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眉頭微動,心中道:「元戰?元,這個姓氏的皇族……」
一個有些沉默的男子大步走來,他身材高大、烏髮披散,一身戰衣以藍金神鐵鑄成,冷冽無比。
青年寡言少語,步入群傑論道的寶闕後, 隨便挑了一處坐下,雄視群英,眸中射出實質化的魔光。
元戰,一個出自皇族的強大修士!
他的目光攝人心魂,壓迫力太強了,沒有哪個王族俊彥敢與他對視, 儘管元戰並未出言, 卻如神似魔,有一種氣場, 令人敬畏。
池淵眸子微縮,不同於這些王族的生靈,那種由皇血帶來的壓迫力對他沒有作用,池淵能清楚感知到元戰身上那種蟄伏的血脈之力。
「元戰絕非尋常的皇族貴胄,這種程度的皇血,距離其血脈源頭絕不會相隔太遠,在十代之內。」
元戰的血氣儘管在蟄伏,卻如一條盤臥的真龍,似乎一旦甦醒,將搖動青天,令山河倒轉。
斬道的王!
「他沉默寡語,身上的朝氣卻做不得假,這是一位年輕的修士,最多不超過三十歲,已是斬道的王。」
池淵心中,瞬間有了計較。
旁邊,金鵬子舉著酒杯未動, 對幾人傳音:「這個元戰不可輕易招惹,他很強,且皇血純淨,必是古皇往下十幾二十代以內的嫡系。」
小蛟王、全旭聞言,都很驚異,悄然打量元戰,默默思忖。
玄龍道子斟了一杯美酒,道:「元戰道友身負皇血,我等皆有所感應,想必是原始湖的道兄吧。」
「不錯。」
在場的王族俊傑神色微變。
原始湖是數萬年前最鼎盛的大族,然而族運不濟,被兩尊大成聖靈打上門,欲奪其古皇遺存之兵。
那一戰打得昏天黑地,三位古皇子戰死,瓢潑血雨直接覆蓋了一州廣袤之地,連續數年不曾消歇。
最終,兩尊大成聖靈被擊殺,震動五域的驚天一戰落幕。
原始湖雖保住了先祖元皇遺留的古皇兵,血脈門徒卻大損,幾萬年過去,始終未能喘過這口氣。
時至今日,原始湖是所有皇族世家中人丁最稀少的。
就外界所知,他們全族上下只有四位祖王,遠少於一般皇族,跟一些強大的王族都差不多了。
就算如此,元族體內流淌的依然是皇血,且皆為幾萬年內的血脈,相較其他皇脈還要更濃郁些,沒有任何一個王族可以與之相抗。
元戰也斟了一杯酒回敬,在場眾人,也唯有幾個皇族出身的生靈值得他注意,其中最讓他在意的,便是玄龍道子。
中州紫龍族這一代的皇子殿下早已渡過斬道天劫,這在萬族中不是什麼秘密,眾人皆知。
元戰身為仙台三層天的高手,又負有皇血,其他這些境界不夠的生靈,入不了他的眼。
玄龍道子身為皇族中人,立身仙台第三重天,將來板上釘釘會成為萬龍皇朝的繼承人,身份顯赫、實力強大無比,讓元戰很在意。
他飲盡杯中酒,眸子射出魔光,掃視在座的皇族、王族年輕人,不少人都縮回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嗯?」
元戰目光掃過一群年輕人,他們與其他貴胄明顯離得遠了一些,幾人舉止間帶著匪氣,毫不退縮地打量著他。
尤其是最年輕的兩人,其中一個身上透發出皇血氣息,另一人則似籠罩了一層迷霧,居然連他都看不透其血脈。
「你們是誰?」元戰掃過小蛟王與全旭,最終盯住了池淵。
「八仙洞傳人,大寇子弟!」
全旭幾人不曾有絲毫掩飾,他們都對大寇子弟的身份有種豪氣,非但不以為污點,反而是種榮光。
「大寇子弟?」
元戰沉吟,眸中閃動幽光,在幾位皇血貴胄與池淵間掃視,最後,自顧坐在那裡飲酒,不言語了。
「呵,大寇子弟?不過就是一群土匪罷了,充什麼高潔?」
突然,這樣一道話語傳出,忽左忽右,讓人難以確定聲音源頭。
