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一臉茫然——這又是哪一出?
他原本正看戲看得好好的,還在跟無始一起指點江山,躲在魔祖的庇護所中,看著殺瘋的仙帝戰不勝感慨,就差來上一句——「大丈夫當如是」、「彼可取而代也」之類的話了。
但,突然間,魔祖的映照身開口了,一張嘴就戳了青帝的肺管子,讓他血壓升高。
——「嗟,來食!」
這誰受得了啊?
太傷人自尊了!
「你可以侮辱我的實力,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青帝悲憤。
他幾乎跳腳——他承認,他青帝一路走來,大腿就沒有少抱過,可那不是不得已嗎?
通常而言,他還是很有自尊、自愛的,不吃嗟來之食的!
如今,魔祖這麼開口,太傷他的心了——大庭廣眾之下,幾個隊友還看著呢!
有什麼好處……你可以偷偷的投餵嘛!
沒有人看見……不就不會傷他自尊了嗎!
「……」
姜逸飛眼神微妙,青帝竟然如此硬氣?不符合他過去的人生經歷啊!
想了想,他攤開手掌,一方錦繡山河中,一朵仙葩成為唯一,「你就說,你要不要吧?」
「我!」青帝剛要鼓起最後的自尊,大聲說不。
但下一個瞬間,他的目光視線就被那朵仙葩給吸引,瞳孔收縮,失聲道,「這是啥玩意兒?」
「我怎麼感覺,這像是我失散多年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
這話,讓無始等人側目,有「噓」聲一片,嗓子眼很癢,是想要唾棄無恥之徒的衝動,噴這臭不要臉的青帝一身唾沫。
至愛親朋?
手足兄弟?
你能有這樣的兄弟?!
別給自己燒高香了!
隊友們盡皆腹誹,青帝卻已經毫不在意了。
因為,只有同為蓮屬的存在,作為混沌青蓮的他才能深刻的明白,此刻魔祖掌心中那朵仙蓮的超然與不凡,幾乎在他面前緩緩鑄下一條路,一條通天之路!
若能走在這條路上,道祖?不過翻掌可成。
仙帝?板上釘釘。
甚至,超越仙帝?
都有一線希望!
這樣的誘惑下,青帝萬分不舍又無比果斷的拋棄了自尊心,第一時間為自己搭了下台的台階。
嗟來之食要拒絕。
可失散多年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這實在沒法拒絕!
一家人的事情,那叫相親相愛,能說是抱大腿嗎!
姜逸飛失笑,沒有戳穿青帝,只是將這株仙葩遞了過去,「既然是你兄弟,那就由你來照顧這朵萬劫輪迴蓮。」
「它失落於黑暗勢力多年,明珠蒙塵,被始祖禍害,亂搞『蓮體試驗』,好好的一朵仙葩都被污濁了……我雖然淨化了黑暗,但細節處仍需要有人擦拭。」
「這個任務,我交由你來負責,畢竟你是蓮花成精,應該能跟同類有共同語言。」
「我的要求不多——」
「你給我啟迪它的靈性,通靈成精,若能化形便是最好,做不到也要靈性十足,彼時我有任務交予它。」
姜逸飛眼中有三分警告,「你可千萬別拿它來燉湯!」
「絕不可能!」青帝擦了擦嘴角可疑的液體,信誓旦旦的保證。
在魔祖的警告下,將一些小心思散去——這蓮花好像死了誒?我感覺我把它燉湯了,仙帝是不是就能成就了?
可惜。
魔祖有令,他只好放棄了黑暗的小心思,果斷轉行保姆,細水長流薅羊毛。
「我叫萬青,它叫萬劫……魔祖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兄弟的!」
姜逸飛有些懷疑,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終他將萬劫輪迴蓮交付,一張近乎祭道的門票放到了青帝的手中。
可以預見,在未來,青帝將支棱起來!
畢竟,這是萬劫輪迴蓮,是與花粉路的祖種一樣,同為無盡遙遠歲月前,那一位三世銅棺主人的觀賞花!
它們都曾經深受喜愛,一起被銅棺主點化過,於是普通的蓮花發生了超越普通人想像的蛻變,成為了萬劫輪迴蓮;而觀賞花死去活來,反覆涅槃,也有了不可思議的升華,花開花落,最高能締結對仙帝都有妙用的花粉!
