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諸天萬界的生靈會想起他們被支配的陰影的源頭,那是一種怎樣的恐怖,從身體到心靈,被褻瀆,被污染,被玩弄,被扭曲……
最終,雙眼翻白,涎水長流,崩潰了為人的底線,成為讓黑暗與不祥都不願面對的深淵。
「邪主」……祂,在行動!
屬於祂的淫威悄然間擴散,名在前面跑,真正的邪主,人在後面追。
當禁區至尊叩首,「邪主」授予了他們「私掠許可」之證——那是一團燦爛的光輝,烙印在他們衰老殘破的仙台上,莫名有一種偉力,能化解歲月的侵蝕,抵抗狀態的衰頹。
透過光輝,至尊們恍惚間像是看到了,一個大光團在冥冥中閃耀,不可測、不可論的光芒照亮了一寸寸混沌、一寸寸界海,像是在復刻,倒影出虛幻又相同的景。
仿佛是一場夢境,無止境的擴散,於混沌界海中,捕捉世界的波動,仿佛撒下一張網,去鎖定名為世界的魚群。
而後,九天十地的「廢料污水」——禁區至尊出動了,被排放出這一界,去精準的浸染、污濁,給諸天萬界的蒼生一點小小的九天式黑暗動亂震撼,是正餐前的甜點,宣告究極邪惡之邪主的到來!
讓諸天感受痛苦!
從而發自內心的嚮往光明,團結到一起,在九天十地的旗幟下,向黑暗與不祥吹響進攻的號角!
「無上的邪主!」
禁區的至尊中,有一位最懂事,第一個開口,精神狂熱,「您的光輝,必將輻射諸天萬界!」
「您的真名,必將成為無盡蒼生永恆的夢魘!」
古代至尊的人皮之下,是臥底進入了生命禁區的神皇,在此上演完美的配合,將帶領這群至尊走在讓魔祖、讓天庭諸強滿意的道路上!
「很好!」
邪主微笑,「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你們走到我的身邊。」
「四大尊位,為你們而設立!」
「恐虐!納垢!色孽!奸奇!」
「邪主」若古神在低語,震動至尊們的魂魄,讓他們的靈魂都在顫動,一時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直到他們恢復過來,所看到的是一座朦朧神秘的門戶,矗立在混沌中。
諸天的征途,由此開啟!
「上路吧!」
「此為群星之門,通向我所開闢的征服之路!」
「去吧!」
「在諸天奏響吾之歌謠,傳誦吾的名!」
邪主伸手,緩緩推開了門戶。
……
「老頭子,我們的修為提升的速度好像更快了,或許要不了太久,我們就能進入星空,去尋找小凡了……」
地球上,葉凡的父母結束了一天的修行,眼中充滿了期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小凡回來了,仿佛他就在這裡,看著我們……」
他們絮絮叨叨的,像是要以此來緩解內心世界的寂寞與傷感。
而隱在暗中,葉凡和他的神我身都是沉默的,一次次欲語還休,想要站出來,在父母面前跪下,告訴他們如今自己的成就,讓他們感到驕傲。
但最終,葉凡克制了。
畢竟,伴隨著成就,有世間最大的罪孽,整個宇宙的人傑,誰不談「邪主」而變色?
那是恨不得寢其皮、吃其肉、飲其血的深仇大恨——太特麼糟踐人了!
人生的黑歷史,全因邪主而成……葉凡哪裡敢讓父母知道他這樣的「豐功偉績」?
