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黑皇，它之所以能為非作歹多年，靠的不純粹是一顆黑透了的心，更是深諳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

  當一尊又一尊當世的人傑天驕，用恨不得扒了它的皮的死亡目光注視，它便話鋒一轉，許下了好處。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它明目張胆的賄賂、收買，欲要讓舉界失憶，忘卻這個時代的天庭的所有負面與不良信息，塵歸塵，土歸土，黑鍋歸邪主。

  黑皇的話音很響亮，這一刻傳遍了天上地下，隆隆而鳴，九天十地皆在震，落在眾生的耳中讓他們心動神搖，整個人都恍惚。

  此言一出，古今皆顫，威勢之重，絕不亞於某位天帝高呼——我為天帝，當鎮殺世間一切敵！

  一腔「熱血」，聚眾登臨天庭的天驕們臉色都變了，他們感受的清楚，那支撐他們勇氣與決心的蒼生念力在動搖，在潰散，這讓他們不甘的攥緊了拳頭，對眾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節操在哪裡？

  ——底線在哪裡？

  你們就這樣，將自己被天庭耍著玩的慘痛經歷給忘卻了嗎？！

  蠢貨！

  讓天庭繼續加價啊！

  天驕不甘，人傑憤懣，奈何大勢已去，眾生的立場被分割了，僅憑他們，徒呼奈何？

  「汪！」

  黑皇慢條斯理狗叫一聲，下一刻便見天庭之中有天兵天將在湧出，星光如水照亮他們的英姿，白色袍鎧上泛著燦爛的仙金光芒，將一眾天驕人傑映照的臉色一片蒼白。

  「黑皇帝君，你要行滅絕之事嗎？！」

  有人悲憤吶喊，聲聲泣血，仿佛已經看到了悲涼的未來——他們被這些天兵天將冷酷無情的鎮壓，圍殺在這裡！

  鑑於此，求饒的話都到了嘴邊，隨時會吐出。

  ——別殺我，我不申冤了！

  不過，黑皇豈是尋常狗？它是一條有格局的狗！

  在魔祖不出，葉凡收押的時候，這片宇宙中的黑心榜上，它註定首屈一指！

  「怎會如此？」

  黑皇鼻樑上架著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眼鏡，一隻狗爪推了推，整條狗都變得斯文和氣了。

  它故作驚詫，「天庭向來有所為，有所不為！」

  「我們從來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更何況，若要殺戮你們，何須這些天兵天將動手呢？」

  「須知人生在世，總有意外，或許哪天伱們走在路上，就被從宇宙之外回歸的不知名的禁區至尊隨手捏死了，亦或者是自己想不開，身在家中，自殺而亡。」

  黑皇語重心長，讓一眾天驕不要多想。

  只是那話里話外的威脅，令人不寒而慄。

  好在，這份威脅並不長久，很快大黑狗話鋒一轉，「我只是給諸位看看，我天庭兵馬之雄壯威嚴……你們還沒有發現嗎？」

  眾人一愣，方才有心去打量，頓時神色變化了。

  這些湧出的天兵天將，每一個都很不凡，所披甲冑皆為神金所鑄，何等奢侈！

  且，在他們的身上，還有一種難言的異質感，仿佛是不容於此世的法則蘊藏，有一種飄渺長生的氣息！

  「不瞞諸位……」

  黑皇的肚子裡洶湧著壞水，狗臉上滿是奸詐的笑容，「在天庭幾位天帝至尊日復一日的努力之下，對仙路的探索，已經取得了非同凡響的成績！」

  「仙域的大門，隱隱約約間敞開了！」

  天驕驚詫，人傑震撼，都對黑皇的說辭譁然了。

  這樣的消息……石破天驚！

  「構築世界的橋樑，艱難的跋涉，最終與仙域實現溝通……雖然隔閡很大，最強者難以跨界，但是弱小的生靈卻能穿梭往來。」

  「不同的世界，相同的夢想……」

  黑皇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微妙，像是想到了什麼，比如說葉凡人還在此界，但他的名聲卻已經漂洋過海，跨越了界海、混沌海，在其他的世界中揚名，成為傳說。

