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玉台上,一口神靈棺槨並未橫陳於此,而是在其上的虛空中沉浮,懸在混沌與仙氣中,如有生命一樣。
「難道這裡真的葬下了不死天皇嗎?」老道士幽幽一嘆。
他活了八千多年,已然心如止水,古井無波。此刻,他的聲音起了波瀾,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不死天皇,威名懾萬古,但相隔的時代實在久遠,到了當今之世,少有人知了。可老道士卻從古老的典籍中窺出昔日的一二來,知道他的可怕!
「不對,這股橫壓古往今來的氣息不是從棺槨中流出的,而是源自另一處!」當老道士真正踏足玉台之上,立時發現了異常。
這座平台非常廣闊,且有仙霧與混沌氣繚繞,他先入為主,根本沒有去其他地方搜索。
很快,老道士盯住了一片迷濛之地,且慢慢走去,一臉凝重,自語道:「那是一具屍體嗎?」
「你不要靠近,我前去一探。」他驀地轉身,朝著陸厭叮囑,而後揮出一片聖光,將其包裹。
迷濛之地浩蕩出的氣機讓陸厭難以承受,簡直要有形神俱滅之厄了。若非老道士在側,他幾乎走不到這一步。
此地有無窮壓力,如果老道士直接離去的話,陸厭必然瞬息化為塵埃,就這樣身死道消。
「噠噠噠……」
老道士很謹慎,一步一個腳印,慢慢靠近迷濛之地,並隨時祭出混沌大印與離火神爐,事關不死天皇,疑似他的屍體出現,需要萬分小心!
終於,他臨近了,並看到了一切。
那裡,五色霞光流動,一塊堅冰也不知道存在多少歲月了,裡面封印有一具古屍。
這塊冰很特別,雖有寒氣,但並不刺骨,流動有五種光彩,散出驚人的生機與活力。
然而,這種祥和的氣息卻全被冰中的屍體衝散了,他仿佛屹立在萬古之絕巔,傲視古今未來,一切都匍匐在他的腳下!
「這就是不死天皇的屍體嗎?」老道士心中訝異,死死盯住這具屍體。
萬丈玉台上,向四野波動出去的無上天威,都是源自此,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同時,老道士注意到了一絲異常,這塊堅冰的形狀與古棺很像,似乎原本置於棺內的。
他心中一動,沒有道理只是一塊冰作為不死天皇屍首的載體,也許原本就在棺中,只不過被人移出來了。
「誰這麼大膽?!」老道士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震撼。
冰中亦是一片迷迷濛蒙,他以絕世禁器護體,懸在頭上,頂著莫大的壓力向前,觀看這個逝去的神靈。
很快,老道士驚訝的發現,這不是遺體,沒有肉骨,只是一張人皮,沾染著五色血液,流動出絕世可怖的波動。
這人皮肌膚平滑,閃動寶輝,至今還有光澤,脊背有一道裂開,是從這裡剝出了裡面的肉與骨,沾染的血液很夢幻,與人族的大不相同,共分五色,光華絢爛。
「不死天皇的血肉哪裡去了,怎麼只剩下了外表的一層皮?難道是被後來者給……吞下了?!」這一刻,老道士感到頭皮有點發麻。
「咦,這裡有一行古字。」
很快,老道士在堅冰的另一側發現了一行字,鐵鉤銀劃,蒼勁有力,如天地大道被嵌在了那裡。
在這一刻,他的表情極為精彩,這些字很衝擊他的想法,大意是有一位後來者,欲借古棺一睡,葬己身,多有得罪。
「連棺材都借?」老道士都無言了,向不死天皇借棺,至少也是一位帝級人物。
「不管怎樣,總比一個魔鬼吞掉不死天皇血肉的消息要好,」他感覺壓力驟減,「這些字,如天道一樣,且恍惚中有一絲熟悉,像是在哪裡見到過?」
老道士又退了過來,他知道不死天皇的五色人皮為絕世仙珍,但此刻它散出的波動太可怕了,堪比復甦中的極道帝器,根本難以攫取到手。
若是本體來臨,挾混沌大印與離火神爐,有把握收下這張五色人皮,可惜如今只來了一則道身,也蘊含絕世偉力,但並不多。
老道士沒有貿然出手,再次來到了不死樹刻成的棺槨前,準備先打開這口古棺看一看。
「這裡後來者的印記。」他見到了一些模糊的符號,有些吃驚,這代表了那個人的身份,「原來是太皇!」
棺槨上的痕跡雖然不清晰,但是卻可以辨認出,那是一條模糊的人形印記,而他的脊背卻是一條龍。
獨一無二,世上唯有大夏的始祖以此為印記,後世子孫將其當成了不朽神朝的標誌。
「太皇晚年不知去向,原來到了此地……」
這時,陸厭的目光也聚焦棺槨上,這是無上仙珍。若非因為它,誰願意踏足這樣一處絕地呢?
