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蒙塵

  天路在前,在場的所有人都呼吸沉重。

  為了這一刻,紫微教不知費了多少心力,動員了太多的力量,甚至不惜勾動紫微星象,借來至高偉力,才有了一窺天機的嘗試。

  陰陽古教亦是如此, 掃平無人區之亂,尋那舉世難見的五色晶石,耗去的心血並不少。

  一位手持泥瓶的老者露出了笑顏:「時來天地皆同力,這才讓我等走到了這一步!」

  「哎,只是前方是光明大道,還是一片厄土, 猶未可知啊!」有人嘆了一口氣。

  「理應沒什麼問題。五色祭壇只要構建完畢, 無一處缺損, 一定能打開星空古路。再說了,我等還借來了紫微星象之力,足以貫穿兩域,橫掃一切阻隔!」

  「歷經千辛萬苦,總算有了結果,一定要渡過去,看看彼岸為何方!」陰陽古教的絕頂大能低語,欲橫渡星空。

  此時,陰陽古教的其他人都想起了關於紫微教的傳說。

  「相傳,幾位道友的先祖來自其他星域,不知是否如此?」有人道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測。

  事已至此,紫微教的人不再隱瞞,點了點頭,證實了那個古老的傳言。

  「不錯,我等傳承源自域外。不過那是二十萬年前的事了。若不出意外的話,天路的盡頭當為紫微帝星, 是我們的故土。」

  聽到這句話後,陰陽古教的人當即變色,無一不震動, 心緒難以平靜。

  「貴教傳承如此悠久,此天路又為何被遺棄呢?」陰陽古教的人追問。

  「關於此事,古籍也語焉不詳,你們觀此地也該猜到一二了,萬年前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廢話不多說了,天門已開,快派人橫渡吧,讓他們去一探究竟。」一個持劍老人揮揮手,寬大的道袍中光芒閃爍,從中落下幾個人來。

  這些都是壽元無多的老修士,渾身上下透發出濃濃的腐敗之氣,生命之火將熄,即將走向死亡。

  他們是探路者,是第一批前往彼岸的人。

  即便有天大的兇險也不怕,反正自己也沒幾年好活了,不如搏一搏。

  深入生命禁區,去尋不死神藥,終究是水中撈月一場空。

  他們寧願踏上天路,縱然身死,其後代子孫也會因此受此蔭澤。

  除了持劍老人派出了探路者,其他大能各自皆有人選,有年老者,亦有青年修士,紛紛現身。

  無聲無息中,這些人走了上去。

  「前方,凶吉難料,爾等須同舟共濟。」

  「到了紫微星,你們更要彼此扶持,相互照應。」

  轟隆隆!

  巨響不斷傳來,五色祭壇光華萬丈,交織出的符文越發的璀璨,構建的八卦逐漸清晰。

  天地都在顫抖,眾人身影漸漸虛幻,隨時會洞穿虛空而去,幾乎已經沒有時間了。

  剎那間,陸厭動身了。

  行字秘被他運轉到極致,如一道流光,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在天門潰散的一瞬間,沖了進去,自這個世界消失。

  待諸多大能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已經晚了。

  「真不怕死啊,能否橫渡星空還是未知之數呢。」紫微教的老大能冷笑。

  雖然這條古路很多年沒有踏入過了,但他們畢竟還是知道一些秘辛的。

  若是不採取一些必要的手段,後果只有一個死字。

  隨意地橫渡星空,縱然是古之聖賢都有隕落的可能,更別說一個投機取巧之輩了。

  可他們哪裡知道,陸厭正是仗著有一道堪比准帝的本源之力在身,才敢如此膽大妄為的。

  若是真能橫渡到紫微帝星,那再好不過了,即便失敗了,也沒什麼。

  前方,天路很長,是以實質化的紫光形成的。

  若沒有猜錯,那應當是紫微星象之力演化而成。

  它貫穿了空間,朦朧一片,走在當中,像是在跨越時間的河流。

  此間,不時有星辰閃爍,有銀河旋轉,景象迷濛,令人驚疑不定。

  陸厭走在最後,明明與早一步進入此地的人,相隔不過數息,可卻根本看不見他們,像是相隔一條銀河那麼遠。

  他盤坐在天路上,望向遠方。

  在這裡,時間像是停止了,很難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星辰消失,銀河不見,唯有死一樣的枯寂與幽暗,茫茫宇宙,沒有一點聲息。