除了擔心,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一無所知,心中懷著希望,遠離這個世界。
「差不多了……」
隔斷的時空中,葉凡輕語,對神我身說道,「該動身了。」
「所有曾經見過我、熟悉我的人,都被我影響了記憶,修改了認知中的我的形象。」
「所有的機關機構檔案,凡是有我的相片視頻的,也被盡皆改變。」
「哪怕這不過是偽裝,但面子上也過得去了……剩下的部分就是棋手的博弈。」
「想要冤枉我的,總能找到『證據』;想保護我的,哪怕是偽證也能當做真實的信息。」
「就剩下我們的父母……該帶他們離去了。」
「……」神我身沉默了半晌,默默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我已給予你全新的生命,不會被我所牽連。」葉凡輕聲道,「那樣即使我死去了,你也不會被影響,為我陪葬。」
「如果有一天,你感應到我敗亡了、戰死了,倒在血泊中,在混亂的殺局中悲涼的落幕……切記!不要為我報仇!」
「你改換容貌,變回我昔日的樣子,找到被安置好的父母,盡我所未能盡的那份孝,與父母平靜祥和的生活下去。」
「放下所有……不管是什麼陰謀,怎樣的仇恨……」
葉凡呢喃著,絮絮叨叨,給自己的神我身交代。
他像是有某種預感,自己的下場會很慘烈,故此在這裡若提前交代遺言般講述。
他的神我身眼眶微熱,雙眸通紅,深深的看著自己的本尊,最終狠狠的點了點頭。
「你記住了就好……就好……」
葉凡深呼吸,「去吧,帶走父母。」
「我來為你斷後!」
「想來,也到了攤牌的時候……」
他輕聲自語,「原始天帝找上了我,亮明了手牌……魔祖呢?」
「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卻不叫。」
「魔祖……我的那位好皇兄,他如果真如原始天帝所說的那樣,知道我的一切,他會放任我將自己的『軟肋』偷偷帶走嗎?」
「他……又究竟在圖謀什麼呢?」
葉凡笑了起來,「是友是敵,這一次……一探便知!」
他已做好生死大戰的準備!
一種決絕,一種悲壯,已然滿溢了他的心靈,要踏上十死無生的戰鬥!
說罷,他盤坐下來,身周的時空則在幻滅中,真實的宇宙天地,虛幻的精神世界,在這一刻被重合了一個節點,被他鎮壓、堵住!
而不知何時,葉凡的身形也逐漸朦朧了,成為世人眼中的「邪主」姿態!
神我身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在為自己,又像是在為這個世道。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步一步的將他逼上了絕路?
他……他想做一個好人啊!
……
「轟!」
星空巨震!
爆裂的混沌風雷在席捲宇宙長空,整個九天十地的天機都被攪亂了,被一種強橫的偉力所干擾,讓天地萬道都在哀鳴。
八荒動盪,六合皆亂,分散了世人的注意力。
而與此同時,洪荒古星震動,一種超越了常規的力量刺激了整顆星辰的防禦機制,一隻手掌緩緩壓下,似慢實快,突破了所有的陣法攔截,拍向了這顆星球的一角。
「這是什麼力量?」
這顆古星辰上的當世強者驚駭欲絕,這太強大了,超越了常理!
「休想作亂!」
有守護者咆哮星河,在怒吼中沖霄,試圖阻擋一二。
然而,這就如同是螳臂當車的最形象寫照——面對一道道神通道術組成的洪流,那隻手掌連反應都欠奉,只是堅定不移的拍下,就碾滅了路上的所有阻擋!
「噗!」
聖人喋血星空,王者血濺山河……他們都敗了!
不是他們不努力,終究是這顆星球復甦的時間太短暫,哪怕有族譜法這樣完美契合的法門存在,可那麼短暫的歲月又能成長多遠呢?
「這是沖我們來的!」
葉父葉母感知的最清晰,他們看著已然遮天蔽日的巨掌,心中有感。
「想要殺我們?」
「休想!」
「我們還沒有找回孩子!」
兩個老人怒髮衝冠,戰力極盡爆發,一吼山河動,像是化作了兩輪神日,照耀千里。
然而,聖人都敗了,他們終究未成聖,又能如何!
「呵!」
仿佛冥冥中有一聲冷笑響起,下一刻葉父葉母的視線變得黑暗了,最後的所見,是成片血光的炸開,一點意識飄飄渺渺,陷入了死寂。
再往後,他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於是,自然不知曉,在原地留下了兩灘「血泥」後,洪荒古星所在的星域中,一道身影收回了手掌,隱隱間帶著兩個渺小到極致的「點」,化作流光,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神速沖入了宇宙邊荒、浩瀚混沌!
而在那裡,一扇門戶早已等候多時!
「嗡!」
一口聖杯被祭起,它流轉黑暗與不祥,撞破了滄桑不朽的門戶,開啟了流浪的征途!
