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在憲法號炮轟特魯爾社區的時候,會出現如伊甸園一般的神跡?
「答案顯而易見,那裡有我們的公民。」昆亞議員在胸口劃著名十字,神情肅穆,「正如聖經記載,天主降天火毀滅索多瑪,但如果索多瑪中有十位義人,那麼索多瑪可免於毀滅。」
「32位尊貴的以撒公民正被困在特魯爾,於是天主降下神跡保護特魯爾,讚美天主!」
議員們恍然大悟,一起跟著低頭讚美天主,這是非常合理的解釋。
要不然呢?承認天主保佑的是精靈?
憑藉著巧舌如簧,昆亞迅速掌控議會的主導權,現場有不少傾向於馬哈列的人,但他們對馬哈列的忠誠顯然比不上對天主的忠誠。議會迅速通過命令,要求憲法號立即停止炮擊等待接受法務部的調查。同時為了避免馬哈列狗急跳牆一炮轟了彌賽亞,昆亞以星聯的名義命令正在軌道上待命的第二艦隊四艘主力艦進入大氣層。
天空轟鳴著巨響,四顆火球以雷霆萬鈞之勢從蒼穹深處墜下。那不是小行星,而是巡洋艦的等離子護盾和大氣層摩擦產生的火光。不到一個小時,憲法號被包圍,艦隻之間相距不到兩百公里,這已經是拼刺刀的距離。
天空被鉛灰色的鋼鐵遮蔽,大地上的生靈被恐怖的戰爭氣息嚇得瑟瑟發抖。銀冠城的以撒公民瘋了一般的鑽進地下避難所。一旦星艦在這個距離上交火,將是滅頂之災。
憲法號艦橋,船員們一鬨而散,他們的工資可不包含殉艦。只有斯賓塞艦長依舊忠實的執行著馬哈列的命令,他親自操縱主炮繼續向特魯爾射擊,哪怕鐳射依舊化作璀璨的煙花。
好在馬哈列沒有忘了這位忠誠的下屬,在第二艦隊向憲法號開炮之前,他的通訊出現在艦橋屏幕中。
「夠了,斯賓塞。」馬哈列看起來蒼老很多,他頹然道,「這一次,上帝站在他們那邊。」
在與昆亞的惡鬥中,馬哈列本來占據絕對優勢,他算到了一切,唯獨沒算到上帝顯靈保下特魯爾。他輸掉的不止是支持率,還有議會的控制權。
憲法號的行為與政變幾乎沒有區別,自詡民主的政體最反感這一點。星聯在這方面和神州截然相反,在華族的認知中,兵諫可是光榮傳統。
經此一役,馬哈列的聲望大受打擊,他不得不蟄伏一段時間。當然昆亞暫時也奈何不了馬哈列,金融集團和軍工複合體之間存在根本矛盾,不是幹掉一兩個領軍人物可以解決的矛盾。
血騎士祝桓引發的奇蹟持續到當天午夜,理想國排面十足,但也並不是天下無敵。首先這不是一個攻擊性的領域,只能用作防禦。其次範圍僅僅籠罩一個城市大小,持續時間也只有十幾個小時。最後,這也不是可以隨時動用的能力,這是一個上百萬精靈亡魂的心愿所共同造就的奇蹟,祝桓不過是這些心愿的成全者。
「多練練,多練練就熟了。」熟練的奇蹟使用者趙晚晴向祝桓傳授經驗,「我第一次施展繁花丟了半條命,現在還不是呼之即來。」
黃本騏也贊同「熟能生巧」的觀點,不過他教訓的對象是自家女兒:「聽見你晚晴姐姐怎麼說的嗎,多練練,自然而然就能寫出來。你就是練少了。」
悠然拿著筆眼淚汪汪,她面前放著一個小本子,她憋了一個多小時,愣是憋不出一個字。而老爹要求她必須寫滿五百字的觀後感。
夜璃款款走來,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祝桓一直是她的英雄,從開始到現在。
「血騎士,你真好!」心頭縱然萬般甜蜜,最後也只有這麼簡單的感謝。她是很想盡訴衷腸,但周圍這麼多人呢,精靈在感情的表達上很矜持。
祝桓撫胸還以精靈的禮節:「殿下令人刮目相看。」
夜璃單槍匹馬殺入死地,溫柔而堅定的和難民們站在一起,撫慰所有不幸的靈魂。祝桓被夜璃的品格所感動,於是自然而然的站出來成就自己的奇蹟。
相互成全的兩人,深情凝視彼此。
加諾帶著烈士旅的戰士前來匯報情況,見狀很知趣的沒有過去打擾。他們本來已經徹底絕望,未料絕境以這麼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逆轉。在理想國的持續時間裡,傷員們恢復如初,饑寒交迫的難民吃得飽飽,奮戰多日的戰士們在安全祥和的環境中沉沉睡去,他們已經太久沒有好好睡一覺。醒來的時候,信心與力量又回到身體中,在精靈王庭的旗幟下,他們士氣高昂。
特魯爾社區損傷慘重終究還是倖存下來,難民們返回社區,在烈士旅的指揮下開始重建家園。理想國雖好但只有片刻,人們終歸要在現實中生活下去。
目前的情況是近半社區被憲法號摧毀,剩下一半城區建築也大半被波及倒塌,本就所剩無幾的生活物資都被大火燒毀。社區重建和難民生活需要大量物資。