  可怕的冷寂,足以凍碎骨頭一樣的冰寒,浩大無邊的黑暗,這才是宇宙最普遍與真實的寫照,沒有其他。

  觀望良久,不由讓人心生感觸。

  在這無垠的古老宇宙中,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不要說是號稱與天齊高的南嶺巨人了,就是一顆星辰也如塵埃一樣渺小。

  即便星象之力可毀星辰,可滅大域,但是在這浩大的黑暗虛空中,也實在不起眼,僅算得上一瞬流光。

  陸厭偷渡天路,遠行而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他突然覺得速度加快了,像是與光同步。

  在這一刻,陸厭發現時間紊亂了,一會兒過的很慢,一會兒又很快,剎那與久遠,猶如經歷漫長的一個世紀。

  「奇妙與災難並存,穿行於星空中,會遇到種種問題,難怪連遠古聖人都頭大,不敢輕易涉足。」

  最終,他感覺像是經歷了千百年,自己都要石化了,面對無邊無盡的黑暗與寂靜,險些要瘋掉。

  在這浩瀚的宇宙中,什麼都沒有,唯有自己盤坐天路,隨之而行,再無一物作伴。

  最後,陸厭以修行來度過這種孤獨的時光,體悟天道、宇宙、虛空,明悟己心,終於漸漸平靜。

  說實話,他也不知到底過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連邁幾個小台階,來到了仙台二重天,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大能之境。

  「這一世,我會成帝嗎?趕在那隻金烏的前頭?」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陸厭從修行狀態中抽離出來,叩問本心。

  隨機,他自信道:「或許,我會打破古往今來的傳說,以最快且最強的姿態稱帝。」

  又一條本源上的枷鎖被撕裂,讓陸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強大,資質、神識、肉體等等,全方面地升華了。

  修行本如攀高峰,愈是往上,愈是艱難,但唯獨對他不是如此。

  高歌猛進,步履堅定,是對陸厭最好的寫照,永遠如傾瀉九天的銀河,勢不可擋!

  「到了紫微星,該擇一淨土,尋些仙珍,好好錘鍊一下己身了,劍體一旦小成,大成王者也奈何不得我。」

  轟!

  突然,這條天路猛烈顫抖,那些隕石、星辰、銀河都消失了,各種符號閃爍,十分的紊亂。

  谷縕

  「不好!」

  陸厭心頭猛跳,他預感到不妙。

  這條路竟要斷開了,如受到打擊的瓷器一般,產生了很多裂紋。

  一股肆虐的空間能量衝來,貼著陸厭的脖頸而過,留下一縷血跡,只差一點就擊中他的頭顱。

  「呀!」他感到陣陣心驚。

  縱然是斬道的蓋世強者,也不見得能破了他的劍體,那可是以草字劍訣錘鍊過的神軀啊!

  轟隆隆!

  前方像是發生了大爆發,數不勝數的空間能量洶湧而至。

  幾乎在同一時間,陸厭祭出了混沌大印與太陽神爐,護住己身。

  鏗鏘之音,響徹天地!

  哧!

  一片刺目的光掃來,如一顆太陽撞了過來一樣,震的陸厭心神失守,一股十分可怕的能量亂流直接沖了過來。

  這一刻,強大如他的寶體,也難以承受,渾身嘎嘣嘎嘣作響,如極道之火錘鍊仙金一般,在不斷變形。

  陸厭遭遇了出世以來最大的重創。

  他身體扭曲,幾乎全部變形,遭受了極其嚴重的創傷,骨骼折斷了大半。

  轟!

  又一片劫光打來,天崩地裂。

  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有數不盡的劫光。

  「啊……」陸厭低吼,他渾身的神力洶湧而出,已經攀升到了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峰。

  從來沒有一刻,他是這麼的強大,超越以往,渾身溢出各種霞光,在黑暗中燃燒,照亮永恆!

