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華雲飛心臟驟停，眼睜睜的看著那株仙火小樹衝過來。

  他能清楚的看到，仙火小樹之上的火焰，是一片又一片的符文。

  那其中，有一個又一個小世界在崩壞，而後複合，詭異無比。

  華雲飛心神震撼，這株仙焰，真的能焚燒諸天，燒塌永恆，並且，最終還能修復。

  它到底是何來歷？為何要衝向他？他的苦海之中，有什麼東西能激怒仙焰？

  此刻，華雲飛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荒塔老前輩發發威，擋一下仙焰。

  「嗤！」

  仙焰小樹極速衝來，釋放出無與倫比的光和熱，仿佛要燒塌萬物，焚盡諸天，沿途所過之處，儘是焦黑的虛空裂縫，黑黝黝的，讓人不寒而慄。

  華雲飛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神魂都要汽化了，恐怖的高溫，能讓所有事物都蒸發。

  這時，荒塔出手了，一陣閃耀的仙光自華雲飛的苦海處迸發，沖向仙道火焰，欲要將其攔在華雲飛體外。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宏大的大道波動，席捲了整片火域，隱約間，似有無盡的歌頌之聲自虛無縹緲中傳來。

  那是萬靈祭祀之音，是諸神的傳唱之聲。

  一片片宏偉的場景出現，萬民祭祀，舉天同慶，所有生靈都在供奉著一座九層古塔，無窮的念力加身，讓古塔仙光沖霄，變得威嚴，變得高不可攀。

  華雲飛知道，這是昔日的舊景再現，荒塔，可是曾經天庭的象徵。

  雖然，在恐怖的仙戰過後，荒塔不復往昔之威，但是，出起手來，依舊能震撼世間。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有仙器荒塔出手，應該能抵擋同級的仙道火焰。

  可是下一刻，一副讓華雲飛暇眥欲裂的場景出現了。

  靜靜燃燒的仙焰小樹，直接燒穿了無盡的仙光，絲毫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在荒塔的神通中穿行，暢通無阻。

  「這……」

  「此仙火，來頭甚大，怪不得，能燒死真仙……」

  荒塔神袛低語了一聲，語氣不再像先前那般淡定了。

  華雲飛聞言，這才想起這一茬。

  仙焰燒死了一尊真仙，這句話始一聽，沒什麼問題。

  但是，仔細想一想的話，便能體會到其中的恐怖。

  一團火燒死一個真仙，那麼，這團火本身，是真仙級別的嗎？

  想到這，華雲飛全身都有些冰涼。

  思索間，荒塔做了最後的抵抗，霎時間，此處，仙光飛舞，眾生皆現，祭祀音不絕。

  然而，一株不高的火焰小樹，在荒塔釋放的仙光之中，生生燒出了一條通道，徑直衝向華雲飛的腹部。

  速度太快了，像是涉及到了時光，常人根本無法理解，華雲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我命休矣！」

  他心中嘆息一聲，終究還是大意了。

  連華雲飛苦海中，在前世泉內沉浮的荒塔都蔚然一嘆。

  做為一個見證了大世沉浮，歲月變遷的仙器，卻擋不住這株火焰，這是荒塔神袛沒有想到的情況。

  它似乎坑了華雲飛，坑了六道輪迴仙王。

  最終，仙焰小樹毫無意外的衝進了華雲飛的苦海。

  只一瞬間，華雲飛的七彩苦海，天崩地裂，苦海之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騰，幾近乾涸。

  無盡的火光自仙焰中衝出，可焚燒一切，壓塌萬古。

  華雲飛的軀體龜裂了，像極了稀泥被烈火炙烤後，那種乾裂的樣子。

  荒塔在做最後的努力，守護華雲飛的三生命泉，保護其生命源泉。

  然而，那株恐怖的仙焰小樹，卻偏偏朝著三生命泉而來。

  「是這神異的命泉，激怒的仙焰？」

  荒塔神袛心頭不禁生出了這樣的疑問。

  三口命泉，其中一口，代表著前世，泉內輪迴神音不絕於耳，深不見底，宛如一口輪迴大洞。

  第二口，代表著今世，如一道巨大的火山口，每時每刻都在噴薄著生命精粹，為華雲飛提供了海量的生命之能。

  第三口，則是代表著來世的未來泉，泉水黑如墨汁，如同被下了詛咒。

  但是，華雲飛曾探究過，泉水漆黑，卻全都是純粹的生命精華，沒什麼問題。

  這三口命泉，究竟是什麼，使得仙焰突然發狂，不顧一切的衝進來？

  「轟！」

  荒塔最後的守護被仙焰衝破了，完全擋不住。

  就在華雲飛和荒塔神袛都認為完蛋之時，詭異的一幕發生。

  仙焰小樹，在三口命泉之中，選擇了那口湧出漆黑如墨汁的泉水的未來泉，沖了進去。

  「嗤……」

  火焰炙烤泉水的蒸發之聲傳出，密密麻麻，不時有黑氣從中冒出，看上去，像是墨汁似的泉水蒸發的結果。

  想像中的、被燒成灰燼的場景並未出現，暴躁的仙道火焰，竟然飛入了未來泉中，這讓華雲飛微微有些發呆。

  荒塔也有些驚異，不明白仙焰如此做是何目的。

  此刻，華雲飛感覺自己的腹部，有一個巨大的火爐在熊熊燃燒，滾燙的讓人承受不住。

  「啊！」

  不一會兒，華雲飛便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仙焰的炙烤，是何等的恐怖？哪裡是現在的他能承受的？

