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嘯霜和陸遠漫步神殿時,有一方勢力也正在密謀商討。
琴王的一處別院中,琴玄齡和琴山樓相向而立,琴王上坐,這兩位是他的左膀右臂。
近些年,琴王已經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他一直在位於長琴洞天的琴王府,也就是琴族原本的那個洞天世界。
實際上琴玄齡和琴山樓近年來也很少見到琴王。
這次二十年一度的慶典,難得齊聚。有很多計劃,需要當面理清。
琴王行走琴玄齡首先匯報了利用神主教發展的工作進度。
神主教是巫神教的一個分支,早年便被巫神教廷認定為異端邪說,然後各種剿滅。
琴王收留了一部分神主教餘孽,並在琴玄齡的操作下,將神主教改造成被琴族徹底控制的宗教工具。
利用神主教滲透各族並非主要目的,琴王扶植起神主教,是為了在宗教上和巫神教廷分庭抗禮。
巫神教完全由巫族掌控,外族沒有任何機會。
他們的祭司在普通民眾中擁有巨大的影響力。皇帝本人倒是無所謂,但是琴王非常擔憂自己繼位後,這股力量無法為己所用。
因此單獨扶植出一個神主教,是為了在今後可能到來的信仰爭端上,有一個有效的抓手。
多年來,此事一直在非常隱秘的推進。直到華族調查到神主教的核心秘密——知夢鳥。
琴族一下陷入相當被動的境地。
「此事責任全在我,請王上責罰。」
華族密探徐良琛居然刺探到核心機密並帶走,琴玄齡深感自責。
華族依據情報不僅將境內的神主教連根拔起,還抄告諸族。現在其他五柱族正在全力打擊勢力範圍內的神主教。
此事令琴王的大計受挫,琴玄齡不會推脫自己的責任,這的確是他犯下的嚴重錯誤。
上面琴王面色古井無波,但琴玄齡感覺壓力巨大。他低下頭,點點汗珠從額頭滲出。
「玄齡,此事和你關係不大。」
最後,琴王淡淡道。
琴玄齡驚訝的抬起頭,充滿不解。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件事的背後是巫賢。」
琴王一句話,琴玄齡豁然開朗。
對啊,一個三品的小修士,怎麼能刺探到那麼重要的情報。華族境內神主教頭目的名單,只有琴族高層幾個人有,他哪來的本事拿到?
但如果這背後是帝國宰相巫賢在搗鬼,那麼一切都能說得通了。徐良琛不過是巫賢的白手套,而且徐良琛本人未必知曉這一點。
「看來巫神教對我們已經有所不滿,這是一次警告。」琴王總結道。
「王上,那下一步的安排?」琴玄齡請示。
「神主教一事暫緩,現在時機不對。」
琴王做出決定,之後又詢問另一位主要助手。
「山樓。」琴王開口問道,「六柱軍現在情況如何。」
青嵐將軍琴山樓回稟道:
「六柱軍校尉以上將領,都已經換成我們的人。如果陛下不在,六柱軍只會聽從您的調遣。」
這個回答令琴王滿意,六柱軍他經營多年,是他最大的依仗和本錢。
目前六柱軍高層都是琴山樓的人,雖然並不都是琴族,但對琴山樓和背後的琴王都是相當支持。
不過帝國的另外兩大軍團,可就沒這麼順利。這件事依舊是琴玄齡推動。
「伐罪軍恐怕很難爭取過來。」琴玄齡抱怨,「施雲那個女人是真的頑固!」
聽到這句話,一直很嚴肅的琴山樓難得開懷一笑,他笑道: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不要打她的主意,那女人油鹽不進!」
同為三大軍團統帥,琴山樓和施雲接觸較多,他太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在施雲嬌艷無雙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頑石般的心靈。
對伐罪軍方面的接洽是琴王行走琴玄齡的工作,可惜白虹將軍施雲完全不知道「變通」兩個字怎麼寫。琴玄齡以各種方式旁敲側擊,但施雲只有一個回答。
