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襲擊的二人連灰都沒有留下,池淵祭兵字訣召回殘缺碎尺,心中感到有些不對,與金鵬子等人對視了一眼。
「我總感覺事情不對勁,萬族盛會將要召開,血電族怎會挑這個時候遣老輩高手襲擊我等。」
金鵬子眸光銳利,盯著遠空。
「你這樣一說,我也有了這種感覺,血電族哪來的膽量違背萬族盟約?」小蛟王也蹙眉道。
萬族爭鋒,年輕一輩間的爭鬥自不會少,但各族早就達成一致,一般默認同輩爭鋒不得有老輩修士插手,這是一種歷練,亦為各族對自家後輩的一種保護。
東荒曾有過一族位高權重的長老人物襲擊了另一族名氣極大的天驕種子,直接引發了兩族最為可怕的滅族之戰,這並非孤例。
萬族盟約,便是北斗五域諸皇族商量定下的基本規矩,將萬族間的爭鬥行為劃定在一個可接受的範圍內,避免大域局勢失控。
其中就包括,兩族相爭,老輩高手不得仗大境界襲殺他族年輕一代等,否則死了小的跳出老的,總會演化到不可挽回的族戰。
萬族等階森嚴,皇族定下的約束,各族莫敢違逆。
「血無影不應該這麼傻,他不可能不知道不遵盟約的後果,縱便血電族為王脈,我八仙洞亦有不止一位祖王。」
全旭也皺眉,道:「這兩人死的太容易了,讓人生疑。」
「還有一點,方才這麼大的聖級波動,此地距天皇城不過百餘里,竟沒有人感知到……」
幾人這麼一說,都覺得不對,合力祭出一件絕頂王者法器探查,也探不出任何問題。
忽然間,池淵心有所感,睜開武道天眼,就看到有幾縷道光正在消散,像是法器破開虛空留下的痕跡。
「是陣旗!」
「有人祭陣旗遮籠了這片空間,阻擋了聖器碰撞的大道波動。」
池淵眸子微眯,忽然想到他曾被人劫殺過,那是不知何處來的一夥刺殺者,借陣旗封鎖虛空,駕馭幾副古屍煉製成的人形兵器捉他。
相似的手段,相似的結果,同樣都是以陣旗封鎖空間、遮蔽戰鬥波動,亦同樣在襲擊失敗後立刻自毀,不在現場留下一絲痕跡。
「是同一伙人所為嗎?他們是誰,為了什麼?」
池淵隱約覺得見到了某種真相,渾身有點不自在,這種被幕後之人暗中盯住的感覺很糟,像是被人視作獵物。
「什麼魑魅魍魎……只要我夠強,一力破之。」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影接近,乃是藍魔族的一群騎士,生有藍色的細鱗片與毛髮,氣血充沛,渾身繚繞一股化不開的凶煞氣。
「金鵬子、小蛟王!」
這群修士一看清飛舟上的人,臉色陰沉,語氣很不自然:「你們真是膽大無畏,竟敢來此,古皇山不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
藍魔族為王脈之一,曾被八仙洞第三大寇劫持過核心源礦脈,自然關注過大寇及其子弟,此時見到他們幾人,神色變化,非常難看。
「我們此行不為征伐,而是要參加萬族盛會,帶我們去紫山吧。」金鵬子渾身流淌金芒,猶如黃金鑄成的身軀一般,那群騎士都不敢直視他,「還有,我師尊師伯也將到來,你們……」
藍魔族修士神色又是一變,大寇將至,還不知道會帶來什麼變故呢,不過左右與他們無關,這是那些大人物應該考慮的事情。
藍魔族修士語氣僵硬,道:「隨我來吧。」
他們祭出傳送陣台趕路,很快就來到一座巨城腳下。
這就是天皇城,浩瀚的宮闕樓宇皆龐大無邊,懸在天上,一眼望去如一片浩瀚的山嶺橫亘在頭頂。
所有建築都在發光,瀰漫聖輝,五色雲霞在城中流淌,讓其更顯神聖。磅礴偉岸,沒有盡頭,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壓迫力。
「天皇城是由歷代棲居於此的聖者所鑄造的,與北斗排名最高的幾座神城一般,都是懸在高天上,真是大手筆。」小蛟王感嘆。
「不死天皇是神話中的強者,舉世無敵,連古史都語焉不詳,無法確定是否有這樣一個人在世上存在過,唯有各種傳說在歷代流傳。」
全旭仰望著華麗宏偉的天之城,轉頭對金鵬子道:「鵬兄,你們鵬皇族統御南嶺群山,是否也有這樣宏偉堂皇的不朽之城?」