  『都是魔祖幹的好事啊！』

  黑皇唏噓，頗有幾分感慨。

  它承認。

  做狗是不能太黑皇。

  可做人呢，也不能太魔祖！

  它黑皇不是人，但某位魔祖可是真的狗！

  葉凡，葉天帝，葉邪主……他所背負的黑鍋，哪裡僅僅是只有九天十地這一界？

  等有朝一日葉凡出去了，才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舉世皆敵！

  默默的哀嘆後，大黑狗一本正經，「汪！」

  「我界與仙域，有意交流，幫扶弱小……或許，將有交換修學的年輕天驕名額存在。」

  黑皇笑眯眯的，「天庭有意挑選德才兼備的人傑，跨界交流……」

  「奈何本界人才濟濟，群英匯聚，本皇很難下定決心啊……不如就由諸位自薦，如何？」

  大黑狗話音方落，天庭中的氣氛就變了。

  每個天驕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是那麼的警惕與充滿惡意。

  什麼叫德才兼備啊？

  只要隊友的黑料夠多，我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頓時，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哪怕有人知道，這是天庭的陽謀，旨在分裂他們，消弭這一場風波，可誰又能拒絕？

  一尊神將注視著這一切，閉上了眼，掩住了心中的無奈。

  人心散了，隊伍沒法帶了！

  『葉凡，葉天帝……莫非上蒼都在垂憐你，讓你逃脫此難？』

  不死天皇幼子苦惱，眼睜睜看著天庭動盪的風波散去，被另一條更有爆炸性效果的信息轉移了世人的注意力。

  ——仙域現蹤！

  ——兩界交流！

  甚至，隱隱約約的傳聞中，有更多的世界在混沌海中被天庭所洞察，九天十地將喜迎全新版本，是真正的諸天萬界大舞台！

  蒼生喜悅又彷徨。

  喜悅是因為，長生有望，只需要找到移民的渠道。

  彷徨則是因為——我們的世界這麼弱小，尋遍神話時代以來，都見不到幾個成仙者，在諸天萬界的舞台上真的能立足嗎？不會被其他的強大世界所蹂躪嗎？

  比如說，仙域！

  仙域能讓修士長生，所以裡面的高手一定很多、很強吧？

  在憂喜之間，葉天帝身上的詭異與不祥都似乎忽視了，縱然人贓並獲，卻出奇的少有人關注，被判了緩刑。

  對於此，「葉邪主」還很不滿意，他在喊冤，在狡辯。

  「冤枉啊！」

  被天庭救治復甦，在死境中走了一遭的葉凡，如今已經是有第八道輪迴印凝聚，化身八世天帝，不可謂不強大。

  奈何，天庭想關就關，讓他先是錯愕懵逼後大聲喊冤。

  「靈寶天尊與我血戰之時，那橫空出世的邪主真的跟我沒有關係啊！」

  葉凡身陷囹吾，面對一群對他虎視眈眈的人道天帝極力辯解。

  這群天帝一個個目光詭異，給他帶去的壓力太大了。

  他們的態度很玩味，說他們相信了葉凡的狡辯吧，又不像，沒有一絲一毫為他洗白的意思。

  說他們不信吧！

  又沒有更進一步對葉凡迫害的舉動，比如說動用千百酷刑，進行屈打成招。

  「那個時候的邪主與你無關……這是不是說，其他時候的『邪主』都與你有關？甚至就是你？」自在王佛用力一拍桌案，「萬古亡靈的復甦！子母河的邪祟！生命禁區洗劫蒼生的行為！黑暗族群的再現！」

  公平、公正的佛祖叱喝，順手砸出了兩件黑暗聖器，「還有曾經打上了我天庭、奪走三件黑暗聖器的人！」

  「這些事情，你還想狡辯什麼？」

  「如實招來！」

  自在王佛目光威嚴。

  ——雖然我是幕後黑手不假，但拋開事實不談，你葉凡就沒有一點錯嗎？！

  ——是你，葉凡，沒有經受住組織的暗中考驗，沒有足夠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美德，稍稍受了點委屈，就想要報復世界……我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不就是被苦一苦嗎？你只是挨揍而已，我們缺少的可是開掛的機會啊！

  葉凡支支吾吾。

  他無言以對。

  畢竟，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當年陰差陽錯，怎麼就折騰出了那壞人清白、如今被眾生稱呼為子母河的奇物？

  他一時報復心起，殺上天庭，怎麼就稀里糊塗的得了三件黑暗聖器？

  他在虛神界中了不起一時手欠，誰知道直接就是天翻地覆？

  他也很絕望啊！

  交待？

  他拿什麼交待？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什麼是「造化弄人」，在時代的浪潮面前身不由己。

  葉凡細細想來，可能當年他登上九龍拉棺就是一場錯誤。

  『或許，靈寶天尊說對了。』

  『這一張臉啊……』

  他心中嘆息。

  沒有這一張臉，跟荒天帝一模一樣的強者之臉，或許他就不會有這樣慘烈的人生了吧？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得到什麼就必將失去什麼。

