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莫推開內庭的門,走入院中。
庭院內部清幽簡單,幾株古木,兩張木椅,一個石桌。
中年道士早早在此處等待。
「我叫夏齋,是清月觀的觀主。」
他開口,頗為儒雅。
葉莫走上前,早有木椅香茗備好,他端坐,品茶。
青煙裊裊,逐漸從茶壺中升起,格外詩意。
「那麼...觀主為何找我?」
葉莫輕聲說道。
夏齋輕輕在虛空一點,一副黑白棋盤順著漣漪出現,整齊的擺在石桌上。
「無他,對弈一局罷了。」
葉莫垂下眸子,望著黑白晶瑩的一粒粒棋子,它們厚重如星辰,單單一小顆就有萬鈞重力,非常人所能拿起。
「下棋?」
「我不太會。」
他搖搖頭。
夏齋輕笑道「不必想太多,輸贏不重要。」
「既然如此....」
葉莫伸出手,持黑子,落於左上邊角開局。
夏齋捻白棋在右下角低位落子,要走大飛守角,有點偏安一隅,但若是能形成與外圍相互呼應的局面,那他就算是盤活了。
一時間頗為和諧,這期間葉莫經常皺眉深思,運用弈字神術推演。
夏齋從容不迫,略微思索便落子。
轉眼兩個時辰過去。
已經落手近百子,棋盤上逐漸擺滿。
葉某眼眸越發明亮,識海中金色符文越發閃耀,弈字神術被他催化到了極致。
那黑白棋盤在他眼中顯化成了無數跳動的字符,每一個字符相互組合都有無窮的變化,葉莫抬手,落子,每一步都充滿了殺氣。
這是一種戰鬥,另類的戰鬥,頗為兇險,一步錯,步步錯,直落深淵,對於修士推衍能力要求頗高。
他的棋風激進無比,每一子落下都散著滔滔煞氣,欲爭高下。
一時間,風雲悸動,無數棋子組合在一起,化作鋒芒,殺伐頓起。
有如天上仙人對弈,一人白衣不染塵埃,一人黑袍儒雅。
夏齋淡然,緩緩應對,輕輕一子接下殺招,化掉攻伐。
他開口道。
「你的殺心,太重了。」
「容易迷失自我。」
葉莫面容平靜,淡淡說道。
「殺該殺之人,我從未後悔,這亦是一種處世之道,在這戰亂的世界自無不可。」
葉莫從來不會疑惑自己的選擇,縱然前面有萬丈深淵,只要他認為有路,就義無反顧的前往。
「對與錯,只有勝者才能書寫,古往今來,只有成帝者才能被世人歌頌,沒人記得敗者。」
葉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到現在,其實也不用下了。」
夏齋手輕輕拂過,收回棋盤,那一粒粒晶瑩的棋子盡入衣袖中。
這一盤已經和棋,若真要分勝負耗費的時間太長,有違夏齋的本心。
「你究竟想說什麼?」
葉莫直直的望著他。
「舉頭三尺有神明。」
「我今日所講之事,有關信仰。」
「我為道人,但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道,我為道教之人。」
夏齋靜靜的說道。
「本教道士,一問鬼神,二問蒼天,封神天下,求的,便是一手信仰。」
他站起身,捏動道紋,一尊通天神像降下。
神像漆黑,是為鬼神,主殺伐。
葉莫沒有動作,看著夏齋解釋。
「我的祖輩並非北斗之人,而是從一個名為地球的星球前來。」
夏齋隨後說道。
這話一出,葉莫微微愣神。
「地球?」
他驚愕開口。
「是的,如果古籍曾有記載的話,那上面應該記載了天師道,上清派等等道門聖地。」
夏齋眼眸撇了一眼葉莫,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地球。
「我這一派走的路不同,為封神之路。」
「在遙遠的年代曾有一神物,名為封神金榜,曾有道人專門研究此法,憑藉信仰封神。」
「一念達,聖人出。」
葉莫仔細聆聽,他問道。
「如此,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不走此道,二不爭奪信仰。」
夏齋笑了笑。
「我預料到你為大因果之人,將要改變未來的格局,因此想要提前布局。」
他指了指天,意味深長。
葉莫一時間不理解他在說什麼。
「大因果?」
他有些迷糊,但是片刻後,葉莫瞬間反應過來。
囡囡的因果已經被他承受了,這可是未來天帝的龐大因果,註定要面對無數大劫,被人提前預料到也不稀奇。
通常,古人把大因果之人稱為應劫之人。
「你要怎麼做?」
葉莫面色平靜,望向他處,似不在意。
「信仰,需存留,布局宇宙,廣納信徒,因此冥冥之中註定有一劫,我用百年壽命算到了你就是大劫。」
夏齋悠悠說道,頭上些許白髮垂落。
「布局?」
葉莫輕聲說道。
「對,布局。」
夏齋點點頭,但並沒有多講。
葉莫對於信仰之力還是有記憶的,信仰這東西最早起源於亂古時代,也可能在仙古年代,最為直白的表現形式就是頌唱真名。
某位安瀾大仙曾這樣說過「頌我真名者,輪迴中得見永生。」
後被十幾萬年前的阿彌陀佛大帝鑽研,將信仰之力再度升華,研發出無盡妙用。
最為著名的便是後世帶著西漠眾多信徒攻打仙路,可惜失敗,化為灰飛。
「我不信神,不信鬼,不信佛,只信自己,我不可能參與其中。」
葉莫淡金色眼眸閃耀,黑髮飛舞,話語中透著堅定。
「我不要求你信,若是爭霸帝路之人心中有信仰,那太過可笑。」
夏齋揉捏著太陽穴,血氣有些枯竭,他推衍天機遭到反噬太大。
「那麼....你要做什麼?」
「我要,傳道!」
夏齋這一句話似驚雷一般。
遠方紅日初升,照破昏暗烏雲。
道衍山脈瀰漫的冬霧逐漸散去,雪光在大日照耀下越發璀璨。
「我所謀之事,在於未來數十萬年,若是成,後輩將沒有任何阻攔,或許在遙遠的未來,他們不會如我一樣短壽。」
夏齋話語鏗鏘,意志堅定。
「我清月觀傳承至現在,因為條件太過苛刻,一直無法發揚壯大,若是能改善這一局面,那麼我此生將沒有遺憾。」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同意呢?」
一道冷漠的話語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