「萬族爭鋒,強者為王,我等只取源而不傷他族性命,已算得上仁至義盡,自己不夠強,怨不得別人。」小蛟王嗤笑。
金鵬子也道:「不錯,連露面都不敢的東西,裝神弄鬼,指責我等?」
幾個小寇冷聲道,他們的目光在眾人中逡巡,池淵更是抬眸,直接盯住了一人,道:「你以為學了點奇術就能裝神弄鬼?天真。」
「你什麼意思!」這是六神族的年輕天驕,該族雖不是王族,卻有一位聖賢境界的老祖坐鎮。
「沒什麼意思,你方才在人群中挑撥生事,以為天衣無縫、別人都發現不了嗎?」池淵語氣很淡漠。
全旭等人也看了過來,金鵬子更是直接冷聲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等面前叫囂?跪下來道歉,以頭搶地十次,我可既往不咎。」
「欺人太甚,以為受邀而來就可橫行了嗎?在場皆是各族俊彥,真要動起手來,你們必死。」
六神族的年輕人說話很沖,他身旁更是有幾個生靈一同站了出來,皆是族內有聖而非王脈的大族。
幾個皇族貴胄像是沒看到這邊的衝突似的,自顧飲酒,血雷子等人也在傳音交談,不理會這邊發生的事情。
別看諸族年輕人坐在同一闕中,不少族群都有疆土和利益上的衝突,尤其是六神族的年輕修士與幾位大寇的弟子起了口角,此刻不少人目光投了過來,冷冷看著。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道金色的閃電突兀爆發,瞬息到了近前。
「你在挑釁嗎?」金鵬子怒喝,聲音震耳欲聾,不少離得稍近些的修士都忍不住起身,欲要逃離。
金鵬子不是什麼好脾氣,本身為一武痴,體內淌有皇族血液,又在大門下修行多年,骨子裡傲的很。
他毫不顧忌祖王閣中飲酒的其他王族與皇族之人,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速度太快,巨力裂空。
他的手掌瀰漫金色輝光,像是化成一塊大磨盤似的,站出來的幾人胸膛直接塌陷,而後直接橫飛出去,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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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重創,這五人渾身骨頭都折了。」麒赤天沒在關注那飛出去的幾人,弱還挑釁,這是自己尋死。
「你們找死,竟敢在祖王閣出手,當我們不存在嗎?」一人出手將癱軟的幾個生靈扶送出祖王閣,而後幾人唰唰都站了起來。
「白銀族。」金鵬子掃了幾人一眼,冷哼,「剛才這幾條狗就是你們指使的吧,真想一戰就直接來,何必多此一舉。」
白銀族的銀河聖子並不在此地,站出來的是該族另外幾名年輕俊傑,皆是仙台一層天大圓滿。
「浮天戰台一戰!」
幾人騰身到了祖王閣外,這裡有大大小小數十座戰台,均以精金鑄成,刻有陣紋,懸在天上。
北斗有尚武之風,修士間的無論何種爭端,動不動就會大打出手,自然不缺為之準備的擂台。
金鵬子飄身而上,來到一座戰台上立住,以手點指白銀族的幾人,道:「我一個人鎮壓你們所有。」
「狂妄!」雖然忌憚金鵬子體內稀薄的皇血,可白銀族修士境界高出金鵬子三層小台階,倒也不懼。
他長嘯一聲,祭出一桿青金戰戈,爆發出恐怖的神力波動,幻化滿天金戈之影,橫殺而來。
金鵬子舉拳轟殺,大鵬戰氣滔天衝起,他像是一尊神明般出擊,一拳轟穿了天空,像是一輪金陽墜落,覆蓋了過去,天崩地裂!