花粉路的祖種,成就了一尊花粉帝。
萬劫輪迴蓮呢?
姜逸飛有些期待,將來這片諸天中也能有一尊祭道青蓮超脫而上,風采不遜色於花粉女帝。
雖然說……花粉帝似乎表現的有些不太行?
作為靠自己突破的祭道,對上高原的始祖,一打三都不能拉一個墊背……這戰績在同陣營里墊底了嗷!
看看臥龍鳳雛,二打十帶走五個始祖!
看看女帝,臨陣突破一挑五,死前拉上了一個墊背的。
看看楚蘿莉,一身獨戰七始祖,即使有高原意識干擾不能化身終極始祖,也殺了兩尊始祖墊背!
花粉帝……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姜逸飛想了想,默默調低了對青帝將來成就的期望值,不指望他能大殺四方,能牽制住一、兩尊始祖,他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
他再想一想青帝過往的經歷……又忽然間感覺,似乎不太保險?
期望值可以再調低一些?
畢竟……
青帝,他是真的不太靠譜啊!
一尊仙王涅槃重修,竟然只耀武揚威了兩萬年!
而後,就開啟了一路躺屍的生涯。
若沒有魔祖,他能躺上十萬年!
這種人,即使有朝一日僥倖成就祭道……那不會是祭道之恥吧?
這麼想著,姜逸飛的眼神複雜,而被他注視的青帝則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青帝覺得,魔祖多半是在想什麼很不禮貌的事情,與他相關。
他本能想要問,但另一種本能又在告訴他,不如不問,因為那多半會很扎心。
『罷了。』
『祭道之恥,多半是輪不到青帝……這不?原始已經被打到躺屍了。』
『半步祭道也是祭道嘛!』
『活生生打落境界,致敬歷史……將來的青帝再慘,還能慘過他?』
魔祖思索著,頓時覺得沒什麼可在意的了。
他對青帝的要求不需要太高,當好萬劫輪迴蓮的保姆就行,實力……算了,他不期待了。
「照顧好你兄弟。」
他拍了拍青帝的肩,在萬青一臉神聖的表情中,將萬劫輪迴蓮託付。
從這一刻起。
青帝的高光人生,終究拉開了帷幕!
「這都什麼運氣啊?!」
在不遠處,一群仙王幾乎要哭暈在廁所。
他們的內心世界中,充滿了對青帝這種「狗屎運」刻骨銘心的羨慕嫉妒恨。
他們一路走來,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
跟青帝比起來,動不動就有人提攜帶飛,鋪平前路……真的有上吊的衝動!
「偉大的魔祖!」
「呼」的一聲,一道黑色的影子就撲了過來,是一條狗,大黑狗!
此刻,這條大黑狗扒拉著魔祖,狗叫乾嚎,「嗷!魔祖啊!」
「當年,我小黑為你出過力,為你背過鍋,苦葉的功勞簿上,是我小黑滿滿的付出!」
「如今,葉小子……不,葉帝,他眼看支棱起來了!」
「您可要發發慈悲,撈我小黑一把啊!」
「否則,可能哪天一轉身,我就不見了,再一回頭,您就在飯桌上看到我了!」
黑皇乾嚎,努力擠了擠狗眼,擠出淚花,表示自己將來的狗生如履薄冰,它能活著走到對岸嗎?
哭著哭著,假哭就似乎成了真哭,連帶著影響到其他人,讓他們驀然醒悟。
——對哦!
青帝現在開掛,還多少講點道理呢!
葉凡呢?
就這麼一步一躥,左腳踩右腳螺旋升天,前腳看過去還是仙王,後腳直接拉出了一尊黑暗仙帝身!
他們是一點都看不懂啊!
「魔祖啊!我不指望太多,只是想問問,小黑我有沒有什麼我不認識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讓這位親戚給幫幫忙?」
黑皇嚎哭著。
「這個麼……」
魔祖低頭,看著大黑狗,似笑非笑。
在過去,他對高原上的十大始祖,有許多迷霧。
知道有十人,可這十人的具體情況?
一頭霧水。
但如今不同了!
有人獻上關鍵資料,讓他一眼看出了某些貓膩所在。
始祖們……似乎有無恥之徒在偷跑!
