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盛被迫徜徉題海里的苦難日子,這才剛開了個頭。
逼一個自高中入學之後就再也沒有聽過課的學渣面對一道一道的看都看明白的題，背各科知識點，還得抽時練字。
許盛寢室書桌上從來都空空蕩蕩,除了寫檢討用的A4紙以外,放任何和學習有關的東西。
現教輔材料越堆越高，幾乎快占滿半張桌子。
最上面那本邵湛的筆記。
學校貼吧里無數人夢寐以求，想看一眼的學筆記。
熄燈後，邵湛走之前把高一筆記遞給他：「每節課的板書和點都上面,還有哪裡懂就自己看。」
許盛接過筆記，隨手翻幾頁,跟翻漫畫似的。
這種隨手記上去的東西跟正式考試的時候寫的字一樣,邵湛筆記上的字跡沒有許盛當初隨意瞥過一眼的摸底考考卷那麼規整，筆鋒依舊剛勁、字跡卻略顯潦草,帶著幾分平時窺探到的張揚。
許盛：「哪兒都懂怎麼辦。」
邵湛看著他，嘴裡吐出來的跟他這個人一樣冷：「九年制義務教育，建議回去再教育一遍。」
許盛：「……」
走道上感應燈感應到聲響,順聲亮起,邵湛剛背對著光源，樓道內的燈打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淺淺的光。然後他語氣松下來，逆著這光說：「懂，給我發微信,1點前我都。」
許盛一開始閒著沒事找事，有意騷擾他。
-麼。
後來發現邵湛真的一點前都線,只回復有點延遲。
-
許盛打起精,咬著筆帽，坐書桌前打字回復。
-聊會兒？
-我會以為你這提醒我
-提醒你什麼？
-留得題夠多
「……」
許盛停止騷擾，把手機扔邊上,照著邵湛剛留下來的草稿紙接著背公式。
晚上睡覺前，許盛闔上眼，說，地獄也過如此吧。
學渣所能承受之重。
學習壓垮了他。
許盛這樣想著，訂鬧鐘，把手機隨意擱床頭，收回手的時候知道為什麼有一瞬怔住，然後他一隻手遮著額，另一隻手五指張開。寢室里除了窗外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外、沒有任何光亮，他對著邵湛的手看了兩眼，腦海里無端浮現出邵湛那句「摸夠了嗎」。
……他想什麼。
許盛把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甩出去，那還他自己的手嗎。
邵湛每晚上都會來他寢室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一對一輔導，快許盛發現止晚上，每放學後兩小時晚自習也躲過去的學習時。
晚自習時仍舊住宿生的下。
知道誰打探到顧閻王這幾學校的消息，這幫人晚自習玩得更瘋了：「，真，我和猴哥剛剛特意摸到顧閻王辦公室外頭，潛伏許久，關著的。」
「敲過了嗎，你這消息，確保萬無一失？」
「敲過了，」侯俊關上教室，「本來我還想顧閻王真辦公室里我該說點什麼，譚凱那小子還出意讓我跟顧閻王哭訴哭訴最近理壓太大……真沒人。」
教室里其他人原先還裝模作樣低頭寫作業，聽到這紛紛抬頭：「兄弟們——上線上線。」
侯俊幾次來找「湛哥」打遊戲，自從有湛哥之後，譚凱都被踢出了侯俊的遊戲小組。
侯俊捧著手機，從第三組竄過來：「湛哥，來來，一起研究研究拋物線？」
「拋物線」這許盛一戰成名的名句，之後成為侯俊他們玩遊戲的代號。
畢竟幾位老師總出鬼沒，萬一哪嚎一嗓子「打遊戲啊」，結果回頭發現顧閻王那張臉都快貼上來了，那多。
「行，」許盛巴得每都跟他們研究拋物線，他掏出手機往後靠了點，問，「你們隊裡還有位置嗎。」
「有，馬上就給您搞個位置，」侯俊扭頭，對譚凱喊，「譚凱，你退出去吧，需你了，把友位留給我們湛哥。」
譚凱泫然欲泣，戲說來就來，他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侯俊，扯著嗓子說：「侯俊，你的良呢，當初甜言蜜語說你（的隊伍里）能沒有我~現把人家拋棄的也你~~」
侯俊摸著胸口說：「凱，你聽我說——雖然你人隊伍里，但你永遠都會活我們里。」
譚凱大概想學影視劇女小幅度擺動頭和身體，以表達出一種嬌嗔的感覺，然而這個動作他做起來就標準的猛虎搖晃：「我聽我聽！」
許盛邊上線邊被這兩個人逗得悶止：「然我還拆散你們了。」