棺槨古舊,在虛空中沉浮,有仙氣化成的真龍與神凰等環繞在旁,全都栩栩如生,足足有成千上萬隻。
老道士在觀察的同時,沒有放下警惕之心,不管是混沌大印還是離火神爐,皆流出震懾萬古的氣息,隨時打出驚世一擊。
他不僅忌憚神祗念,還對這位死去的大帝心懷畏懼,因為他留下的傳說太多了。
太皇,震古爍今,開創有太皇經一書,是一部無敵的古經。其中的攻擊篇章——皇道龍氣,可謂蓋世無雙,隱約間有當世第一之勢。
據說,在攻伐方面,唯一能與之爭鋒的是九秘中的「斗」字訣,可惜偶爾一現,幾乎斷了傳承。
太皇,是一個傳奇,行走在人世間,堪比神靈,有人說他可逆行伐仙,是一個了不得的蓋世人物。
當年,其攻擊力讓整片天地都為之戰慄,舉世無雙,皇道龍氣一出,天下地下都無人可與之爭鋒。
太皇,俯視天下,在人族古史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輝煌印記!
儘管他死去了,但是老道士還是擔心他有什麼後手,怕一旦打開棺槨發生毀滅性災難,這不是沒有可能。
「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了片刻,發現古棺竟然有勃勃生機,活力無比的旺盛,感到很奇怪,難道離世無窮歲月的太皇依舊未死嗎?
很快,老道士發現了異常,棺蓋上竟生有一枝嫩葉。
原來,並非太皇未死,只是這棺木還沒幹枯,在棺材板上生長出半丈多長的枝條,青綠欲滴,上面有幾片葉子,旺盛精氣正是它發出的。
「這是悟道古茶樹。」
沒過多久,老道士認出了棺木的材質,那條嫩枝上,幾片葉子如瑪瑙一樣晶瑩,顏色與形狀各不相同,且有一縷縷道韻在流轉,玄秘又深遠。
「太奢侈了。」他不由得感嘆。
昔日,老道士為了爭奪悟道蒲團,曾捨生忘死,在星空下斬了一個又一個聖人,才得到這樣一份奇珍。
它還只是由不死樹的部分枝椏所編成的,而今這棺槨很大,足有一丈多長,多半是以悟道茶樹的樹幹打造而成,其珍稀程度遠超前者。
這樣一塊棺材板,盤坐在上面修行,可以很容易進入悟道境,就是切下來一小塊拿出去賣也價值連城。
「哧哧哧……」
一道道神光射出,老道士打出道力,注入古棺上的印記中,棺蓋作響,慢慢掀開了一道縫隙。
「轟!」
本源混沌氣沖了出來,響聲如驚雷,可老道士並未退讓,只是緊張的望著古棺。
這是一位遠古大帝的葬身之所,誰也不能確定他是否留下了後手,他多少有些忐忑。
混沌流盡,棺蓋無聲的浮起,露出了棺內的一切。
空空如也。
竟是一口空棺,並沒有屍體,不見太皇的蹤跡。
「怎麼回事,太皇的遺體呢?」老道士有些疑惑。
很快,他發現在棺底有一幅人形的印記,這是一尊古帝的身影,烙印在了棺材底板上。
「難道太皇化道了嗎,將自己化於天地中。不對,這是一種大道烙印,並不是化道的痕跡。」老道士凝神看了片刻,得出結論。
「這是太皇烙印下的天痕,比之外界那些所謂絕頂高手留下的悟道痕跡更珍稀,縱然對我來說,都有參考價值,雖說並不大。