白銀族的修士倒飛,口中咳血,難掩驚駭。
他毫不猶豫地祭出一口小劍,劍體烏黑,帶著一條條血絲般的紋絡,濃郁的殺機凝成實質。
這是一柄殺劍,為大能法器。
金鵬子進入狀態,不祭任何超出仙台一重天的法寶、禁器,就以他自身的戰刀抗衡,越戰越勇,很快就將白銀族生靈完全壓制了。
「好可怕,不愧是鵬族皇血的擁有者,儘管並非嫡系,也能跨境征戰,有逆行伐仙之力。」眾人驚嘆。
白銀族生靈驚駭,奮力抗擊,然而即便他拼命催動大能殺劍也無用。
紫瑩瑩的戰刀劈斬,像是一條大龍噬了過來,他身上戰甲多處受損,口中噴出乳白的血液,大能殺劍脫手,墜落下去。
「啊!」白銀族生靈恐慌地大叫,眼看落敗在即,什麼也不顧了,直接祭出一條長玉盒打開。
陰冷、死滅的氣息瀰漫,觀戰的所有生靈都渾身發冷,有人認出了這是什麼,駭道:「地魔血盒!」
「竟是這宗陰毒的法寶,鵬兄小心!」全旭震驚,大聲吼道。
地魔血盒,乃是上古一種陰邪的法寶,古時的血盒以上千種恐怖凶獸的精血與魂魄煉成,沾染殺孽業力,連斬道的王都要避退。
據傳,以萬縷強者魂血煉成的天魔血盒最為可怖,腐蝕一切有形之物,最恐怖的在於可污人道基。
白銀族修士祭出的血盒顯然不可能媲美上古天魔血盒,最多熔煉數百種凶獸血魂,可也足夠陰邪,由仙一的修士祭出,堪稱殺手鐧。
地魔血盒打開,其中的赤色液體妖艷無比,帶著血煞氣,一條血河顯照,沖盪出來,淹沒天空。
所有觀戰者都在避退,不願意沾染上這種陰邪的血蝕之物。
金鵬子大吼,渾身向外衝出金色的血霞,仙光艷艷,像是化成了一尊黃金鑄成的神像般。
他血脈深處的鵬皇血液復甦,一頭龐大的金翅大鵬自虛空中顯照,非常模糊,羽翼壓蓋數萬里。
金鵬子怒喝一聲,大鵬戰血澎湃,將所有妖艷的紅色魔血排拒在外,不能臨其身。
他運轉天鵬極速,化成人形閃電瞬息而至,腳掌發光,化成一隻鋒銳的巨大鵬爪踏在其身上。
「啊噗……」
攻守易勢,剛才還在以高境界俯視金鵬子的白銀族修士轉瞬就胸腔塌陷,骨頭斷了不知多少根,橫飛出去上百丈,直接跌下戰台。
「爾敢!」另兩名白銀族年輕強者本來在一旁看戲,此時也不禁變了顏色。
攻守轉換太快了,前一刻他們還以為金鵬子將命喪血盒,下一刻族人就受重創橫飛了出去,讓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各族俊傑相聚祖王閣,談秘論道,你卻要痛下殺手,果然還是惡匪,本性難改!」
白銀族兩人將族兄救下,一齊向金鵬子逼了過來,且,他們祭出兩件法寶,銅鉞和神鐵矛,都散發出大能的氣息,發出熾盛的光。
「真他媽虛偽!」全旭氣急,「白銀族這是培養了三個什麼東西?」
說著,他就要出手,卻被金鵬子攔住,後者道:「全旭住手,今日我說了,一人鎮壓他們全部!」
「狂妄!」
白銀族二人陰沉著臉,可見過剛才的一幕,他們很怵金鵬子的拳術,直接祭出兩件大能兵器,「道」與「理」復甦,向前鎮壓。
「八仙洞,不是你們惹得起的。」金鵬子一聲冷喝,戰刀發光,恐怖的金色血氣沖霄。
「兩件大能兵器被阻住了!」
眾人驚駭,即便不是直面金鵬子的紫色戰刀,那股氣息都讓他們忍不住發抖,退的更遠了。
「雖說金鵬子負有皇血,可他並非鵬族嫡系血統,然而卻能同時壓制兩尊仙一圓滿的王族修士!」
「難道說這又是一個青天神王式的人物嗎?大寇撿到了仙苗!」
不少強族繼承人身邊的護道者都神情嚴峻,很凝重地看著。
「這個金鵬子道心已成,同輩之中,除了各王族最顯赫的神子,其他人不見得能壓制他。」
玉蠶天女這般評論,讓不少人心驚,連皇族貴胄都看好大寇子弟,這可真是驚人。
幾個皇族走出的年輕強者也紛紛出闕,觀看這一戰,這時又有人走出,指名道姓要戰道武。
池淵看去,卻不認識那人。
一個少年,與他年歲相仿,面容還沒長開、有些稚嫩,唇紅齒白,生有三目,整個人非常燦爛,連發梢都在發光。
最奇異的,便是他額頭正中那隻豎立的眸子,竟是重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