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虛空中,九條冰冷的龍屍拉著巨大的青銅古棺航行了數千載。
若是將此前抵達石門所在耗費的光陰一併算上,距離周洛等隨九龍拉棺脫離人界,已然過去了數萬載的時光。
這樣一段漫長的歲月,於人界,一代極道皇尊也早已走完了其輝煌而燦爛的兩世人生。
然而,對九龍拉棺而言,卻不過是其周而復始的旅途中的一段波折,片刻的斑斕光影。
但無論如何,歷經漫長的旅程之後,九龍拉棺終於又再度要降臨到一個古老而磅礴的大世界中。
甚至,即便如今還未曾真正地踏入那個世界,只立身於青銅古棺之中,周洛就已然感應到異常濃郁的不朽氣機,大道天音轟響。
「轟!」
九龍拉棺與那神秘大界的壁壘相撞,隨即便是宛如開天闢地般的巨大轟鳴傳出,像是要炸裂開來。
但下一瞬,九龍拉棺的表面旋即便有荒天帝銘刻的無上神紋浮現,氤氳出神聖而潔白的霧靄,將整個古棺和龍屍一併包裹。
道波茫茫,仙光如水。原本還相互傾軋、充滿牴觸的界壁瞬間仿若無物,令九條巨大的龍屍和棺槨安然通行。
緩慢地航行在奇異斑斕的隧道中,長生氣息瀰漫,大道法則的碎片化作了一場巨大的風暴襲來,令九龍拉棺也略顯飄搖。
所幸,有朦朧的光暈庇護著九龍拉棺中的存在,且周洛畢竟並非常人,很快就將內心的波動平復。
其目光如炬,犀利的眸光直直地望向那恢宏磅礴的大界,想要洞穿當中一切隱秘。
一旁,白龜馱仙儘管戰戰兢兢,卻也鼓足了勇氣,探出頭來,望向了斑斕的隧道,以及仿佛近在咫尺的浩大世界。
須臾,仙光斂去,周洛的神色恢復了平靜,只平和淡然道:
「如何,前方可是仙域?」
聞言,老龜瞬間一個激靈,仔細地辨認,最終略顯遲疑道:
「應該……是吧。」
「嗯?」
沉重的眸光壓落,令白龜馱仙不由膽戰心驚,連忙解釋道:
「仙域廣袤無邊,老龜我也不可能遍歷其每一寸土地,而後續更是墜入九天十地。」
「況且,昔年曾有難以想像的大戰發生,老龜我也並不知曉詳情。」
「只知,大戰過後,仙域便分裂為了不知多少碎片。」
「或許,眼前這個就是其中的一塊?」
白龜馱仙小心翼翼地抬頭,見周洛神色淡然,想來是不會再為難於它了,終於得以鬆了口氣。
周洛望著前方隱隱約約的浩大世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事實上,他亦並未忘記仙域破碎之事。畢竟,修復仙域的倚仗如今還靜靜地躺在青銅仙棺中呢。
而且,由於完整的仙域本就比九天十地廣袤不知多少倍,即便是其一塊微不足道的碎片,比之而今的人界還要巨大得多也很正常。
無法簡單通過世界的大小來判斷。
周洛的腦海中有諸多思緒起伏,最終也只化作一聲嘆息。
無論眼前所見是否是和人界相接的那塊仙域碎片,亦或者根本並非仙域,於周洛而言都並無什麼不同。
只因其堅信,在諸界破碎的而今,紅塵為仙的他足以橫推一切,壓蓋諸天。
想通了這一點,周洛心中大定,旋即更是主動離開了青銅古棺的範圍,盤坐於某條真龍的龍首之上。
其近距離地感應著此界獨特的天地大道波動,以及冥冥中來自世界壁壘的壓迫。
跨越大界壁壘的經歷極為難得,即便是對紅塵仙而言,也是了不得的體悟,周洛自然極為珍惜。
盤坐真龍龍首之上,周洛呼吸吐納著足以令尋常真仙也要鄭重的罡風與仙光,其元神甚至主動離開輪海所在,接受此界萬道法則碎片的沖刷,愈發顯得晶瑩璀璨。
如此這般,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又像是僅僅一瞬,終於,有仿佛金鐵交擊的碰撞聲傳來。
「當——」