「此外,當中還有太皇經中的化龍篇。我的好徒兒,你的氣運實在鼎盛,竟尋到這麼一處地方,可藉此地之千古造化,讓修為更上一層樓。」老道士的臉上帶著笑意。
「嘿嘿,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知神祗念所往何處了,若它潛在陰影中,蟄伏在暗處,想要偷襲我,可就麻煩了。」陸厭起先還帶著笑意,但很快又露出愁容。
「再加上,那不死天皇之人皮流動出的威壓,讓人心悸,很難長久修行。」
這方太古小世界,有著外界難以企及的先天優勢,在此修行可事半功倍,尤其是這萬丈玉台,流淌仙光刺目,無盡龍氣沖霄,太適合長住了。
可惜,暗地裡卻有一尊無上魔頭隨時會衝出來,再加上五色神皮溢出的絕世威壓,讓人不能全身心修行。
「我之力量不可長存,難以時時刻刻護佑你,但將它放置身側,可震懾神祗念,好安心修行,」說完,老道士的掌心浮現一枚閃電符文,內蘊無上偉力。
恍惚間,陸厭似乎感到了與天劫同源的氣息,懾人又可怕,充滿雷暴之力。
「神祗念萬分恐怖,堪比鬼聖,當今之世,幾乎沒人能與之抗衡。但它也有弱點,懼怕天劫或佛光等至剛至陽之物。」
言談間,老道士將那枚閃電符文放在陸厭的頭頂。
可以很明顯的發現,他的身影漸漸虛淡,看來是動用太多偉力的緣故。
「這萬丈玉台與外面的太古小世界一樣,有玄秘的道力鎮壓了一切。在這玉台之下,匯集諸多龍脈,我雖無力將其全部抽離出來,但攫取部分,還是可以做到。」
說完,老道士又催動混沌大印與離火神爐,強行撕開葬仙之所的一角,拘禁九頭天龍來,如真的一般,竟在仰天嘶吼,其音如雷鳴般滾滾激盪。
實際上,它們皆是龍氣所化,為九條千古龍脈之精粹形成的。
而後,老道士帶著陸厭離開葬仙之所,來到外面的太古小世界,更震碎了天地一角,將其熔煉為一方空間之域,如法器一般,可隨身攜帶,並進入當中修行。
它與太古小世界差不多,保留了太古的法則與秩序,亦有無盡源氣流動,甚至有神源液在靈氣所化的水窪中漸漸形成,只是規模小了一點,僅有十分之一。
這是為了日後修行的準備。
最後,老道士又將那三百六十滴太陰真水之精粹與九道天龍之氣交予陸厭。做完這一切,他的身影快速虛淡,再次化為一道流光,沒入陸厭的手臂中。
「唔,該好好修行了。」
陸厭頂著閃電符文,行走在這片太古小世界中,此時萬獸皆噤,不敢造出一點動靜。
他在山脈間尋到最高的一座山嶽,將悟道茶樹鑄成的棺材取出來,直接盤坐當中,手握鳳凰石,開始參悟太皇留下的化龍真義。
陸厭心神寧靜,盯著棺底的大龍,雙眼射出兩道龍形光束,連接到了道痕上。
一瞬間,他的雙眼一會兒迷濛,一會兒空洞,兩條天龍在盤舞,在其眼中幻滅了又新生。
到了最後,他的雙眼中映照出兩條大龍,再無其他,與此同時他的脊椎骨爆響,如龍吟動天。
「不愧是太皇經,果然了得,在化龍秘境中研究的足夠深。」陸厭不由得讚嘆。
而後,他開始時吞吐九條千古源龍,沒入脊椎骨中,進行漫長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