  於是，他成為了葉天帝，也身不由己的成為了邪主！

  葉凡捋了捋思路，終於悟了。

  「這一切，都要怪荒塔有眼無珠，怪魔祖居心叵測！」

  「造化弄人，以至於有我今日之難！」

  他下了結論。

  只是，這個結論並不討喜，不被審問他的幾位天帝所接受。

  自在王佛拍案而起，「什麼時候了？還在胡亂攀咬？」

  「既然如此……」

  「葉凡！」

  「你就好生在這裡靜思己過吧！」

  「等什麼時候認清自己的錯誤了，反思徹底了，我們再放你出來！」

  一眾天帝起身離開，將葉凡獨自留在了這裡。

  「唉！」

  葉凡悲涼嘆息，身為一代天帝卻淪落至此，何等悽慘？

  他的人生，就是一場錯誤，是大起大落落落落的悲劇！

  不過，葉凡並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的確，邪主罪大惡極，葉天帝毀譽參半。」

  「但，葉天帝的罪孽，跟我葉凡又有什麼關係？」

  他輕語著，微微抬頭，臉上的面容竟然有一瞬間在變化！

  儘管轉瞬即逝，可若是他昔日的同學在此，就會感到熟悉，因為這是曾經葉凡的真實容顏。

  而非是後來被影響、潛移默化改變的臉！

  「靈寶天尊那一劍……真的很驚艷啊。」

  葉凡自語，「一個特殊的意識，在那一刻主導了我，與我自身所擁有的許多特質竟然完美契合……」

  「金丹法立足的輪迴路，大夢萬古的特殊神通……仿佛祂才是那一刻我的身體的主人……不，是那一張臉！」

  驀然回首，葉凡仍舊感到心驚肉跳。

  原本他對靈寶天尊竟然妄圖封他外掛的事情很不滿，但那一劍之後，他生出了一點異心。

  或許……做自己，才是最好的。

  不過，事到如今，他修行到今天這一步，很多東西早已不分彼此了，想要劃清界限……談何容易？

  直到那一劍！

  永寂的一劍，擊殺了那道跨越時空而來、主宰他的詭異意志，仿佛一道光，撕開了陰雲密布的天空，讓他多了一種可能，不再活在某種陰影下、宛若他人復生的可能。

  「我怎麼有一種微妙的錯覺呢？」

  「對某尊偉大的存在，扮演祂，成為祂，最後吃干抹淨了，一腳踹開，掙脫祂？」

  「有外掛就要用，但不能活成外掛的形狀，而是要做自己，獨一無二的自己？」

  葉凡失笑，感覺自己此刻突然而來的想法是那麼的荒誕，「於是，一次次的苦難和死亡，觸碰輪迴，再解脫輪迴，都是這個過程中必經的磨難？」

  「壞了！」

  「我一定是腦子壞了，受虐被虐出快感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不著調的念頭？」

  他一拍額頭，感覺不寒而慄。

  摁下這樣詭異的念頭，葉凡又有些發愁。

  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如今的他情況很不好，人人喊打都是誇獎了。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所以，我真的能走到對岸嗎？」

  「永生不死，萬劫不滅？」

  他嘆息著。

  直到某一刻，有希望的光照耀而來，一個少女灰頭土臉，捧著一面仙鏡，挖穿了封困的時空，對困境中的葉凡伸出援手。

  「小葉子，快跟我走！」

  少女輕呼。

  「？」葉凡一愣，而後吃驚無比，「紫月，你怎麼來了？」

  「來救你啊！」少女吐了吐舌頭，「魔祖在虛神界中召開蟠桃大會，天庭群尊赴宴，天牢守衛一時空虛，我摸了老祖宗的鏡子來救你……」

  「你快逃吧，逃的遠遠的……」

  「我不能走。」葉凡搖頭，「我若走了，你豈不是慘了？」

  「放心吧，沒事的！」少女大包大攬，「我相信你，你是冤枉的……或許，很多人也相信你是冤枉的，縱然有罪，也罪行不大。」

  「不然，我能這麼順利偷來老祖宗的仙鏡？」少女目光狡黠，「只是很多事情，明面上不好做罷了，要遵守規矩。」

  「小葉子，這是你的機會，或許你能藉此洗清嫌疑，還自己一個清白！」

  葉凡沉默，眸光閃爍，最終他艱難點頭，「好！」

  ……

  虛神界中，諸強匯聚，看著一面圓鏡，畫面顯示，葉凡帶著一個少女無聲無息奔逃，面面相覷，皆是無言。

  最終，虛空大帝微笑，打破古怪的氣氛，「年輕人真有活力啊。」

  「的確！看到這一對，我就想起了當年的我，跟太陰神朝的一位小公主私奔……」恆宇大帝感嘆，「年輕真好！」

  「是啊是啊！」

  一尊又一尊帝者笑了起來，大手一揮，將此事揭過，「接著奏樂，接著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