魔祖深深唾棄這些人的品行……忠誠在哪裡?節操在哪裡?
身為諸天陣營的扛把子之一,他都看不下去了!
他為高原意識感到不值——含辛茹苦的培養了十個小弟,結果這些小弟竟然有好些人在吃裡扒外?
就那麼想要進步,受夠了無數年的困頓不前?
你們這些始祖那麼精,偷偷耍小心思,可真是罪大惡極!
什麼?
有一隻紅毛始祖,從一開始就有小心思?
那沒事了。
魔祖收回了唾棄聲討的態度。
「你的親朋好友,不就在那裡嗎?」
他笑道,「你看那三個頭的地獄犬,是不是就跟你很有緣?」
「真的假的?」黑皇不嚎了,半信半疑。
「凡事不要問真假,做了再說。」姜逸飛當了謎語人,而後招呼無始,「據我所知,無盡遙遠的歲月前,曾有仙帝以時光終極成道,這是你的機會,要抓住了。」
「明白。」無始點頭。
他本就有的心思,在此刻被魔祖所肯定。
「嗤!」
六道輪迴仙王目光一亮,因為魔祖順帶著照顧了他,雖然他沒有什麼至愛親朋、手足兄弟,但……他有前人可借鑑啊!
數十上百枚奇異的符文,凝結成靈光,被魔祖贈予,足夠他參悟很久。
這些符文,都是源自三世銅棺主人的羊毛,是其留在世間的最清晰的痕跡。
「這是什麼?」
女帝好奇,捧著一個小罈子。
「古地府翻的,天帝葬坑撿的,」姜逸飛說道,「都是遺骸,有些還是黑暗仙帝、始祖研究後的產物……」
「對你的才情,我是認可的,資源給夠,憑你自身就能走到足夠的高度,指引反而會成為桎梏。」
「這些屍體,蘊含了一條條進化路的痕跡,匯聚了諸天諸世的法理,應當能予你足夠啟發。」
「多謝了。」女帝眸光清亮,認真點頭,「我一定會變到最強。」
……
在這裡。
在此時。
一尊又一尊被魔祖認為有潛力的生靈,得到了他的饋贈或指點。
青帝、狠人、無始、六道、神蠶……等等,各有所得。
姜逸飛,雖然他的節操底線……不太高,但是作為一方陣營的領袖,多少還算合格的,因此被擁護、尊崇。
「你是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嗎?」
幾尊天帝有感,此刻魔祖的大方,讓他們欣喜,又有些擔憂。
這仿佛是分配遺產,豪邁大方的分寶行為,讓人心驚肉跳。
魔祖,沒了你……我們怎麼活呀?!
我們這些人綁一塊,都好像不夠葉邪主殺的啊!
「我得了一些收穫,很關鍵,也很大。或許,我會做一件大事。」
姜逸飛輕語,似夢囈一般,「追溯一個生靈的痕跡,立身在無盡古老的歲月前,在當今的時代天地中都沒有了其痕跡,卻影響了如今世間的一切格局。」
「……你不要亂來!」女帝擔心,她從字裡行間中聽出了一種大恐怖,「追溯時空,還是這樣的人物……如此因果,多半會引來最恐怖的災難與不祥!」
「放心。」姜逸飛笑了,笑的古怪,「祂早已經從因果中跳出。」
「這是不受因果影響的生靈,哪怕映照歲月,都看不到祂的身影……對於一個『不存在』的生靈,是空,是無,哪怕做上再多的事,又怎麼會有因果、引來災難與不祥呢?」
「這更恐怖了好嗎?」青帝深吸一口冷氣,「影響了世間萬物,又跳出了歲月因果,無法追尋……這是怎樣實力的怪物?你確定你能鎖定,還不被打死?!」
「事在人為嘛!」
姜逸飛含笑,「你們放心,我多少還是有些把握的。」
「在將來,如果你們找尋不到我,無論通過怎樣的手段都聯繫不上,也不要太慌亂……或許我便是在與那一尊生靈糾纏,被其狀態所影響,是空,是無。」
「好了,不要用這麼擔憂的眼神看著我……短時間內我還不會動身,一些東西還是要消化吸收,也能為你們庇護一段時間,在這大爭之世中護道……」
魔祖輕語,眸光卻似乎望穿了萬古時空,仿佛看到了一道若存若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