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七層寶塔有三尺多高,在霸王的催動下,其上的梵語經文、惡鬼與佛陀浮雕,還有佛家寶籙等都在發光,蔓延出了超乎聖人甚至聖王極限的偉力。
「那種塔的樣式是……浮屠嗎?獨屬於阿彌陀古星域的道統產物,霸王為什麼會有那種東西?」有人認出了那座浮屠塔的樣式,驚呼道。
「七層的血色浮屠,那座塔的樣式怎麼會那麼高端?材料也如此詭異,阿彌陀星域的人堂堂正正,不應該有佛級的人物煉製如此凶戾的塔。」有人顯然對阿彌陀古星域的事了解得更加詳細,浮屠最高就是七層,非身具佛名之人不可鑄。
人群中,惟一一個修佛之人也花費很久才認出了那座七級血浮屠的來歷,苦頭陀全身籠罩在破破爛爛的僧衣中,他臉上有一條橫貫整張臉的巨大刀疤,如飛天蜈蚣攀在苦頭陀的臉上,呼吸般明滅不定。
「那是……古籍中真佛親自鑄就的那座鎮壓古皇神祇念的七級血浮屠?」苦頭陀說話間,臉上刀疤也在不斷顫抖,映襯得他的面孔更加猙獰了。
他的話語聲音不大,卻並未施法屏蔽任何人,因此,所有人都聽清了苦頭陀的喃喃自語,一時間絕大多數人都後退了好幾步,被這恐怖的信息驚得說不出話。
「竟然是封印神祇念的古器,難怪需要萬佛之祖親自出手,霸體一脈當真是好本事,這樣一件古器都被他們當成了底蘊。」有人感嘆道。
「霸王不講理啊,打不過就要強行動用秘寶,難稱英雄!」有人對霸王的行為十分不齒,沒有帝關英雄的氣概。
「那可是霸體,他們從來都不被規則約束,對他們來說帝路又算是什麼?大成便是無敵的終點,根本不需要鑄就帝心。」亦有人反駁,認為霸王這樣的行為也無可厚非,帝路本就是如此殘酷的。
「轟隆隆!」
無論外人如何說,霸王都不為所動,他口中誦念某種古老的魔咒佛文,以九秘之斗的催動將其化作一枚枚血色與金色小字,逐漸在虛空中交織成了一座詭異的陣法。
陣法的主體是佛光繚繞的金色,內層卻有無量血光在洶湧,隱約能聽到惡鬼的嘶吼聲,冰冷之感深入骨髓。
「吼!惡念出世!隨我一戰!」
霸王目光冰冷地盯著姒玄,他將浮屠塔托在手中,念誦咒語,猛力撕開了古陣紋的一角,將其中的不祥之物放了出來。
「嗚嗚!」
下一刻,寂靜黑暗的虛空中竟然傳出了一聲幽幽的鬼哭,濃郁的黑霧蔓延,竟在霸王背後形成了一尊籠罩在漆黑色大氅里的模糊身影。
「神祇念!果然是那種不祥的惡靈,化龍完了,哪怕再強都不可能擋得住神祇念的魔威!」有人搖頭道。
「傳說中死去的古代神明生前愈仁德,其執念化作的神祇念就會愈邪惡,看那神祇念對生者的憎恨程度,恐怕是來自某位古史上非常有名的大帝。」
第五關的強者們一個個開口,注視著被霸王掌控的神祇惡念,不由得為姒玄擔憂起來,若沒有意外發生,化龍此人幾乎必然會隕落在這裡。
「……」
但詭異的是,神祇念現身後,並未如傳聞中的惡靈般直接出手,籠罩在邪惡陰影下的眼眸緊緊盯著姒玄,隱約竟露出了幾分掙扎的神色。
而另一面的姒玄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他也像是丟了魂般望著那神祇念的身姿,久久不言,仿佛在那惡鬼的影子深處看到了什麼熟悉的英姿。
「惡靈,你在等什麼?上,斬殺眼前的大敵!」片刻後,霸王也察覺到了這副情景的詭異,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大聲念誦法咒,通過浮屠塔上的真佛古陣激發神祇念內心中的凶性。
但他卻驚恐地發現,那根本沒有作用,這詭異的神祇念竟然掙脫了他的控制,眼中只剩下了姒玄。
姒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冷漠看向霸王,點頭道:「等了好幾年,終於等到了這一步,為了讓你能祭出這件古器,我偽裝身份這麼久也是值得的。」
「你什麼意思?」霸王與姒玄對視,發現對方的眼眸中沒有絲毫驚懼,望向神祇念的眼神中反而帶著幾分釋然與慨嘆。
「不,你更應該問我是什麼人。」姒玄一點自己的眉心,一道隱晦的皇道光芒被他收回了體內,他的面容和身材在這個時候也變化起來,須臾之間,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名姒玄,太陰人皇的親子,費了這麼大勁,就是為了你背後的那個傢伙。」
言罷,整個人族第五聖城得空氣都寂靜了下來,今日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所有人本以為霸王必勝,卻沒想到化龍的來歷更大,竟是一位當世皇子,且顯然與神祇念的原主有關係。
姒玄卻沒空理會這群人,無喜無悲地注視著那套邪入骨髓的身影,不禁嘆了口氣:「縱然你只是一道惡念,卻也是與他有關,竟然僅僅因為察覺到了一絲我的氣息就甦醒了過來。」
「桀桀!」霸王背後,太陰人皇的神祇念緩緩抬起頭,他的面孔被黑暗籠罩,只有一雙令人心悸的眼眸爍爍發光,「那是當然,人皇皇道血的氣息、太陰本源的傳承,這種感覺對我而言實在是親切,親切到令我作嘔!」
它是從人皇執念中誕生的惡靈,至邪至惡,對一切生靈都充滿了惡意,哪怕姒玄是喚醒了它本能的人皇之子,也沒有絲毫感情。
人皇的這尊神祇念比大成聖體的神祇念更加古老,且被阿彌陀佛的信仰法門加持過,雖然絕大多數時間都處在渾渾噩噩的瘋狂中,但因為姒玄的存在,它竟然也短暫地恢復了神志。
「人皇已經死了,你是他的兒子,便是我的兒子,但無論如何,你既然是生者,那就都該死!」神祇念臉上露出了冰冷猙獰的笑容,他對生靈的恨意、尤其是對與人皇和阿彌陀佛有關之人的恨意簡直深入骨髓,當即俯下身軀就要動手。
「那就好,畢竟你頂的是我父親的臉,原本是有些不忍心下手的,但既然你是個獨立的的邪惡存在,那我滅了你,喚醒我父親的本我就是情理之中的了。」姒玄活動了一下筋骨,望著神祇念開口道。
「死吧!」神祇念猙獰地大吼,他籠罩在黑色大氅下的身影比鬼魅更加迅猛,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霸王背後,雙手化作了兩柄鋒銳的天刀,對姒玄的心口怒斬而去。
「隆隆!」
就當所有人以為姒玄即將敗亡時,異變徒生,漆黑的帝光從姒玄眉心處傾瀉了出來,化作一道高大偉岸的人影,一把抓在了神祇念銳利乾枯的手臂上。
「孽障!頂著人皇的天容行苟且之事,你可認得本座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