金鵬子點頭:「我出生在支脈,在一片靈植茂盛的山林中長大,但族中從小就告訴我,鵬皇族在南嶺深處的祖地是一片接近神的聖土。」
事實上,像大鵬族這樣的皇道世家,有時會存在一些支脈家族,體內亦流淌有古皇血,但血脈之力稀薄,遠比不上主族的成員。
這樣的支脈一般在族域周邊棲居,但家族中若是出了血脈之力返祖的天驕種子,亦可重返祖地修行。
「浮天古闕自不必說,還有一頭亘古活下來的圖騰巨獸,受到我們南嶺所有族群的崇敬與祭祀。」
永不墜落的神城、浩瀚莫測的修行聖土、引人遐思的上古秘聞,這幾乎是所有極道家族的共同點,作為古皇者的後裔,每一支皇脈都稱尊一方,被人供奉與禮敬。
「事實上,皇族的可怕遠超你們想像,只是他們自身未顯露出來。在我們南嶺,幾乎每一族都築有神廟,神龕中供奉的神靈不是其他,正是吾族初祖大鵬皇的神像。」
金鵬子提醒,極道家族水很深,不提極道家族血液中蘊含的大道力量,他們方方面面都很強,與其他王族等完全不在一個層面,可以說超然在上,俯視整顆古星。
池淵在一旁聽得有些出神,他是知道的,青玄祖王親口對他說過曾劫掠血凰族的源礦,據說掠走了一些太初老坑出產的極為珍貴的源石,卻未曾招致報復。
「血凰族強盛無比,居然能咽下這口氣,我那三位師伯不簡單啊。」
池淵想著,忽然想起自己的造化小世界中還鎮壓著幾個人,其中就有一個來自……血凰族?
這麼長時間,像凰九霄這樣強大的生靈應該餓不死吧。
「找個時間看看他怎樣了。」
說起來,就在半個月前,他鎮壓了血凰族一位年輕修士的事不知怎麼叫青玄祖王知道了。
仔細詢問過後,第四大寇當時的表情非常怪異,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只是讓鴻一祖王施展天演術,將他的氣機隔絕,無法被人推演。
……
天皇城,圍繞萬族心目中的神明之地——古皇山而建,高高的懸在天宇之上,為歷代棲居於此的聖者所造。
這些人都是古之天皇的忠實信徒,是按照神明的排場來營建此城,自然是極盡奢華。
浮空的神闕、流光溢彩的祖王閣、專門販賣稀世礦料的源石街、交易各類罕見珍寶的天之坊,還有醉仙居、拍賣宮,以及供人消靡時光與財富的風月之地等等。
凡所應有,無所不有。
天皇城中行走的,全是各族強大的修士,池淵跟隨一行人進城,路上所遇到的行人竟沒有一個低於化龍境界,哪怕路邊茶館的一位夥計都有化龍三重天的修為。
「天皇城是接近神明之地,凡俗生物不被允許入內。萬族盛會將要召開,諸皇族都駕臨了,自然要以最高規格舉辦。但凡修為低微之輩,在這段特殊時期都不准入城。」
藍魔族修士很是高傲,雖然他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巡邏兵,可以看出他發自心底崇敬此地的一切。
說完這句話,他隱晦地看了一眼金鵬子,不再言語,沉默地在前方帶路。
藍魔族這一隊修士對八仙洞成見很大,雖然面色難看,倒也是未曾刁難他們,將幾人領進城就離去了。
「這天皇城全旭和小淵子都是頭次來,走,我們先去喝幾杯。」
小蛟王曾不止一次來過天皇城,看起來對此地很熟,他帶著幾人七拐八拐,不大會功夫就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裡。
不像一入城中的大道那般敞亮,這裡小巷幽深,光線很暗,兩旁的建築存在很久了,將巷子夾在中間,更顯逼仄。
小巷幽深,沒有什麼人,古老的石板路盡頭有一座酒樓。
池淵看去,當即就是一怔,這酒樓的大門是木質的,非常老舊,有些地方都磨損了,半掩著。
破舊的酒館外,斜斜地掛著一面布幡,書有「酒」字,這面布幡也不知用了多久了,字跡褪色、布面破爛,沾滿了塵灰與土埃。
小酒館的門外有一棵老歪脖子樹,樹幹扭曲粗糲,一條矮枝上立著一隻黑鴉,羽毛都快掉光了,病懨懨地盯著人看,偶爾低聲鴉啼。
池淵嘴角有些抽搐,小蛟王是怎樣尋到這種地方的,逼仄破舊,這種酒館也能經營得下去?