九龍拉棺著地,於數萬年後再度降臨到一個真實的大宇宙中。
這是一個僅從規模上看就遠超人界的大界,自然孕育了無邊的生機。
感應到外界發生之事,周洛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其眼帘的,是一片蒼茫的天地。
僅憑其肉眼所見,那無上大道就已經凝聚出了真實的形體,正於虛空中沉浮。
而天地源氣亦濃郁到了極點,化為了絢爛的神源液在流淌,比之神話時代的人界還要誇張。
與此同時,在周洛的神念感應中,於此界更深處的秘地,定然還存在著更加珍貴的神材仙料。
至少,僅憑眼前所見就可以斷定,如今人界已經難以尋到的仙源等,在此地絕對存在。
而在周洛的身旁,白龜馱仙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試探地瞥了周洛一眼,見後者沒有阻攔之意,即刻便化作了一道潔白的仙光,徑直衝向了眼前的「極樂世界」。
「啊——」
旋即,一聲悽厲無比的大叫響徹天地間。
周洛的眸光一轉,於瞬間洞悉了所有,原本抬起的手緩緩放下。
只見,白龜馱仙被璀璨絢爛的仙光籠罩,又像是熾盛的火焰蒸騰,將它整株藥體都包裹其中,正在灼燒。
「嗚~~~好爽!」
緊接著,令人略感怪異的陣陣輕哼聲傳來。顯然,白龜馱仙並無危險。
事實上,不僅沒有危險,還是天大的造化。
在周洛的雙眸中,自無窮高處的天穹之上垂落下了一條又一條晶瑩的秩序神鏈,更加圓滿的大道神則將白龜馱仙包裹,彌補其缺憾。
「噗!」
須臾,一些精華全無的藥渣被排斥而出,零落大地上。
而白龜馱仙在經歷了最初的痛苦後,自有一股遠勝此前的旺盛生命源能洶湧澎湃,真正地展現出了長生仙藥的奇異來。
經過幾次三番的認真排查,確認了白龜馱仙並未受到任何傷害後,周洛旋即也一步邁出,離開了九龍拉棺籠罩的範圍之內,真正踏入了這個世界。
「轟!」
天意如刀,大道如爐,一併鎮壓而來。
數不盡的,晶瑩璀璨的秩序神鏈自天穹垂落而下,密密麻麻,像是接連天地間的雷霆。
大道轟鳴,混沌茫茫,竟令周洛兀地想起了此前渡成仙劫時的場景。
當然,這天地間的所有異象並非想要將其誅滅,反而是想要以更加完滿的大道神則為其彌補缺憾。
無上大道的規則在蔓延,本能地想要探入其體內,將「瑕疵」修復。
然而,周洛卻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他於不可能成仙的人界成仙,證得了無上紅塵仙的道果。
任憑諸天萬劫,大道輪轉,歲月亦難以加其身。
即便有些許瑕疵,也絕不可能存在這無上道果之上。
周洛心如磐石,不為所動,任憑萬道法則臨塵,也斷然不願令其替換他體內任何一段神則。
當然,他也並未浪費這機緣,而是選擇以萬道神則錘鍊肉身和元神,令其向著更高的境界邁進。
最終,萬道神則所化的秩序神鏈竟被其生生崩裂,化作最本源的道韻光雨,旋即便被周洛熔煉。
良久,宛如神雷天降的萬道神則終於消散。
儘管周洛體內的「瑕疵」並未被此界大道修復,但其卻自然而然有仙光瀰漫,圓滿無缺的道韻流轉。
而歷經了方才對此界大道最深入的感悟,周洛於瞬間洞悉了此界究竟為何地,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來。
其竟然並非是仙域的碎片,而是昔年的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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