侯俊：「別啊。」
譚凱也就嘴上說兩句，還樂意觀戰學那些騷操作的：「趕緊準備，我觀戰。」
七班教室後排以許盛為圓，圍了一圈人。
許盛上線，去道具倉庫換了身裝備，退出去正開局，邊上空著的座椅被人拉開，餘光瞥見一片黑色衣角。
都用著看來的人誰，從這圈人驟然降低的音量就能聽出來。
開學至今，校霸沒真幹什麼事，而且有班長侯俊堅定移地認為「校霸想融入七班這個班集體」，「許盛」班裡的形象還算可以，但由於這股走到哪兒都令人望而生寒的氣場，還讓少同學敢接近。
許盛試圖跟他說過這個問題：「下次張彤過來，別直接讓人家出右轉回班級，多聊聊，免得到時候人以為我故意疏遠。」
邵湛沒說。
「還有猴子找你，別老問他還有事沒，學會關同學……」
邵湛總算有了一點反應：「說夠了嗎。」
最後許盛更直接扔給邵湛一本《溝通的藝術：為什麼情商比智商更重》：「這本書給你，我特意跑了趟圖書館，用太感動，你看看。」
邵湛：「……」
許盛剛瞥見那片黑色衣角，下一秒，許盛便眼睜睜看著手裡的手機被人抽走。邵湛無情地摁下「取消準備」後扔給了對面譚凱：「他玩。」
譚凱：「？」
邵湛：「他學習。」
月考迫眉睫，必須爭分奪秒。
邵湛這句一出，所有人都驚了：這什麼情況，哪兒有良校霸督促學學習的？！這什麼讓人猜透的、謎一樣的套路。
而且學還反駁校霸。
明真的群眾等半，等來「湛哥」的一句：「啊，對。」
侯俊譚凱等人：「？？？」
許盛生無可戀：「我得學習，你們玩吧。」
教室後排那圈人明所以地散開。
最先喊著「大家撤吧」的人侯俊，他經歷過大清早去敲學的、結果開的人校霸這種事，再發生任何看透猜明的，他都意外：「走吧，我們別打擾他們倆……，我說，別打擾學學習。」
許盛被邵湛摁課桌前，重新面對邵湛劃得那些知識點，繼續背公式。
偶爾邵湛還會給他餵點靈雞湯，增加他的學習信，他看出許盛這次真的難撐下去。但許盛這次撐下去，後果堪設想。
為了讓許盛擁有更更強的態面對這次月考，邵湛會鼓勵鼓勵他。
只邵湛餵靈雞湯的方式讓人汗毛直立，他面無表情地圈出兩道題遞給他，沒什麼感情地說：「寫吧……你可以的。」
許盛腦子裡全糾纏清的各種公式，斷徘徊崩潰邊緣：「我可以。」
邵湛掰開許盛抗拒的雙手，以強硬的姿態把題冊塞進去，把黑色水筆遞給他：「你能行。」
許盛這學上得，非常窒息：「我行。」
這回真的就算逼到極限也沒用，就算面前真懸崖，他也只能往下跳。求生欲這些題面前完全喪失，做出任何極限操作。
月考前半周。
邵湛慘無人道的地獄模式訓練下，許盛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補完大半考點。
許盛洗完澡，擦著頭髮給邵湛開：「今講什麼？」
「講題，」邵湛手裡沒拿太多東西，只有幾張卷子，他說：「寫套測試題，給你估個分。」
月考雖然有綜合題，但重點還考察這一個月學習的內容，高一漏學的東西太多。邵湛只能挑著重點題去補，加上押的題……第一輪補習下來，該講的題都講了，他對這次月考多少有點把握。
測試卷邵湛自己出的題：「答題時夠，沒出太多。每科只有二題，一題五分，六分及格。」
讓許盛甘情願做試卷，能沒有條件。
邵湛說：「寫完這套題，明休息一。」
許盛每被迫往腦子裡灌輸一堆東西，時長了竟也知道從哪兒憑空冒出來一股自信，感覺這次月考確實可以搏一搏，再說這條件實誘人：「行。」
邵湛掐表。
許盛找半才找到支筆，開始答題。
邵湛出的題量確實適中，許盛答完距離熄燈還有半小時時，他合上筆帽，把試卷往邵湛面前拍。
邵湛寫數學老師額外給他布置的題，那數學題一看就和平時他們學的課本題同，因為這回就算把題拆開，他也看懂。
邵湛沒抬眼，把許盛拍過來的試卷擺正後問：「檢查？」
檢查什麼，多看這些題一秒鐘他都頭疼。
許盛手一松，把筆扔下，撐著腦袋看邵湛閱卷。
兩人里想的一開始都「月考沒準真能混過去」，然而許盛這份月考測試卷，徹底澆滅了兩人該有的自信，和生的希望。
邵湛都知道自己這幾張卷子上填考生最終得分的時候，一種什麼樣的情。
考生姓名：許盛。
語文得分：43分。
數學：40分。
英語：34分。
理綜：41分。
考生許盛，全科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