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琴雪看到這個以前經常被自己灌醉的叔公進場,又驚又喜。
「爹!娘!是不是你們叫叔公來的?」
夫妻倆茫然搖頭。
「你叔公什麼時候來京城的,為父都不知道……」
沐琴雪突然想起什麼,若有所悟,感激地看了同樣又驚又喜的段雲袖一眼。
「酒聖居然來了!這酒會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排場!」
「放眼天下,不會再有人比咱們大周的酒聖更懂美酒!他自釀的『神仙釀』,品質還在公羊氏的夢江南之上,萬金難求!你們看,那神仙釀就在他腰間酒葫蘆里,還沒開封呢!」
現場一片溢美之詞。
梁蕭也不禁暗暗稱奇。
這位老酒聖稍微有點身寬體胖,慈眉善目,兩撇山羊鬍又略顯滑稽。
酒聖,定國侯的胞弟,食邑兩千戶的酒泉侯,也是四十年前的開國功臣。
據說,他還是大周高祖發跡前的至交好友,只是後來功成身退。
梁蕭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師父,大周武聖。
他始終無法理解,老頭子為什麼一定要假死隱居起來,又始終念念不忘忠於大周。
四十年前,一定有一段驚世駭俗的傳奇故事,和不為人知的內情,糟老頭子就是不肯跟他講講。
酒聖一路來到梁蕭面前,看著一地酒液,嘆道:「傻小子,如此醇香美酒,你就這麼砸了?簡直暴殄天物!」
梁蕭微笑行禮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現場眾人表情各異。
公孫月只是注視著梁蕭,心中已有定見:這牲口,比自己想像中的更難對付。
「不無道理,只是可惜!」
酒聖嘆息過後,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努嘴道:「你還有吧?」
「酒聖來訪,豈能無酒!請前輩品嘗!」
梁蕭立即轉身揭開幕布,親自取來兩種酒各一壇,開蓋倒酒。
滄海,月明,分別一碗,被梁蕭端到酒聖面前。
酒聖接過酒碗,先嘗了一口月明酒,驚嘆道:「清冽純正!這是月明?」
見梁蕭點頭,酒聖又嘗了一口滄海酒,瞳孔一縮。
「瓊漿玉液,不過如此!這便是滄海!」
酒聖的驚嘆,一石激起千層浪!
「我早說了,聞香識好酒,你們就是不信!」
「就是不知道這酒比神仙釀如何?」
酒客們交頭接耳,把剛才自己的嘴臉忘得一乾二淨,附和之聲此起彼伏。
就連白河也不敢吱聲了。
端木雲城一行人、拓跋俊等人,頓時沒了脾氣。
大周有武聖,以武定國,追諡武王。
又有酒聖,弘揚了大周酒文化,改進釀酒工藝,創造出一系列的親民酒和高級酒,所以封聖。
能封聖者,無一例外,都是能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神仙釀?」酒聖聽到周圍的議論,當即取下自己腰間葫蘆,遞給梁蕭,聲如洪鐘。
「老夫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評價,但老夫就在此地,摸著良心說話:無論是滄海還是月明,其口感和韻味都遠在老夫自釀的的神仙釀之上!至於夢江南、醉紅塵之流與之相比,根本就不入流!」
「望諸位酒友將來莫要再提什麼,神仙釀萬金難求云云,老夫丟不起這個人!」
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酒聖解下腰間的酒葫蘆,遞給梁蕭,嘆道:「話雖如此,神仙釀也是老夫能厚顏贈你的最好的回禮酒,希望你莫要嫌棄。」
全場譁然!
送梁蕭萬金難求的神仙釀,都怕被梁蕭嫌棄??
富人們競相求購的夢江南,不入流……
現場商人們敏銳捕捉到了未來商機,紛紛出聲:「這滄海月明,是什麼價格……」
梁蕭不假思索道:「烈酒滄海,一壇百兩銀子。」
「這一罈子應該至少能裝十斤酒,就只賣一百兩銀子?」眾人震驚失色!
一整壇夢江南,裡面也就只有五斤酒而已!
這就相當於梁蕭的酒滄海酒價格只有夢江南一半!
「至於月明酒,乃是清酒,一壇五十兩銀子。」
梁蕭的話,如平地驚雷,振聾發聵!
五十兩一壇月明酒?那豈不是只賣夢江南四分之一的價格!
「蘭陵侯,我家要滄海月明各一百壇!」
一名商人當場咆哮著取出一疊銀票,拍在桌上。
「我家要五十壇!」「我家要二百壇,二百五十壇也行!」……
公羊敬注視著逐漸熱火朝天的酒會,臉色鐵青:「糟了!」
酒聖親自品評!
他已經意識到,夢江南的處境相當不妙!
就連公孫月,也是目光灼灼,開口就要兩千壇!
胡攪蠻纏,在他們看來是下等人的做法,自有白河他們去做,而他們自恃身份地位,並不想親自參與對梁蕭的公開聲討。
現在,出問題了!
拓跋俊苦笑道:「公羊兄,今日之後,只怕夢江南的價格會跌到不足一成,醉紅塵這些,也不好原價賣了……」
公羊敬握緊拳頭,眼中燃起怒火:「不可饒恕!!」
梁蕭示意眾人安靜之後,朗聲道:「諸位可還記得報紙宣傳之事?」
眾人這才想起大周日報。
端木雲城等人只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剛才他們可是借著滄海月明抨擊大周日報的真實性。
這下可好,酒聖親臨現場品評,評價遠超過報紙的宣傳!
這宣傳哪裡是言過其實,根本就是謙虛了!
公孫月柔聲道:「梁公子說的,可是當眾寫下那首《月下獨酌》,許諾唯一真跡?」
「不錯!」梁蕭點頭道。
現場眾人紛紛催促:「那便請快點寫吧!」
梁蕭當即讓手下取來文房四寶,掛起一張白紙,當眾揮毫潑墨。
梁蕭由行草寫成的《月下獨酌·其一》,終於面世。
「此詩足以傳世不朽!此字,我不敢說無人能及,至少也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字,形神兼備,堪為宗師!」
沐琴雪三人全程觀望,興奮鼓掌。
沐平夫婦也總算鬆了口氣。
不管怎樣,梁蕭的酒是肯定有銷路了。
公孫月看著梁蕭寫完最後一句「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呼吸一滯。
這首詩,意境優美,筆觸細膩,構思奇特,連她都有些心動了……
但很快,公孫月又發現端倪,問道:「梁公子,這首《月下獨酌》特地標註『其一』,莫非還有其他幾首?」
眾人這才注意到標題,震驚失色:「難道他……」
梁蕭笑著點頭,又當眾寫下第二首。
《月下獨酌·其二》!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已聞清比聖,復道濁如賢。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又是行草!好詩,好字!」全場驚嘆聲、鼓掌聲不絕於耳。
「第二首,贈予最懂酒的人,酒聖前輩。至於第一首……」
在眾人滿懷期待的注視下,梁蕭環顧全場,微笑道:「贈予最有慧眼和誠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