「伐罪軍只忠於陛下!」
金剛狐施雲只忠於皇帝,不和任何勢力往來,不參與伐罪軍之外的任何事情。
這是皇帝完全信賴她的原因。
但她完全沒考慮過皇帝駕崩之後,她會面臨多麼悽慘的結局。
血稅軍這邊的回覆都沒有施雲決絕。
「魏嘯霜怎麼說?」琴王問道。
「魏嘯霜說,血稅軍忠於帝國。」
這是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看起來和施雲的答案很接近,但內涵完全不同。
伐罪軍忠於皇帝本人,而血稅軍忠於帝國。也就是說,在帝位上坐著的是誰,血稅軍並不在意。這被琴族高層解讀為一種中立的態度。
「蠻族那邊想要什麼?」琴王問道。
如果可以爭取血稅軍,他不在意付出多大的代價。帝國兩大軍團在手,他就不會再有任何顧慮。
「他們想回家。」琴玄齡兩手一攤。
這個真給不了。
琴族這邊給出的籌碼是一大片膏腴之地,以及將華族抬籍與六柱平起平坐,但華族似乎更想回家。
華族想回歸家鄉世界,這一點帝國上層大多知曉。但怎麼回具體怎麼做,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
就這一點來說,琴王略顯不悅。
「有的狗,永遠養不熟。」
「陛下多年偏愛蠻族,搞得六柱不穩。」
「結果還是養不熟。」
說到這個,琴山樓和琴玄齡深有體會的點頭。這些年,皇帝對華族的封賞實在是太多了。雖然這也是因為血稅軍對魔族作戰勇猛,但還是太多。
今天還把石沉戒給了個名不見經傳的蠻子,就因為他背著荊條在碧澤走了一圈?
呵!憑什麼啊!
不服氣的何止岩王。
「還有,欒王那邊有什麼新的動向?」琴王再問。
琴玄齡匯報:
「欒王近些年有兩方面的舉措。」
「一方面是大量派出欒族長老,在天虞各地遊歷,廣泛結交各方勢力。」
親王聞言嗤笑:「九弟還是這個個性,做事分不清主次。找一幫烏合之眾,就想和我爭?」
今天在神殿,琴王和欒王兩邊差點衝突。從人數上看勢均力敵,但實際上差別很大。
欒王那邊,基本都是帝國高層官僚,大貴族,和地方的權勢領主。
琴王這邊,幾乎一半是六柱軍軍官。
和平時代,兩邊確實能斗個你來我往。但真要翻臉時,管你什麼官僚貴族,在精銳軍團面前就是個死。
「另一方面,欒王給了蠻族很多好處,他正在爭取血稅軍的支持。」琴玄齡繼續道。
琴王目光閃爍,其他兩人沉默不語。
所以問題還是回到了原點,血稅軍到底會不會站到欒族那邊。
「山樓,如果六柱軍和血稅軍開戰,有幾成勝算?」琴王問了這麼一個危險的問題。
琴山樓頭一低沒有吱聲。
琴王長嘆一口氣。
千年以前,當一群乞丐一般的蠻族來到帝國時,他何曾想到過,這群蠻族會成長到現在這種地步。
「魏嘯霜那邊,保持溝通,本王會想其他辦法。」
「各方還有什麼其他動作。」
琴玄齡道:「還有,宰相巫賢主導,這幾年在各地興辦了許多報社,他賺了不少錢。」
「報社?」
琴王有點發愣,報紙是最近幾年才出現的新興產物,他興趣不大。他對報紙的印象,就如今天在神殿中所說,不過是一群人捕風捉影誇誇其談,只能給無所事事的人解悶。
那裡比得上六柱軍的密探來得可靠。
「不務正業,這個不用管。」琴王最後問道,「還有其他需要商討的嗎?」
琴玄齡沒了,琴山樓忽然道:「那個蠻族的陸遠。」
「怎麼?」琴王問道。
陸遠今日在帝國高層面前表現出色,琴王對他的印象是「一個有前途的年輕人」,可惜似乎並不站在己方這邊。
「那個陸遠,找機會除掉他。」琴山樓冷冷道,「他以後會是另一個魏嘯霜。」
琴王和琴玄齡沉默。
一個魏嘯霜已經夠麻煩,再來一個的話血稅軍恐怕更加難以對付。兩人沒有懷疑琴山樓的判斷,即使陸遠今日只是區區一個三品小修士。
「玄齡,你去辦這件事。」琴王補充道,「注意分寸。」
所謂分寸,就是不至於因為殺掉陸遠而造成兩方完全敵對。
琴玄齡點頭應下:「此事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