此外星聯的衛戍軍依舊在社區外虎視眈眈,他們封鎖了特魯爾的對外通道,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向難民開火,昨夜的悲劇可能再度上演。
謝天謝地,伊文烈士旅抓到一批以撒人質,這些人被藏在地道深處,沒有被憲法號的鐳射炮直接炸死。現在他們成了伊文烈士旅和星聯談判的主要籌碼。
23日凌晨,一份署名為伊文烈士旅的通訊發到星聯各大媒體,通訊中聲稱伊文烈士旅將在當日上午於特魯爾政務廣場舉行新聞發布會,邀請媒體記者參與。
精靈召開的新聞發布會,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新聞。
當時星聯上下正在討論營救人質事項,有幾個比較成熟的方案已經擺在臨時議長昆亞的面前。
邊境艦隊提議出動一支由高級幽靈特工組成的特種部隊秘密潛入特魯爾,利用科技優勢找到人質並營救出來。這是以撒電影中的經典情節,可惜電影只是電影,昆亞自己都不相信星聯的特種部隊有這種水平。
衛戍軍提議封鎖特魯爾,禁止一切食物進入,精靈想要吃的,必須用人質交換。
銀冠城警備局提議同樣綁架一些精靈,用人質交換人質。反正加爾斯文到處都是精靈,想抓多少是多少。精靈在乎同胞,想必願意交換。
達爾維爾先生提供了一個非常有創意的方案,他建議星聯和華族大使館聯繫,請求華族出面斡旋此事。在過去一段時間裡華族和精靈的關係非同一般,也許華族能說服精靈交出人質。
正在猶豫不決,精靈居然首先表達出談判願望,否則他們為什麼要開記者發布會。
「那就先聽聽他們想說什麼吧。」
昆亞點頭同意媒體記者前往特魯爾參加。昆亞和馬哈列有著本質的不同,馬哈列是強盜,昆亞是奸商,商人都喜歡交易。
星聯的記者們一窩蜂的沖向特魯爾,雖然精靈恐怖分子很可怕,但昆亞為他們配了一隊毀滅者作為保鏢。
上午9時,新聞發布會如期開始,烈士旅在政務廣場的斷壁殘垣中勉強找到半個沒有完全倒塌的房間,簡單清理殘骸放下十幾張椅子,就算是新聞發布現場了。
9時整,加諾穿了一身體面衣服走上發言台,他先是向媒體通報了昨夜的戰況。
21日午夜,伊文烈士旅共計擊毀毀滅者3架,步兵戰車84輛,擊斃以撒槍手277名,俘虜32人,並且徹底擊潰割耳者聯隊。
精靈上來就這麼不客氣的打臉,現場以撒記者群情激昂,他們完全拋棄媒體公正的立場,跳起來謾罵:
「撒謊!羞恥!」
「無恥的謊言!你們根本做不到!」
現在以撒社會對這一事件的敘事是這樣的:一群空有一腔熱血但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年輕人,不慎中了精靈的奸計被俘。至於慘重的死傷,那是憲法號胡亂開火造成的誤傷,精靈根本沒有能力擊毀星聯的戰爭兵器。
記者群無能狂怒,加諾也只是靜靜看著,心裡發笑。他揮揮手,讓工作人員在一台老式電視機上播放了毀滅者被火箭彈打爆的視頻,然後略帶嘲諷道:
「我知道你們很不習慣這種畫面,請放心,你們以撒人,以後慢慢會習慣。」
烈士旅的態度非常強硬,這是來自戰爭修士的建議。精靈做事特別含蓄,但對以撒人不能含蓄,必須不斷打臉,他們才肯講一點道理。
戰況通報之後,加諾又放了一段以撒人質的視頻。從畫面中可以看到三名人質被關押在地下某處的一個房間中。他們衣服乾淨,沒有遭到虐待的痕跡,不過氣色看上去差極了。
面對攝像頭,一名以撒人質聲淚俱下的懺悔:
「對不起,我向你們道歉,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想回家,我的孩子還在家裡等著我,請發發善心吧。」
看起來真是被嚇得夠嗆。
記者們看到畫面議論紛紛,有的覺得這傢伙太懦弱,居然向精靈求饒。但也有不少記者很是同情,戰爭本來就是軍隊的事情,平民不該貿然摻和,按照網絡上現在流行的說法,這是一個被馬哈列利用的年輕人。
「我們要求立即停火,並就人質釋放一事同星聯展開談判。」加諾提出己方的訴求,「我們對一切和平協議持開放態度,但是我再次提醒星聯,如果在協議達成之前有任何交戰,伊文烈士旅將無法保證人質的生命安全。」
所謂無法保證人質的生命安全,就是處決。作為一支正規軍隊不能把話說得這麼血腥,所以叫「無法保證生命安全」。來自戰修鬥爭經驗的又一小技巧。
這一段以撒記者沒有吵吵嚷嚷,他們已經預見到精靈會利用這批俘虜提出要求。目前以撒輿論支持「以安全換人質」,昆亞議員在採訪中的表態深得人心,即「一百萬精靈的生命也挽回不了一位以撒公民的生命」。
反正把人質全都救回來之後,再報復也不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