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呢，就應該像風。

  悄悄的來，輕輕的走，只留下一個替死鬼在風中凌亂。

  原始天帝沉默，內心世界中，他的良心化作天使，在努力的自我救贖，那是曾經哪怕自身殘缺的只剩下元神碎片，仍然本能提醒未成仙帝的荒小心黑暗化後的自己。

  而在另一邊，則是惡念化作惡魔在叫囂，曾經很硬氣的在荒天帝面前大裝特裝，要隻手遮天，扼殺天才，違背他的意志只有死。

  天使與惡魔在交鋒，讓原始天帝眼神變幻不停。

  見狀，魔祖輕語，添上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忘了告訴道友，我們這一次去闖輪迴路，探索到了很多信息，黑暗的源頭——厄土高原，如今上面有十位黑暗仙帝並存，是死了能無限復活的那種哦！」

  聞言，原始天帝心顫，天平徹底傾倒了。

  「十個？十個！」

  原始天帝難以置信。

  他曾夢踏帝骨歸，彌補昔日被暗算的不甘，吐出心中一口怨氣——狗逼黑暗欺我剛突破，境界不穩，起碼兩個仙帝打我一個，還是先暗算，再偷襲！

  還有天理嗎！

  還有王法嗎！

  特麼的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等我復活，回歸全盛，一定要去宰了一個昔年的仇敵，踏其帝骨而歸！

  但這一刻，原始天帝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轉……十個黑暗仙帝啊！

  要是一起上，他會死得很難看的吧？

  同時，一種莫名的心緒在起伏，仿佛有人在他耳邊高唱。

  「我們不一樣，不一樣啊不一樣……」

  這似乎引起了原始天帝黑化後那部分元神的激烈反應，令之高呼「黑暗不公」。

  「他們能復活？」

  「艹他姥姥的！當年我被荒打死了，我怎麼就沒有復活？！」

  「看不起本座嗎！」

  原·屍骸·始，他要爆炸了。

  聽到魔祖的消息，他氣的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

  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我們這些諸天萬界出身的生靈要怎麼活著你們才滿意？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上蒼也好，高原也罷，到處充斥著對我們這些諸天「鄉下人」、「鎮做題家」的壓迫，我們諸天人何時才能真正的站起來！

  選擇光明陣營，他被不詳侵蝕了無數年，卻沒有一個上蒼的仙帝想辦法來救助他，讓他硬生生在冰冷的帝座上躺了漫漫歲月，要知道這期間界海的道祖算上荒，都誕生了六個啊！

  選擇黑暗陣營，他曾墮落，擁抱不祥，融合了殘餘的光明的元神，徹底侵蝕、轉化，黑的不能再黑。結果被荒天帝打死後，卻沒有復活的福利待遇能夠享受，仿佛被無形中嘲諷——就你也配姓「黑暗」？

  心向光明，卻被光明無視。

  心向黑暗，卻被黑暗蔑視。

  原始天帝莫名感覺到一股悲憤——太欺負人了！

  憤怒之後，他再看魔祖，忽然間覺得魔祖一下子就順眼多了。

  同時，魔祖的提議被他很認真的考慮。

  畢竟，儘管此刻的他心中罵罵咧咧，但真正明白了黑暗的「人多勢眾」後，趨利避害，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當年，是兩個黑暗仙帝不講武德的偷襲。

  現在，他要是沒有一個替死鬼為他分擔火力……敢不敢賭，有朝一日十個黑暗仙帝併肩子上來殺他？！

  到那時，誰踏誰帝骨，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想到這些，原始天帝嘆息一聲，有氣無力的道，「好吧，那些話我曾說過……我臨死前，看到未來，將有最恐怖的邪靈從時光的深淵中再現，於是化作我的後手，詛咒了荒……」