「不用驚訝,這家酒館的老闆是我們八仙洞一位前輩的隱居地,絕對安全,你們也知道咱八仙洞劫過不少族的礦區,名聲不太好……」
「吱呀……」
隨著刺耳的推門聲,池淵就感到幾條視線從屋裡掃出來,落在小蛟王與金鵬子身上時卻又消失了。
一個鬢髮花白的老頭坐在老舊的櫃檯後,見他們進來,頭都不曾抬一下,像是在打瞌睡。
「這便是那位前輩,姓齊名洪,數百年前就是仙台三重天的絕巔人物了,七師叔崛起前,他就坐鎮在第七峰上。」小蛟王語氣嚴肅,認真開口,主要是在對池淵解釋。
上一代大寇被驚艷的後輩挑戰,離開了八仙秘境,在天皇城的角落開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館,池淵有些出神,看著那老者,下意識睜開了武道天眼。
霎時間,鋪天蓋地的聖威如海浪翻卷,對他壓蓋而來,這老者像是變成了一尊神明。
池淵心中震動,他猶如化成一株勁竹,巍然不倒,傲立在澎湃駭人的巨浪中。
這是一種氣勢,池淵驚醒,看向鬢髮斑白的老者時目光凝重很多,這位絕對邁過了關鍵性的一步,實力超出絕頂王者很多倍。
「池淵,愣什麼神呢,快來喝幾杯,好好跟你們說道說道這天皇城。」
天皇城,為歷代棲居於此的祖王親手建造,懸在高空中,永不墜落,可與東荒排名最靠前的幾座神城並列。
白天,城中流淌五色雲霞,無比聖潔與美麗;到了夜晚,亦是一片絢爛,滿天星辰光輝會如薄煙一般垂落進城內,滋養城中栽種的花木。
「天皇城刻有不世強者留下的陣紋,吸納太陽源精,到了夜晚亦可吞吐諸天星力,很是不凡。」
「常年在這座城中居住與修行,可被日精月華洗禮身軀,更容易悟道,堪稱一片洞天福地。」
「此城太不一般了!」
幾人都是大寇子弟,縱沒來過天皇城也知曉不少秘聞,你一言我一語,酒桌上氣氛熱烈。
池淵感慨,思緒逐漸飄遠,這座城是為紀念不死天皇而建,萬族將其當做神明供奉,古史記載模糊,關於這位的各種隱秘無人可見。
但池淵本就是從不死山中走出,老至尊曾被他驚動,親自與他講解諸般秘聞,他心中無比確定不死天皇存在。
甚至於,不死山作為很多種族禮敬的神之禁地,其名稱也與不死天皇脫不開干係,其信仰道身——不死道人,就在不死山中閉關。
「關於不死天皇有一則傳聞,他晚年入不死山,伐倒了悟道古茶樹的主幹,煉製成一副仙棺,完全是在以神靈的排場葬己身。」
眾人皆是感嘆,若這消息為真,那也太驚人了。
萬族不興墓葬,棺在眾生心中有特別的意義,唯有古皇那個級數的存在才會特意入棺安葬。
而以不死藥為主體煉成一副棺材,可滋養身軀萬古不壞,古皇都沒這麼做過,等若奪天造化。
池淵在一旁,面色一僵。
因為,一段模糊久遠的記憶浮上了心頭,無盡歲月前曾有一個道人進入不死山,伐倒了他的軀幹,祭煉成一口棺材,用以埋葬自己。
不死天皇!
「總有一天我得親自掀了你的棺材板……」池淵心中喃喃自語,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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