  只一剎那,陸厭便恢復了傷勢。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終於看清了前方,明白天路為何斷了。

  前方,各種能量洶湧,如霞光般燦爛。

  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道橫亘天宇的璀璨刀芒,將整個星空古路都斬碎了,化為一道萬丈屏障,將天路一分為二。

  縱然過去了無數歲月,依舊有恐怖的殺氣透來,數不盡的劫光亂射!

  此外,他還看見一些殘肢斷臂,應當是那些探路者。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迫使古之聖賢斷了天路,也絕了我橫渡星空之心!」陸厭嘴角溢血,短短數十息的時間,他已粉身碎骨多次。

  若不是本源充足,又掌握療傷妙術,自己早已死去了。

  「如今,後退是不可能的了,唯有讓師尊出手,再辟他途了。」陸厭心語,正想借漫天劫光入體,請他出來。

  突然,一道神光沖霄而上,貫入無垠星空中,一尊遠古的神明現身,那是一個枯瘦的道士。

  正是那位蔡族的老祖宗,一隻腳踏進准帝領域的蓋世強者,也正是陸厭的師尊!

  無盡空間能量洶湧而至,可老道士根本都沒動一下,一切劫光在其身前直接潰散,如泥牛入海般。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了一眼陸厭,便知其心中所想。

  「你膽子可真大!」老道士的語氣有些冷,似有不滿之意。

  而後,他大步向前,昂首而立,身上古老的道衣獵獵作響,眸子綻放冷電,氣質駭人之極,與平日的樣子大不相同。

  刷!

  老道士的眸子掃去,像是兩道閃電一樣,差點讓前方數不盡的劫光崩裂,就連那璀璨天刀都不穩固了。

  緊接著,他又往前拍出一掌,如開天闢地般,吞吐混沌,可怕到了極點。

  又一道混沌天路出現,貫穿前方數不盡的劫光,延伸向無窮遠方。

  「哼!到了紫微星,自己找回來的路。」老道士的軀體明滅不定,即便到了消散的最後一刻,依舊有些不滿,但終究還是叮囑了一番。

  陸厭自知理虧,只好收起重器,訕訕地踏混沌大道而行。

  「啊!」

  始一進入,他便大叫一聲。

  不知是有意而為,還是老道士後繼無力了,竟有相當一部分劫光涌了進來。

  太快了,比之剛才快太多了,讓人來不及反應。

  哐!

  一聲巨響,劫光密集,一條又一條,粗大如山嶽,先後劈在陸厭的寶體上,錚錚作響,血花四濺,實在是太慘了。

  錚!

  又有劫光衝來,宛若有靈,如天劍般,直接斬了過來。

  噗!

  陸厭後背裂開,噴湧出大片鮮血,在這樣的劫光下真的承受不住,遭受這可怕的一擊,脊背的骨頭都可見且碎掉了。

  轟!

  這一刻,劫光暴動,洶湧澎湃,陸厭直接被淹沒了。

  「壞了!」他心驚肉跳,這種感覺太糟糕了,如同末日來臨,讓其寒毛倒豎,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陸厭的心臟都要停止了跳動,近乎窒息。

  這是直覺在告訴他,大難臨頭,可能要殞落。

  陸厭本想以重器抵禦,但他是聰明人,心思活絡,一念過後,祭出兩柄仙劍,殺了上去。

  這像是一場生死戰,他不斷展動各種禁術,奧義盡顯,尤其是草字劍訣發出時,在其周圍時光碎片飛舞,漫天都是,一瞬間時空都被干擾了。

  血花在盛開,劫光在綻放!

  這樣的爭鬥不知持續了多久,陸厭根本不知。

  到了最後,他快支撐不住了,只有一個念頭,希望腳下的混沌天路短些,再短些。

  最後,一聲巨響,陸厭出現在一顆以紫色大星為中心的星域內,立時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機。

  「古之大帝的氣息!」

  此時,他已漸漸失去了意識,捏了一個道訣,隱去氣息,直直地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