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意外身亡在六柱軍營中引起了一番騷動,但也僅僅是騷動,由於宰相就在軍營中,形勢很快得到控制。°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琴樹裴身亡的第二天中午,巫尚就已經完成調查,根據他對霸王宮的匯報,這是一場令人遺憾的意外。琴樹裴在處斬違紀將領時方法不當,不小心被對方反刺身亡。
當然,兇手已經抓捕歸案,一名當夜行兇的偏將被吊死在大營正門口,以儆效尤。
巫尚舉行了隆重的告別儀式,琴樹裴的遺體將被護送榮歸故里。誠然,軍中不可一日無將,眾望所歸的天才新秀欒萼接掌六柱軍帥印,他發誓將用血稅軍的血祭奠。
整個流程妥妥的,霸王宮沒有過多詢問,反而對巫尚一頓褒獎。
至於是否用華族移民脅迫血稅軍一事,自然再無人反對。
周興達揣著巫尚的親筆信,一名飛馬衛載著他飛到南鎮附近丟下。
在外圍巡邏的戰爭修士很快發現他,問明情況之後,迅速將他送到指揮部。
陸遠李桃等人正在商議接下來的方向,本來衛兵是讓周興達先在外面等待他進來通報。
但周興達跟著後腳連滾帶爬的闖進來。
看到一臉愕然的陸遠,他哭嚎著撲到陸遠的腳邊,很難想像這位剛強的漢子,竟會如此悲傷失態。
「政委,救救我們,救救小宇!」
陸遠趕緊將他扶起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周興達一五一十的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在兩周前,農場上空忽然飛來一群飛馬衛,因為事發突然,村民們根本來不及逃離。
帝國軍將農場所有人都抓起來,以孩子為要挾,逼問血稅軍從羅湖農場路過的事情。
村民們沒辦法,只好將一切和盤托出。
之後羅湖農場的所有人被帶走,一路送到下河城和其他難民在一起。
最後則是巫尚要求周興達親筆信帶到血稅軍這邊。
說到這裡,周興達才想起拿出信。
這封信在將領們的手中傳閱,趁著這個時間,周興達再次向陸遠求救,兩眼落淚。
「政委,我知道是我錯了,我當時應該讓大家和你們一起走,你殺了我吧!」
「求求你救救小宇,求求你了!」
他語無倫次,動作甚至相當魯莽,他哭的沒有一點男人的尊嚴。陸遠沒有因此責備他,只是讓他先坐下。陸遠知道當親人面臨危險時是什麼滋味,對於一位平民,一位孩子的父親,周興達的表現再正常不過。
李桃低眼掃過信,她的雙眼蒙上陰霾,她抬頭問道:「周興達,其他人現在是什麼情況,我是指所有的華族難民。」
周興達痛苦的捂著額頭。
「好多人都死了,在路上死的,在戰俘營死的,沒有吃的,沒有水喝,他們根本不拿我們當人。」
「女人被隨地姦淫取樂,男人會被任何理由殺死,屍體丟去餵了暴龍。」
「老人行動不便,被殺的所剩無幾,孩子也不剩幾個。一點點大的嬰兒,被…被…」
說到這裡,周興達嘴唇顫抖已經泣不成聲。
李桃雙拳猛捶桌子咆哮:「琴樹裴!!」
陸遠痛苦的揉著眉心道:「你也不要怪琴樹裴了,他已經死了,今天的消息。」
李桃頹然坐倒。
周興達抹了一把眼淚,繼續哀求。
「各位長官大人,求求你們救救他們吧,我們華族血稅軍天下無敵,替我們報仇啊!」
他的哀求,無人回應,所有列席的將領都低下了頭。如果不是為了華族難民,血稅軍現在已經到家。覓渡一役,血稅軍付出了難以想像的慘痛代價,這裡的每個人都失去了同伴和好友。現在大部隊更是身陷絕境,已經自身難保,哪還有能力去進行這一場無望的戰鬥。參謀長劉暢從一開始就提議,能戰則戰,不能戰則放棄。現在就是放棄的時候。
看到所有人都在沉默,周興達心中湧出濃濃的絕望,迫不得已,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第六條!」他對所有人高喊,「第六條!你們不能不管我們!」
吧書69新