  原始天帝認了，但也沒有完全認，靈活的調整了部分「犯罪事實」，除此之外供認不諱。

  魔祖也不為己甚，只是撫掌笑道，「道友早這樣不就好了？讓我們一起為葉天帝造神，疊最多的buff，去挨最狠的毒打！」

  「哼！」原始天帝哼了一聲，「他最好是真的『神』！」

  「不然死的太快，苦的還不是你我？」

  「十個能不要命、不斷復活的仙帝，就憑你我這一個勉強復活的殘血仙帝，一個只邁出半步的不完整仙帝，拿什麼打？」

  說到這裡，原始天帝皺眉，「你的狀態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起伏不定？」

  當他們統一了戰線，一起決定幫葉天帝「完善」個人背景後，迅速熟絡了起來，一些事關核心的問題也敢詢問了。

  「因為我要嘗試多條進化路都證道仙帝，以此來獲取更強大的戰力，對沖黑暗高原在仙帝層次的數量優勢、復活優勢。」

  魔祖並不隱瞞，講述核心技術，並不怕別人知曉後能超越他。

  作為一代掛逼，他格局拉滿。

  如果不是祭道之上的突破方法太坑，他絕對能作出將這方面資料滿大街發放、人手一份的事情！

  正如他開闢了血脈法後，並沒有敝帚自珍，反而大鳴大放，暗中支使魔門四處宣傳「博愛神教」教義，提倡「六口棺材」，鼓勵相信「後人的智慧」，重新定義性別與生育……

  人外、啃祖、啃孫……

  為了九天十地的「茁壯成長」，魔祖操碎了心，那是什麼核心技術都往外傳啊！

  九天有他，是這片宇宙的福氣。

  如今，原始天帝詢問緣由，他也並不隱瞞，道出實情，期待原始天帝也能參與到「道果碰碰車」的探索與開闢中來。

  「多道果仙帝？可行嗎？」原始天帝皺眉，這個問題他並未思考過。

  說到底，他也算是個仙帝領域中的「新人」。

  ——誰家仙帝，一證道後就躺屍無數年啊？

  ——好不容易復活了，又被一個後輩給打死了？

  說出去都丟人，能爭奪仙帝之恥的桂冠了！

  「尋常人開闢一條進化路，能走到盡頭，成為仙帝，已經是極限了……想要再修出一個其他道果的仙帝，何其之難！」

  原始天帝感嘆，在修行的難度上他很有發言權。

  畢竟，他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相比之下，魔祖這個開掛的……不說也罷。

  「更不要說，走別人的路，是有天花板壓制的。」原始天帝輕語，「事實上，這種壓制在准仙帝時就體現出來了。」

  「不創法，不能突破仙王之上！」

  「所以，准仙帝又被稱為道祖，必須要開闢出獨屬於自己的進化路、完美契合於己身才行，才能走的更遠。」

  「只是，有些道路太過強大，強大到哪怕是後來者沿路而行，都可以突破到准仙帝……可這也是極限了。」

  「想成為真正的仙帝？幾乎沒可能。」

  原始天帝與魔祖坐而論道，他們如今都算是站在道之巔峰，路之盡頭，最有發言權。

  世間道理是相通的，就如帝子難證道的道理一樣，想突破前人壓制極盡升華？難！太難！

  可，魔祖卻笑了。

  「只要思想敢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他如是道，「原始道友，你著相了！」

  「既然尋常的進化路，有著天花板的存在，壓制後來者晉升、突破，那就找一個不尋常的進化路！」

  「原始道友，你不就已經在這條路上了嗎？」

  原始天帝聽了，頓時一愣。

  「光明的你，是一尊仙帝，被侵蝕轉化後的你，同樣是一尊仙帝。」魔祖笑了，「黑暗不祥，前途大大的有！」

  「不祥，也是一條進化路，連仙帝都能侵蝕，這也意味著支撐出一顆仙帝道果是完全不成問題的，需要的只是完善、填補，亦或者是涅槃、蛻變。」

  「我想，只要光明陣營的仙帝願意擁抱黑暗，重走一遍道友曾經的經歷，培養一個黑暗的自己出來，再進行完善、提純，乃至融合……哪怕這是走了捷徑，未必算是真正的雙道果仙帝，但戰力也應該可以上漲一大截，就是可能會有精神分裂的小小隱患……」

  魔祖沉吟。

  他想到了另一個時空中的原始天帝……無數年後，原始天帝真的做到了，踏帝骨而歸！

  雖然說，這位天帝評價過高原的黑暗仙帝，起了些不好聽的實力評級，什麼耗子、凶虎、暴龍等等……但，黑暗仙帝，怎麼可能有弱的？

  他們繼承始祖的道路，又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禮，掌握數之不盡的神通，被黑暗物質滋養……一個個都在仙帝中堪稱絕頂了！

