手上沒有效果更好的符篆?那他隨手就是可以掏出把更高階的「神行符」來砸到這麼說的那個人臉上,然後還要不解氣地再補上一句「小爺還有,你老人家要不要再瞅瞅?」。

  只是那樣的符篆顯然不是賈憲仁這樣文弱的書生可以使用的,於是便是有了他的驚喜神色。

  這也有些暗合了那句老話:「沒有廢物的,只有不合適的。」

  不過還沒等姜司南的眉頭高挑多久,正當荀命手腕一抖,將那張已經是被他「開了門」的「疾行符」貼在了書生的小腿上,準備跟他交代兩句注意事項的時候,一聲聲拳腳碰撞聲在逐漸止息的夜風中漸漸清晰。

  身為凡人的賈憲仁自然是聽不到這樣細微的聲響,於是便是一臉迷糊地看著他的兩位恩人冷不丁地身形一頓,像是非常默契一般地對視了一眼,而後便是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多了只手,接著眼前一晃,便是在強烈的眩暈感中驚覺自己一下子便是來到了一出牆頭之上,讓他在驚訝的同時微微低了低身形,生怕一不小心就從牆上摔下。

  高高的院牆遮擋住了月光,用陰影圍出了一個不寬的斷頭巷,巷子裡拳腳聲起伏不停,一個伙夫模樣的年輕人雙手抱頭,身體曲得像是只熱鍋上的蝦,在一群五六個神情兇惡的大漢之中翻滾不止。

  「他娘的狗東西,讓你交點銀子還嘴硬是吧?」

  「老子看你是嘴硬還是骨頭硬?」

  一幫大漢一邊腳下毫不留情,一邊在嘴上罵個不停,眼瞧著那個給圍住地上的年輕人已經是在地上都停止了翻滾,剛剛還是在牆頭上腿抖個不停的賈憲仁一下子就是急了,不管不顧地就是要開口阻攔。

  管他攔不攔地住!

  不過他剛想開口,便是給身旁像是一臉平淡,像是在看一場熱鬧一般的姜司南給隨手捂住了嘴,他下意識地便是別過了眼睛,詢問一般地看向了身旁的那個好像一點都不急的恩公。

  這人都快給打死了啊!

  然後他就是看著姜司南翻了個白眼,然後指了指巷口的方向。

  那裡有著一輛手推的餛飩車子,把巷口堵了個嚴實,一看就是知道那群下手狠辣的漢子不是初來乍到的新鳥,而那輛餛飩推車,就應該是那個彎在地上的年輕人的吃飯營生了。

  此時,一道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時越過了那輛堵門的推車,出現在了巷口之內。

  一股像是來自於本能深處的恐懼一閃而逝,圍著年輕人出腳不停的那幾個大漢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頭一緊,而後齊刷刷的轉身看向了巷口,正好看到了那個白衣書生裝扮的年輕人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尋常的摺扇,「啪」地一聲在身側打開,而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只是輕輕一晃之後便是又「啪」地一下在身前收起,握在了手中。

  為首的那個大漢眉頭微微皺起,連帶著那道貫穿半個額頭的醒目刀疤一起微微彎曲。

  大晚上的,哪裡死出來的書生?老子不是把巷口堵住了嗎?

  不過那個書生接下來的舉動便是稍微有些出乎那個在附近幾條巷子享有凶名的「刀疤哥」有些意外,只見他絲毫沒有廢話的意思,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站定後,便是作了個在大漢眼中非常酸氣的揖,說到:

  「幾位大哥,和氣生財,小弟這裡有十兩銀子,願意贈作大哥們的買酒錢,今天可否放過地上那位兄弟一馬?」

  說著那個書生便是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銀元寶,向前遞出。

  看了看書生手上的那個銀元寶,然後才是看向那個書生的為首漢子,一時間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既是奇怪大晚上怎麼會有這麼個膽子大的書生敢來這巷子裡管閒事,又是奇怪這個管閒事的書生做事怎麼恁個利索。

  跟街口那些說書先生講的不一樣啊!

  而且他隱隱總是有種錯覺,感覺這書生好像是在趕時間一般。

  不過奇怪歸奇怪,這絲毫不耽誤幾個大漢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個銀元寶看個不停。

  收月把的「地租」,才說不準有這麼個小寶貝呢,而且那還得是五六個人分!

  一個隨手就能拿出十兩銀子的弱書生,那他娘的不就跟個會走路的錢袋子一樣?

  為首的那個大漢雖然是要比手下那幾個糙漢子要多個心眼,不過多看了那白花花的銀子幾眼,也就很快把那點擔憂給拋到了腦後。

  他娘的,就算是鬼,今天也得把銀子給老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