修聯[3027]1號令第六條:凡我華族移民在天虞境內遭遇重大生存危機,血稅軍將不惜一切代價進行救援。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血稅軍對華族全體移民的莊嚴承諾。周興達一個農民,不懂什麼戰略戰術不懂什麼敵強我弱,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和鄉親都在巫尚手中。如果血稅軍不去,所有人都會死。他只能援引第六條,要求血稅軍必須援救。
所有將領看向李桃,李桃的表情變幻莫測,她摘下自己的黑框大眼鏡放在桌上。
「我宣布……」
她的話未說完,被陸遠抬起一隻手打斷,陸遠偏頭對所有人說道:
「我和李桃上將需要單獨談談,請各位暫時離開。」
眾將聽令離開會議室,劉暢強硬將周興達拉走,片刻之後,會議室只剩陸遠和李桃兩人。
這些年兩人一路扶持走過來,不但是配合默契的合作夥伴,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兩人都非常了解對方在想什麼。
對視中,壓抑的沉默持續了十幾分鐘,陸遠笑了一下打開話題。
「我不想談當下的戰局,李桃,我們聊聊入學試的那一戰。」
入學試一戰,指的是兩人當年的新大戰院選拔考試,正是在那一場考試中,陸遠找到了現在的這群小夥伴。
同樣在那一場考試中,李桃第一次展現出驚人的統帥魅力,有一百多名新生圍繞在她身邊共同戰鬥。
但由於目標太大人數過多,李桃班最終只有十個人成功抵達,而且是最後一名。
陸遠沒有談眼下的艱難局勢,反而聊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李桃亦沒有拒絕,她抬抬眉毛:
「正合我意。」
兩人雖然之後成了最好的朋友和同伴,但在最根本的地方,存在著南轅北轍的重大分歧,且一直沒有解決。今天正好一併說開了。
陸遠指著李桃:「當時你帶著一百多人擠在煉院和活動中心之間的狹小區域,二十個高年級生將你們完全包圍。」
「此時最佳的策略是分散逃離,利用人數優勢抵消對方的實力優勢,二十個高年級生最多同時攔下四十人,那樣的話你最少可以帶著六十人抵達戰堂。」
「但你沒有這麼做,明知實力不及你依舊選擇結陣硬頂,差點葬送所有人和你自己。」
李桃平靜的等著陸遠說完,中途還喝了一口她的寶貝奶茶,這才反駁道:
「真正的原因是有一支友軍就在身邊,卻不肯救援。陸遠,如果你當時肯帶著趙晚晴和黃本琪從後方殺過來,我就有辦法打開通往戰堂的缺口。」
因為這個原因,李桃在抵達戰堂後首先揍了陸遠一拳,這一拳並不是為她自己。
「沒有機會的。」陸遠搖搖頭,「當時高年級生全部被你的人吸引,都在往你那邊趕。更何況……」
陸遠給出真正的原因:「我那時跟你不熟,人有遠近親疏之別。」
陸遠不可能為了一個富家下頭女,將自己的同伴置於極端危險中。同樣的原因,他也不會為了一群沒有見過面的華族移民,讓身邊的同伴送死。周興達以及羅湖農莊的村民們確實有恩於血稅軍,但一千三百多名戰友的陣亡已經足夠支付代價。宋輝和吳倩都沒了,陸遠不想再看到有熟悉的面孔消失。他現在只希望將血稅軍戰士們帶回家,儘管這個希望目前看來依舊渺茫。
「陸遠,這不是遠近親疏的問題。」李桃的態度誠懇,她同樣在訴說自己真實的想法,「他們相信我們,所以追隨我們,我們不能辜負這樣的信任。血稅軍承諾過……」
陸遠不為所動,他冷冷的用指關節敲敲桌子打斷李桃的話:
「李桃,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你太傲慢,傲慢到自以為可以承載所有人的命運。」
「但我要警告你,你做不到,沒人能做到。」
陸遠站起身,為這場談話做了結束。
「李桃上將,我不會允許你為了一個幾百年前的承諾而葬送血稅軍全軍。」
「如果你試圖下這樣的命令,我會當場將你解職。」
留下這句話,陸遠摔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