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接天,天地不分彼此,四下只剩陰冷的鉛灰色,還有似乎永不停歇的嘩嘩雨聲。«-(¯`v´¯)-« ➅9𝐬Ⓗ𝔲𝓍.cⓄ𝐌 »-(¯`v´¯)-»
這種體驗,陸遠總覺得在哪見過類似的。他抬頭看天,在他的視野里,雨點如放射般從天空中的一點迸發。
他回憶起,這是初次觀想東海明珠時的超驗。
(神念+2)
雨中,眾人沉默的趕路。雨水帶來嚴重的失溫,不時有人身體湧現靈光,使用體內的真元驅趕透骨的寒意。
連續奔跑的馱馬體力折損嚴重,不時打著響鼻,噴出大口白色的霧氣,然後迅速消散。
一條洪流橫亘在前方。
洪流湍急,夾雜著大量從上游衝下來的雜物。
大多是草木枯枝,也有不少鄉民的生活物品,一具屍體在洪流中起起伏伏,臉朝下,分不清男女。
馱馬在洪流前焦躁不安的跺著步子不願涉水,世旭長老迎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略微掀起頭上的斗笠,儘量讓視線更加開闊一些。
趁著這個短暫的休息時間,池小魚靠近陸遠,兩手用力托住小車的下面。她沒辦法像陸遠一樣承載這般重量,但也希望自己添一把力能讓陸遠輕鬆一些。
陸遠背後的衣服被撕裂,沉重的貨物帶動繩索,在他身上勒出道道血痕。大地漫步只是令陸遠不受地形影響,但千斤重量可是實打實的壓在肩頭。
儘管只是皮肉傷,但看上去還是挺揪心的。
池小魚想說些什麼,這時世旭長老已經辨別出方向。
「順著這個方向走。」他揮舞藤杖指向洪流的一側,「前方不遠處有高坡,洪水在那裡應該會改道。」
一行貼著這股洪流繼續前進,在走出一盞茶的功夫後,果然看到長老所說的高坡。洪流被高坡阻擋,在此改道向側方奔涌
世旭長老屬於老馬識途,柴桑地頭他閉著眼睛都能走一圈。在視線嚴重受阻的暴雨中,沒有比他更適合的嚮導。
只是也有長老沒有料到的情況。
不大的高坡上,迎風傳來陣陣腥臭,有東西緩緩蠕動。定睛一看,其上竟然擠了幾十條土蟒,看來它們也很討厭洪水,爬到高處避難。
這種一品妖獸實力一般,鄉民們遇到落單的會圍上去打死,剝了皮鞣製成質地良好的土蟒革,這是柴桑鎮居民的一項重要收入來源。
但這麼一大窩聚在一起,可就不好對付了。土蟒力氣很大,有水桶粗細,生命力頑強特別耐揍。被它纏住,2品修士也不好脫身。
眾修有些猶豫,池小魚一馬當先。
「殺過去!」
她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身形翩若驚鴻。
土蟒嗅到陌生的氣息,速度陡然加快,衝著少女圍攏。
山石與土蟒的間隙中,閃爍陣陣寒芒,兩條土蟒應聲身首分離。
龐大醜陋的蛇頭轟然落地,竟逐漸凍結,爬滿白色的寒霜。
見此情形,身後猶豫不決的眾修士氣大振,紛紛上前助戰。
片刻時間,便從土蟒中殺出一條血路。
陸遠和世旭長老沿著他們開闢的道路迅速通過。
在通過時,陸遠分神看了看正在戰鬥的池小魚,她身形輕盈,在妖獸的包圍中遊刃有餘。
「好強的水靈真元!」陸遠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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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雙台地。
這裡原本是柴桑附近的高地,如今變成了露出水面的兩個相連孤島。
巨大寬廣的洪水衝過雙台,環繞一圈之後繼續向前奔涌。
五百多村民被困在此處已經三天兩夜。暴雨中,因為極度失溫和飢餓,幾乎每一刻都有人支撐不住倒在泥濘中。
一位村民恰巧站在邊緣,她雙腿一軟倒在水中,瞬間被漩渦捲走。
「娘!」
一個衣不遮體的少年拼命想要拉住他的家人,但只抓住滿手的淤泥。
「救救我娘!」
少年慘嚎,可周圍的村民無動於衷。
並非他們麻木不仁,而是這樣的慘劇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下一刻或許就是自己。也沒有人有力氣跳進洪水中。
人們儘量擠在一起,試圖在冰冷的雨水中抱團取暖。有限的幾張土蟒革,被蓋在孩子頭頂。
地上有散落的柴禾,如果天晴,或許有辦法升起火。
期待雨停,成為暴雨中村民們心頭唯一的希望。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如此煎熬,欒清迪的小日子還不錯。在雙台地勢最高的地方,手下為他支起一頂不錯的帳篷。
帳篷里升起一堆火,甚至還溫了一壺酒。
欒清迪是欒清標的同輩,他性格頑劣不思進取,成年時只有不到2品的實力。因而儘管他出身不凡,也沒有撈到一官半職。
好在碧澤郡守欒誠憲是他大叔,勉強給他安排了一個在柴桑幾個村子收稅的差事。
這是個不錯的肥差,欒清迪沒少撈好處。至於吃拿卡要巧立名目這些,都是他的日常操作。
在這一片的村落中,欒清迪就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
只是這次卻遭了殃,他在下村收稅的途中遇到洪水,最後和村民們一起被困在雙台之上。
「這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溫暖的帳篷里,欒清迪喝乾小酒。看看外面毫無停歇跡象的暴雨,嘆息不已。
他想了想,將懷中的神像取出端端正正擺在几上。之後恭恭敬敬的跪下,口中祈求道:
「求巫神大人保佑我平安回到郡城。」
「只要我平安回城,定當獻上一頭羊的祭品!」
巫神教是天虞國教,信徒眾多,欒清迪也信巫神,但神明對他來說,只是無法可想的時候用一下而已。
虔誠度可想而知。
簡答的祈禱完成,欒清迪站起來,向手下問道:「昨天派出去的五個人,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手下回稟道:「還沒有。」
欒清迪大怒:「沒用的東西!」
兩個手下連連稱是,心中卻在想,五個人能有一個活著趕到柴桑就不錯了。
昨天天還算好,因此鄉民中有人接下這份差事。未料緊接著暴雨傾盆,估計人都死在路上了。
就算有人抵達柴桑求救,救援哪有這麼快到來的。
正說著呢,帳篷外走來一個黑臉的漢子,他手中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
因為太過寒冷,孩子已經全身蒼白,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突兀的跳動。這孩子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大人!」黑臉漢子跪在帳篷門口哀求。
「孩子快不行了,讓孩子烤烤火吧。」
「就一會,他快不行了!」
黑臉漢子言辭懇切,可欒清迪只是單手托著腮,面無表情的指著外面。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