  就是這樣的仙帝，在「帝骨哥」復活後，短暫時間的修行就反超了，被人追殺的情況下還能反殺「凶虎」級仙帝，與當初被荒剛突破後同級對決爆殺形成鮮明對比。

  荒的經歷，難以複製，作為面貌被改造的存在，與銅棺主不清不楚，潛力註定是個謎。

  原始卻不同，他的經歷可考，能夠借鑑！

  這是一個由光明而黑暗，再到被復活後光明與黑暗同存的生靈，魔祖依稀記得，這位原始天帝曾期許黑暗化的自己能徹底斬盡黑暗，由此蛻變，最終與他融合歸一，那將會更強！

  黑暗的自己，斬盡黑暗，蛻變，歸一……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雙道果了！

  自身的仙帝成就，再白嫖黑暗不祥的一顆道果，蛻變涅槃，融合歸一……這是一條通天捷徑啊！

  ——不祥！我要你助我修行！

  此時此刻，原始天帝看著魔祖，活脫脫像是凡人見了鬼，眼神很驚悚。

  他自身的經歷，那麼悲慘，那麼淒涼，曾為仙帝卻身死族滅，被迫斬出純淨的元神苟活，將自己的肉身束縛無數年，卻絲毫無用，最後復甦、融合，又被一尊新晉的仙帝活活打死，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能在地上為之連寫七個「慘」字。

  怎麼現在到了魔祖嘴裡，都成了天大機緣，是無上的福報，琢磨著怎麼順理成章的從黑暗不祥那裡「薅羊毛」，白嫖出另外一顆仙帝道果？！

  良心呢？

  被狗吃了嗎？

  你做個人吧！

  但不得不說，原始天帝聽了魔祖為他的「指引」後，心莫名的跳動了……好像、似乎，也不是不能嘗試摸索一二？

  雖然，這畫風有些不對——身為光明陣營的一員，卻玩起了黑暗不祥，主動墮落……

  「你這方法，似乎是可行，但……危險也很難說啊。」

  原始天帝低語，他可恥的動心了，為此開始思索不足之處，「借用不祥物質，實現雙重道果……會不會到頭來反而因此受制於黑暗？」

  「別到時候，不是光明掌控了黑暗，而是徹底被黑暗吞噬了光明，融合出至強的黑暗仙帝……」

  「那又如何？」魔祖振振有詞，「真到了這一步，咱們就集體黑化，反正人人都有一個黑暗仙帝的號，投降、加入高原，也是順理成章的嘛！」

  「我算了算，如今上蒼那邊大抵還有五、六個仙帝，加上你我，人人黑化，湊出七個到八個黑暗仙帝不成問題。」

  「再有些好苗子加入進來，超過十位黑暗仙帝的數量指日可待……到時候，我們在高原上反客為主！」

  「……」原始天帝震驚到失語——不是！你哪邊的啊！

  他驀然有些無力，對光明陣營抵抗黑暗的事業的前途失去了信心。

  「萬一被留下了後手怎麼辦？」他呻吟道。

  「也對。」魔祖沉吟，「高原這地方，的確深不可測，不是你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守舊勢力太強大啊……」

  某位楚蘿莉曾以身說法，他殺入高原，獨戰諸多始祖，最終力竭時，想要捨棄一切墮入不祥，藉此殺敵，關鍵時候卻被高原的意識阻止了！

  「有了！」他拍手一笑，「借道輪迴！」

  「前世，今生，雖是不同，卻又有相同。」

  「那麼，便讓今生立於光明，讓前世墜入黑暗，以輪迴隔絕隱患！」

  魔祖微笑，「不知道，那高原的劍，斬不斬得了輪迴的根源？」

  「輪迴？」原始天帝觸動，眼中生出波瀾，「可行嗎？」

  「想要支撐這種方法，需要一種相關的極致強大的修行體系才可以。」

  「以前或許不可行，但現在……」魔祖笑的燦爛，天穹中有一縷縷劫光照耀在他身上，是從星空深處而來，「它，已經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