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看見莫羅加薩的反應,也大致瞭然。
根據玄衛的匯報,自己不在的時候,這莫羅加薩一路上氣定神閒,絲毫不受周圍肅殺的氣氛影響。
唯獨自己出現,莫羅加薩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難以掩飾恐慌。
「你要殺了我麼……」莫羅加薩突然顫聲道。
梁蕭只是挑了他對面一張椅子坐下,盯著他,一字一頓道:「我看得出來,你與天日教乃至整個天日國的人都有一定的區別。天日國的成員,應該都具備金髮碧眼的特徵,但生活習性又和你這種金髮碧眼有所不同,是麼?」
莫羅加薩一怔,沒敢回應。
「看來,你身上有一部分雅利安人或其他西方人種的血統,應該是大周人與日耳曼人的混血,其中日耳曼人的血統應該占了一半。」
被梁蕭一語道破身世,莫羅加薩眼裡的恐慌之色更濃了。
「你為何知道這麼多……」
梁蕭又自顧自地分析。
「你的面容,居然和已死的東野落月頗為相似,天日教的一位副教主,是東野落月的親舅舅,但並非金髮碧眼,死於秦勛之手。他和東野落月的母親,跟你可是同母異父或同父異母的關係。」
「他死後,你便頂替了他的身份,並以副教主化為金髮碧眼,藉此神化自己,以抬高自己在天日教的地位。」
莫羅加薩心頭狂跳,喉頭不斷滾動,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他明白了,梁蕭並不急於拷問自己,而是先利用自己此刻的無力掩飾的恐懼,先比對一下所掌握的信息。
「莫羅加薩,我也很清楚,你絕對不是天日教的教主,而是端木雲城口中的副教主。因為,原本天日教的副教主只有一位,他在大楚傳教的時候,意外死於秦勛之手,但天日教對此事秘而不宣,反而利用你的頂替,加強了對信徒的迷信教育。」
「想想也不難理解,黑髮黑眼的副教主,皈依天日教,信仰天日諸神,藉此完成了脫胎換骨的轉變,成為了光榮的天日族民一員,很難不讓狂熱的信徒著迷。」
莫羅加薩早已渾身顫抖,不知所措。
「秦勛!」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意外收進來的核心教眾,竟然會成為天日教高層的心腹大患。
而眼前接收秦勛情報的人,更是超出了他認知的存在……
「莫羅加薩,你的部隊裡那些來自孔雀王朝的教徒,只需要高喊『克麗絲緹』之名,便能重拾鬥志,誓死奮戰。那個名字應該才是教主,也就是偽裝成你孫女的艾麗緹。」
聞言,莫羅加薩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只感到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嚨,讓自己說不出話來。
他為何掌握了這麼多情報??
僅憑秦勛提供情報,也不可能!
比如他這個影子教主的存在,放眼整個天日教,也只有教主和神之子知曉。
梁蕭察言觀色,莫羅加薩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其實自己只是先結合故鄉的知識,和當初從伊扎德那裡了解到的西方人信息,推測一番而已。
西方確實也存在這些人種特徵。
「莫羅加薩,在你們孔雀王朝有種姓之分,克麗絲緹即使在婆羅門中也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你,是婆羅門還是剎帝利?」
「孔雀王朝的人和大周人有明顯的相貌區別,大周人想去孔雀王朝刺探情報難如登天,你究竟是如何了解這些的?!」內心的恐懼,已經讓莫羅加薩難以自控,失聲問道。
「莫羅加薩,你要認清自己的處境,現在是誰審問誰?」顧平休沉聲道。
莫羅加薩撇了撇嘴,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你選擇投降,而不是自盡,不正是想試著了解我一番?」梁蕭道。
莫羅加薩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你說得對!戰敗的我,對本教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在我死去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又是怎樣的存在。若不能弄明白,我註定死不瞑目!」
「這片土地本來應該在一兩年前分崩離析,從此群雄並起,民不聊生,而天日教也有望入主中原!梁蕭,我教和這些世家的失敗,都是因為你啊!你的智慧跨越這個時代也就算了,為何,你還掌握了如此恐怖的個人力量……」
梁蕭盯著悻悻對視的莫羅加薩,微笑道:「那就要看,你能給我提供哪些有關世家的情報。那些世家註定覆滅,我需要加一把火,你明白我的意思。」
莫羅加薩陷入沉思。
他自然也一清二楚,世家必定要被斬草除根了,自己提供關於世家的部分情報,對大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能讓端木雲城等人死得更慘,更大快人心。
咬了咬牙,莫羅加薩終於還是如實招供。
「從金陵正東,走到海岸線之後,往南方再行三十里左右,有一座小山,裡面存放大量世家的黃金,還有世家囚禁的上百名女奴,專用於供給出雲國與天日教信徒,至於那些女人的死活,我就不知道了……」
聞言,梁蕭與玄衛們眉頭一擰。
玄衛們當即接受梁蕭命令,去通知軍隊前往救援。
莫羅加薩望著梁蕭,欲言又止。
梁蕭道:「我梁家,乃是武朝武帝之後裔,後來我才知道,武帝之名,也叫梁蕭。」
梁蕭的話,如晴天霹靂,震得莫羅加薩回不過神來。
武君之後裔??
武君梁蕭?!
那位挽救了這片土地的武君,曾是天日國揮之不去的夢魘,一度被天日國禁止提及的恥辱!
而今,他的後人再次力挽狂瀾!
他的後人,更是與他重名……
是轉世麼?!
莫羅加薩只感到頭皮發麻,仿佛渾身每一處骨骼都在顫抖,臉色也轉為煞白。
整整過了半刻鐘,莫羅加薩才平復心情,嘆道:「你如此輕易告訴我真相,就不曾考慮過,我剛才提供的是假情報?」
回應他的,是梁蕭微笑的注視。
莫羅加薩頓覺自討沒趣,面露苦笑。
面對他這樣的存在,自己這點揣度,何其可笑。
自己難道還有勇氣欺騙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