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大師的老母親因為太過衰老,許多年前已經成為睜著眼睛的植物人,依賴藥瓶中的液體勉強維持生命體徵。
對於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說,這算是悲哀但常見的歸宿之一。
化學極樂的大老闆吉他大師,每次大戰都要把他的老母親一同搬出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你不能也不該嘗試理解一位藥磕多了的精神病人的想法,這是廢土世界的又一個未解之謎。
機龍1800是這頭蒸汽巨龍的名字,龍腹兩側各四百對上下衝程的活塞組,通過曲軸以無與倫比的動力帶動遮天蔽日般的合金翅展。在翅膀扇動盤旋時,活塞的巨響以奇異的節奏轟鳴,如同戰鼓齊鳴於蒼穹。
巨龍的身形呈流線型的修長,整體被厚重的合金裝甲鱗覆蓋,泛著鉛灰色的啞光,數千化學極樂精銳信徒隱藏在龍鱗下,他們是機龍1800的機組人員。
巨龍之翼下方打開數萬火箭門發射巢,龍身兩側有無數近防炮保護,在龍脊之上,黑洞洞的飛彈發射井四個一排連成一線。
龍首噴火吐煙,一根扭曲冒著滾滾黑煙的犄角正是機龍1800的主煙囪,雲霧般的火焰不斷從巨龍的口中滴落,將下方的地面燒成焦土。這張巨口是合金巨龍的泄壓塔,它深藏體內的分布式鍋爐壓力爆表,不得不通過這種方式將多餘的力量傾瀉出去。
當看清機龍1800的全貌時,玄影掌門包括明蒼門弟子的第一反應是荒謬,這頭巨龍更像是機械飛升的終極造物而非化學極樂。
化學極樂絕對沒有此等技術實力,他們的技術主要點在化合物方面而不是機械,更何況機龍1800展現出來的設計能力就連玄影也會感到戰慄。
「不可能!」玄影掌門低頭喃喃道,「如此大質量在天空飛行,絕對已經超過推重比的理論極限,他是怎麼做到的?」
蒸汽機死重非常大,而且需要攜帶巨量動力煤,這就造成推重比過低,很難在空中飛行。如果真的可以,按照玄影掌門的心性,明蒼門總舵怎麼也得是浮空要塞,而不是在地面蹣跚前進。
一道靈光閃過玄影的心神,他忽然意識到一直沒露面的吉他大師做了什麼,他拉下對外擴音銅管,含恨怒斥:
「魔頭!你竟敢竊取機械龍脈!」
只有機械龍脈,才能解釋化學極樂怎麼忽然有了如此反常的戰力。自己一路千辛萬苦而來,沒想到卻被化學極樂捷足先登。
吉他大師聞言仰天乾笑,此時正好一曲終了,他拿過麥克風,對下面如蟲子一般的明蒼門總舵咆哮:
「玄影!你真以為實沈只有你懂堪輿之術?!」
「很抱歉,我媽也懂!」
「我有媽而你沒媽,這就是你只能輸給我的原因!」
吉他大師越吼越激動,吼到一半他拿出一小瓶冷靜化合物糊了自己一臉,這才停下越發瘋狂的情緒。
玄影這邊怒斥之後頓時感到後悔,吉他大師無論說什麼都會把他老母親抬出來說事,荒謬又無敵。玄影總不可能和他爭論自己到底有沒有媽,現實情況是,吉他大師他真有媽,而且就在現場。
「師父!」一名真傳弟子匯報,聲音中透著絕望,「蒸汽輸出只剩下12%,輪機堂弟子正在搶修,預計重啟仙煉爐還需要40小時。」
仙道武裝畢竟是實驗性戰略武器,先前一式青冥斬夜帥是很帥,但是古爾丹,代價是什麼?
總舵內部蒸汽管線和節流閥被燒毀得七七八八,目前殘存的動力就連護山神盾也無法啟動。況且機龍1800以空對地,明蒼門即使蒸汽全滿也很難與之抗衡。
天空中,龍首之上的舞台,吉他大師還在繼續他的演講。他向虛空觀眾揮手致意,聲音沙啞而深情:
「末日之初,我和四位志同道合的夥伴建立廢土死金搖滾樂隊,我們從未想過能走得這麼遠。」
「這一切,我最想感謝的是我的媽媽!」
巨龍的體內,傳出歡呼喝彩的聲音,化學極樂的信徒們一邊嗑藥,一邊為吉他大師大聲喝彩。登頂之日首先想到感謝母親,這樣的孝心令人動容。
當然,如果吉他大師不把自己的老母親帶上危險的戰場就更孝了。
一番慷慨陳詞,吉他大師已經做好下一曲的準備,他吸入足夠多的狂暴化合物,以最後的理智對明蒼門宣判:
「我媽說,你們有罪!」
金屬掃弦音通過巨型音響響徹天地,對於嗑藥磕嗨了的極樂信徒來說,這是天籟。但對正常人來說,無異魔音入腦。
修為較低的外門弟子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噁心嘔吐,蒸汽力量無法阻擋迷幻樂的摧殘。便是神機堂的真傳弟子,神念也受到影響,他們不得不停下對差分機的操作。
「師父!你先走!」一位真傳弟子拉開逃生通道,這條通道連接明蒼門唯一一套逃生艙,「我們還能擋一會。」
其他真傳弟子也都拿出自己的蒸汽大劍準備接戰。目前明蒼門幾乎已經熄火,威力強大的山門炮也很難對天空盤旋機龍1800產生威脅。弟子們的武器只是自我安慰,蒸汽大劍、燃燒彈和單人火箭炮根本夠不著敵人,化學極樂完全可以用轟炸火力全滅明蒼門。此時大家已經有了死志,就算僥倖生還,也會被化學極樂擒獲,變成可悲的活體實驗品,那還不如戰死當場。
看到玄影掌門不為所動,最為親近的真傳弟子咬牙勸道:
「師父!只要你在,機械飛升的道統就還在,實沈就有救。」
「如果你不在了,我們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玄影掌門動容,但弟子們的視死如歸令他更為懊悔。
「明蒼門陷入絕境,都是為師一意孤行,罪責在我。」他長嘆一聲,「好了都不要說了,為師多少還會一些拳腳功夫!」
玄影從差分機控制艙中脫離,抽出自己久不動用的墨竹劍。這是一柄非常傳統的靈界飛劍,修道者可踏劍御空,亦可御劍殺敵。
自創立蒸汽修煉的道統後,玄影一直使用蒸汽力量作戰,未料有一天,會再次祭起青玄道法。
兩百年彈指而過,如夢如幻。
一道輕靈劍光直衝雲霄!
「青玄門玄影,還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