  荒塔神袛突然出聲。

  「它沒有滅殺你的意思，堅持一下，看看它到底想做什麼。」

  華雲飛點了點頭，咬牙堅持。

  同時，他雙眸燦燦發光，一直盯著未來泉中的一切。

  仙火悠悠，無數符文靜靜的燃燒，一片又一片古界，生生滅滅，唯有這株仙火小樹，永恆不滅，映照古今。

  漆黑如墨的未來泉水，本該咕嚕嚕的湧出，化作精粹的命能，滋養華雲飛之身。

  然而，在仙火的炙烤之下，黝黑的泉水，開始沸騰，開始有淡淡的黑氣飄出，一縷又一縷，如同戰場之上瀰漫的硝煙。

  到了後來，黑氣逐漸濃郁，變得粗大，猶如一根根大煙囪，極其可怖。

  「這是……」

  華雲飛有些驚訝，因為，他檢查過，未來泉的泉水雖然漆黑，但，絕對是最為濃郁的生命精華。

  結果，經過仙焰的炙烤和煅燒之後，未來泉中，竟然冒出了如此多的駭人黑氣，這讓華雲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那到底是什麼？

  怎麼有點像……黑暗物質？

  僅僅過了一會兒，華雲飛未來泉中的漆黑之色就淡了很多，不再那麼深黑，開始向正常的顏色轉變。

  荒塔神袛沒有出聲，安靜的看著這一切，它同樣在冥思苦想，不知道仙火為什麼要剔除黑色。

  要知道，它進入華雲飛苦海之時，檢查過黑的瘮人的未來泉，確認那墨汁一般的泉水，是純粹的生命精華，沒有任何詛咒。

  可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華雲飛的未來泉，確實存在一些問題。

  否則，不可能黑煙滾滾。

  當仙焰進入華雲飛的未來泉後，那種灼熱難耐的感覺好了很多。

  華雲飛大口喘息，渾身都在冒汗，這仙焰，至少也是仙王的火焰，否則，斷然不可能燒死真仙。

  它稍微溢出的火絲，都能讓太古祖王化成灰燼，威能浩瀚，不可想像。

  ……

  未來泉中的焚燒，還在繼續，湖面上，黑氣滾滾，像是打開了魔界之門，無窮無盡的魔氣扶搖而上，讓人心頭悚然。

  尤其是華雲飛。

  若不是仙焰突然衝進來焚燒未來泉，他根本不會覺得未來泉有什麼問題，有可能就會一直如往常一樣，按部就班的修煉下去，無知無覺。

  現在，漆黑如墨的未來泉，逐漸變得如另外兩口一般清亮。

  做為未來泉主人的華雲飛，也有了奇異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變輕了很多，相比起來，曾經的他，軀體是那般的沉重。

  「嗡！」

  突然，未來泉震動，無邊的黑氣，顫動起來，如群魔亂舞。

  它們在空中攪動，糾纏，竟化成了一隻黑色的大手，朝著燃燒的仙焰小樹抓去。

  頓時間，未來泉中，黑氣沖霄，仿佛來到了至暗世界。

  大暗黑天。

  華雲飛瞳孔微縮，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在自己的未來泉中，竟然藏著這種隱患。

  「黑手！擎天黑手？」

  是同一個存在嗎？

  荒塔塔身微震，不愧是六道輪迴仙王轉世，苦海中，竟藏著這麼恐怖的東西。

  它感覺，如果被黑手抓取的是它，那麼，它絕對扛不住，有可能會立即爆碎。

  那麼，仙焰，可以撐住嗎？

  在華雲飛和荒塔的注視之下，黑暗重新淹沒了一切，本來已經變得清亮的未來泉，重歸黑暗的懷抱。

  那裡，像是極惡之地，孕育一切黑暗，讓人不寒而慄。

  「失敗了嗎？」

  荒塔緊張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它已經感應不到仙火的氣息了。

  華雲飛沒有說話，他隱約覺得，這團火焰，像極了完美中的那團混沌火，也就是在堤壩界留下一行腳印的准仙帝的帝火。

  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此刻，它被黑手覆蓋了，被至暗的力量淹沒，還能逆天而起嗎？

