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現代知識的梁蕭,原本是不會相信這些玄乎的東西。
但這位老神醫是有真才實學的,老爺子能如此長壽,自己健康成長,都離不開此人照顧,她算是對師徒兩人有恩。
也許古代是有一些技法慢慢失傳了,比如她的看手相法。
現在,自己萬萬不能因為在她面前露餡,而錯失找回公孫月母子的機會。
「只是小狀況而已,我有家醫隨身照顧,怎可勞煩已經年近八十的神醫!」
梁蕭只是嘆息。
劍滄海正色道:「這一次的見面會,我爺爺他們看得很重,不希望你被月憐看扁了!我們這位表姑奶奶也是我爺爺極力邀請的,而且她自己也想會一會你們這對至尊龍鳳……」
面對劍滄海的堅持,梁蕭知道沒法婉拒了,唯有謝過。
半個時辰後,公孫紅玉在公孫凝雨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梁蕭連忙邀請二人入座。
「表姑奶奶,這回怎麼不叫星柔陪您過來……」公孫凝雨忍不住問道。
「這孩子不樂意,不可勉強她呢。」公孫紅玉只是慈祥一笑。
梁蕭看著她,心情複雜。
「好了,小雨你先回去,稍後滄海會來送我。」
公孫凝雨乖巧答應,冷冷瞥了梁蕭一眼,轉身便走。
公孫紅玉這才注視著梁蕭,目光如炬,仿佛要將他看穿。
江拂雪也暗暗捏了把汗。
梁蕭剛才提過他的擔憂……老神醫也曾為她這個天命女看過相啊!
「蕭清,你的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氣色啊?」
面對公孫紅玉的詢問,梁蕭嘆道:「因為自小如此,幾次耽誤了治療。」
公孫紅玉只是盯著他,道:「望聞問切,前面三樣,我看多半是做不來了,來,讓我給你把把脈,看看手相,很有必要。」
在場眾人,包括顧平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有梁蕭依然神色平靜,道:「神醫前輩醫者仁心,在接受治療之前,晚輩有一個疑問。」
公孫紅玉眼裡的疑惑越來越濃:「你直說無妨,我有問必答。」
「天下蒼生,有多重要?」梁蕭道。
公孫紅玉毫不猶豫道:「甚於君王,老身與族民甚至願意為之付出生命。」
梁蕭這才向對坐的公孫紅玉伸出自己的手,道:「那您看吧。」
隨著梁蕭手心攤開,公孫紅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何等熟悉的掌紋,何等熟悉的骨相……」
現場眾人,除了梁蕭和公孫紅玉,無一例外,都是心頭狂震!
一眼望穿,這便是當世神醫的能耐?
但很快眾人又發現,公孫紅玉的神情從凝重轉為不解,最終似乎釋然,喟然長嘆。
「你不問我劍族族民有多重要,而只問蒼生,不愧是他的徒弟……」
眾人驚疑不定,滿心擔憂。
江拂雪望著老少二人,卻是若有所悟:這位老神醫已然識破梁蕭的身份,又對梁蕭的言外之意心領神會。
梁蕭沒有提及族民,否則,那便是威脅了。
只提劍族子民念念不忘的「蒼生」,讓她自己掂量,恰到好處。
公孫紅玉注視著梁蕭,一字一頓道:「你給我出了個難題,禮尚往來,我也想問你一句:你,又要如何承受蒼生之重?」
梁蕭毫不猶豫,咬破自己指頭,染血為字。
「舍……」
眾人望著紙上的「舍」字,陷入沉思。
江拂雪再看梁蕭,美眸含淚。
公孫紅玉連連點頭。
「好一個『舍』字。你派個人,送我回去吧。」
梁蕭立即讓顧平休扶著公孫紅玉去見劍滄海。
二人離開後,李心文弱弱道道:「這位老神醫……」
言語間,她眼裡透著幾分渴望與慚愧。
比起自己的愛郎,自己顯得忒蠢笨了,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心……
梁蕭這才解釋。
「這位老神醫心胸豁達,是有大智慧者。為蒼生,必須有所取捨,方能承受蒼生之重。她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應也知道該如何權衡輕重。」
眾人恍然大悟。
相比之下,什麼地位,面子,安逸的環境……與天下蒼生相比,的確顯得無足輕重了。
他都以身入局,來到劍族聖地,這份大決心,足以讓老神醫為之嘆服。
更遑論他的的確確比劍族更對得起天下蒼生!
公孫紅玉在劍滄海的攙扶下,回到住所之後,遠遠望見星柔坐在門口的石椅上,面有愧色,起身小跑過來,攙著她進屋。
「老師,對不起,我著實不願見他……」
望著低頭道歉的星柔,公孫紅玉笑得合不攏嘴,回頭看一眼劍滄海,見他走遠,才輕輕捏了捏小姑娘吹彈可破的臉蛋。
「傻妮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星柔囁嚅道:「老師若是說那蕭清,還是算了,我是寧死也不嫁他的……」
竹屋裡響起了老人家歡快的笑聲。
「好好好,年輕人就是好玩,老師都有點懷念遠走西南的小妹了……」
「老師~~我給您講講在廬州救死扶傷的經歷唄~」星柔嬌嗔著,連忙轉移話題。
公孫紅玉的胞妹,那位劍族第一智者,為了劍族大業而與諸葛暉決裂,後來不知所蹤,一度是老人家不願提及的痛。
劍無媸和這對姐妹的經歷,也何其相似,三位前輩的結局各有不同,悲劇卻是一樣的……
「蕭清已有好轉?」正在大堂等候的公孫尋風,得知消息,欣慰一笑,「那就選在明早,讓無憂,無極,小雨,明峰,一起帶蕭清和蕭霜去見小月!」
公孫榮連忙道:「爹,小月要求孩兒也必須隨行照看,孩兒在場,也可避免她為難蕭清……」
公孫尋風欣然點頭。
劍尋蹤眉頭一皺,道:「大表姐可有評價蕭清什麼?」
「說他的確是奇人異士,將來會有大作為。」劍滄海答道。
劍尋蹤看了一眼劍子房,眉頭皺得更緊了。
收到通知的梁蕭,忍住心中的喜悅,應承劍滄海:「全聽族長安排!」
江拂雪和李心文只感到眼前豁然開朗。
終於熬到這一天了!
公孫月母子之事,一直是姐妹們心中的痛。
他為了國家百姓,不得不委屈自己的這對妻兒,嘴上不說,實則也免不了擔驚受怕。
妻兒沒有在自己的羽翼下,便談不上真正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