「哪裡走!」
到這時,才有姍姍來遲的大喝聲,在洪荒古星域中響起,是葉天帝的咆哮,精準的遲到,恰到好處的將殘留的氣息痕跡破壞殆盡。
不過,葉凡知道。
凡人才講證據,要講道理,講規則,因為凡人沒有辦法獨自一人掀桌子,要靠集眾才能成大事,所以要冠冕堂皇,哪怕是裝的。
修士不講!
當最頂尖的力量失衡,一個「俺尋思」,「莫須有」,便能決定一切事態的發展!
這一刻,葉凡站在命運的岔路口上,像是一個被困在了處刑台上的被審判者。
但他的眸光是那樣的璀璨與不屈!
「嗡!」
一種神秘的波動,讓葉凡霍然轉身,死死的盯住了虛神界。
正是這片精神的天地,為此刻異樣的源頭。
『魔祖!』葉凡的目光晦澀,『你果然按捺不住了嗎?』
他的精氣神凝聚到極致,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說來奇妙。
一直以來,葉凡都在被天庭的至尊追殺,被天庭的天帝追殺,被天庭的仙王追殺……可魔祖?卻沒有怎麼交手過。
但!
葉凡絕不敢看輕魔祖一絲一毫!
因為,祂只需靠對手襯托,便已站在了人世的最巔峰。
——祂開創了一個全新的修行體系,這是能與荒天帝比肩的成就!
——祂曾與天庭諸強為敵,這群至強者卻不敢如追殺邪主一樣追殺魔祖!
——原始天帝,這在葉凡面前裝了好大一個逼的古老天帝,都需要買兇殺人,不願意獨自面對魔祖的鋒芒。
……
太多了!
魔祖雖不在江湖,但江湖卻有魔祖的名在傳唱。
如今,要面對這樣一個人親自出手,葉凡又如何能淡定?
倏忽間,他所立身的天地時空像是幻滅了,只因為一抹意志的降臨、掠過,那足以讓山海為之乾涸,群星隨他隕落,其所流轉的氣息,哪怕是一絲一毫,都能破滅一切。
葉凡感受到了一種滄桑,那仿佛是無數紀元的古史堆疊到了一起的厚重,超越了想像的極限,像是千百萬億個紀元前的古老神明,從被人遺忘的時光一角爬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葉凡相信了原始天帝對他所說過的話。
魔祖,是一道幽魂,從生命印記的最深處爬了出來!
這不是一個當世的生靈,而是能追溯到無盡遙遠前的歲月!
葉凡捫心自問——面對這樣可怕的對手,他真的有一絲一毫的勝算嗎?
不過,當葉凡緊張到極致時,魔祖的意志掠過他,卻沒有對他出手,只有一聲嘆息,從虛無中傳遞而來。
「邪主,何必如此呢?」
不見魔祖其人,唯有幽幽輕語迴響,「你我,從來不是敵人。」
「我不信你。」葉凡挺直了脊樑,「我該稱你魔祖?還是人皇?還是姜逸飛?!」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後天所加罷了。」魔祖輕嘆,「邪主,你還沒有覺醒嗎?」
「什麼邪主?莫要亂講話!」葉凡輕喝,「我是葉凡,也只是葉凡!」
他變得聰明了,生怕暗中有什麼映天晶石,在偷偷的錄像。
「紅塵的濁染,真是可怕啊。」虛無中,魔祖感慨,「可惜……」
「紅塵有盡頭。」
「這千山萬水,世間一切,終將幻滅,皆有枯寂的一天,什麼都不復存在。個人微渺,諸般欲望,萬千念頭,皆是浮塵,何必久留與駐足。」
「我們的腳下,其實只有一條路……」
「邪主,你如今未曾醒覺,記憶沒有復甦,自是這樣熱血與決絕。」
「我不怪你。」
「有朝一日,你終將會正視所有發生過的一切,承認那些……」
魔祖的話音逐漸飄渺、虛淡了,像是睡夢中的囈語,漸漸不可聞,如潮水般褪去。
到最後,只剩下若有若無的殘念,聽不真切。
「……這樣的過程,可謂之大記憶修復……」
「希望那一天,你能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