  就在荒塔和華雲飛的心漸漸沉下去之時，未來泉中，終於發生了變化。

  在無邊無際的的至暗領域中，突兀的出現了一點火星。

  它，猶如黑夜中明亮的星，照亮了黑暗，照亮了萬古長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一粒火星，驟然爆發，如一輪刺目的小太陽，焚盡了所有的黑暗，淨化了古今未來。

  一大片熾烈的光輝，將至暗領域驅散。

  華雲飛和小塔的臉龐都被那神聖的光，照的明亮了起來。

  下一刻，宏大的祭祀之音響起，其規模，是先前荒塔出手時的無數倍。

  歌頌聲，吟唱聲，呼喊聲……無窮無盡，仿佛有來自無數世界的億萬生靈在齊聲高呼。

  到了後來，更有萬靈的悲慟哭喊，他們在哀悼，在呼喚他們的天帝歸來。

  ……

  華雲飛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裡不知不覺間，已經濕潤。

  他竟然哭了，被萬靈的情緒所感染。

  前世泉中的荒塔也在震顫，發出輕輕的哀鳴。

  良久之後，華雲飛才吐出了兩個字。

  「帝落……」

  ……

  黑暗被驅散，光明照耀世間，未來泉中，清亮的泉水咕嚕嚕湧出，無比的清澈，純粹。

  「咔嚓！」

  開裂聲傳來，未來泉，竟突然開始猛烈擴張。

  它的大小，本來是與今世泉差不多大，且遠遠小於前世泉。

  結果現在，它竟在向前世泉的大小靠攏。

  在華雲飛得到六道輪迴天功之時，前世泉就變成了而今巨無霸的模樣，遠遠大於另外兩口之合。

  如今，未來泉也跟上來了，開闢完之後，與前世泉的大小相差仿佛。

  華雲飛頓時感覺到了不同。

  一種恐怖的力量，源源不絕的從苦海中湧出，流向四肢百骸，讓他的氣血力量、神力、神識之力，再一次前進了一大截。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在神禁的道路上，再一次前進了一大步。

  同時，一種因果之力，從未來泉中冒出，讓華雲飛的雙眸璀璨到了極致。

  荒塔默然不語，這個年輕人，已經足夠強大了，在它的認知中，足可以稱的上是前無古人。

  可是現在，他竟然又變強了……並且，這不是透支潛力，而是質的升華。

  未來泉中的黑暗，宛如一道枷鎖，一直在限制著華雲飛，而今，仙火發威，焚盡黑暗，華雲飛的潛能徹底爆發，整個人又蛻變了一個層次。

  再加上因果之力的不斷湧出，華雲飛雙眸的威能，在瘋狂的提升。

  華雲飛心頭激動，感覺胸中有一口氣，恨不得仰天長嘯，與那些曾壓他一頭的、來自失敗進化路的無敵天驕再戰一場。

  他的血肉在簌簌抖動，那是生命層次的進化，升華。

  「咦？仙焰為何沒有出來？」

  荒塔突然出聲，因為，仙火焚燒了黑暗，卻沒有從未來泉中出來，讓人不禁心生疑惑。

  華雲飛聞言，稍稍平復了一番心情，將注意力放在了清亮透徹的未來泉中。

  讓他驚異的是，那株仙焰小樹，竟直接紮根在了未來泉下。

  在清亮的泉水之下，仍然有無窮無盡的黑色泉水從未知時空上涌而來，但是，仙焰小樹鎮守在未來泉中，如一道閘口，過濾了所有的黑色物質，無一遺漏。

  忽然，仙焰小樹顫動，有數百道火絲衝出，在華雲飛的每一寸血肉中遊動。

  「嗤……」

  他的整個身軀都開始冒黑氣，被仙火之力淨化。

  自他開闢三生命泉以來，未來泉給他提供了很多年的生命精華，自然有黑氣在血肉中蟄伏。

  仙火有感，自動釋放出恐怖的火絲，焚燒根深蒂固的至暗之力。

  到了後來，火絲又沖入了華雲飛的仙台，煅燒華雲飛的神魂。

  「啊！」

  炙熱的焚燒之感，讓華雲飛有些痛苦難耐，但是他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好的，能夠剔除掉隱藏在神魂中的黑暗。

  終於，一番地獄般的磨難之後，華雲飛元神清澈剔透，發出了刺目的光，讓人無法直視。

  這一刻，華雲飛感覺到，冥冥中，有一道枷鎖崩裂開了，他的潛能，得到了全面釋放。

  「轟！」

  一股強大到能令絕頂大能都顫慄的氣息從華雲飛身上爆發，他藍衣絕世，黑髮飛揚，雙眸燦燦，如一尊傲世天上地下的天帝，睥睨八荒。

  荒塔不禁感嘆出聲。

  「你說你要追尋天帝的腳步，而今看來，你已經在路上了。」

  華雲飛默然，沒有回答。

  因為，他有了更重要的發現。

  因果系統空間中，那不斷緩慢蠶食過來的黑暗，驟然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