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墟世界沒有晝夜之分,一段時間以來,他都在荒涼的山谷中尋覓初入仙台的異獸,與那些不生不死的鬼東西激戰不下數十場。
不是每一頭異獸都會孕生符骨,具備原始符骨的異獸皆為同階中的可怕存在,池淵在這些怪物身上吃了大虧,最危險的一次征伐中,他的身體近乎被腰斬。
這一日,黑髮披散的少年睜開了眸子,那雙瞳孔仿若映照出了諸天星辰,堪稱瑰麗,此刻正凝視手中那塊原始符骨。
符骨上的光芒黯淡,蘊含的精華全被煉化入體內,他的體質產生了某種變化,像傳說中的神蠶似的,褪掉了一層老皮。
新生的肌體竟如琉璃美玉般,池淵一把碾碎了失去效用的符骨,長身而起,渾身關節發出爆鳴。
而今他似乎又長高了些,身材勻稱,相比某些神異的上古血統,僅從外貌看,池淵更像是人族,小小的軀幹中隱含著開山斷海之力。
這片殘墟於他而言確是寶地,激烈不斷的征伐讓他的血脈沸騰,金烏法的修行也得到長足進步,而今正式邁入了小金身之境。
「之前金烏體術初窺門徑時,我的肉身之力便可以和凰九霄這樣的皇族子弟戰成平手,而今也不知到了何等水準。」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負近仙的奇異血液,肉身經過打熬甚至隱約泛出金色,若是被那些古老世家知曉,絕對要想方設法收歸己用。
「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有沒有其他人進入這片殘墟。」
池淵繼續出發,沿著破敗的廢墟前行,一路上見過太多殘墟,此刻他心中沒有什麼憑弔古蹟的念頭,只想儘快到殘墟盡頭。
回想起前些日子於浮空山眺到的景色,那一座又一座太古魔山並列,環繞混沌氣,近乎擠滿整個天際,池淵心中微起波瀾。
「咦,出現了變化,這是……一座道觀。」
池淵的步伐放緩,破敗的廢墟中出現一座道觀,與其他建築不同,這座道觀保存十分完好,並非殘墟,顯得有些與周圍格格不入。
道觀有幾重院落,池淵行走當間,仿佛能聽到道鍾轟鳴,感受到了一種肅穆神聖的氣氛。
越向里走,這種感受越發強烈,到了最後真的聽到了某種神秘的道音,像是九天外的仙神在講經,宏大震耳,讓人有種跪伏下去的衝動。
僅一瞬間而已,池淵就從那種莫名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他的五色血氣澎湃,體表撐起一層光暈,將那道音轟鳴之意隔絕。
「這道音有魔性,險些沉浸其中。」
池淵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他抬首凝視面前的道觀,這是最深一重的主殿,殿門虛掩。
他不做猶豫,推門而入。
大殿異常空曠,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殿堂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道台,以一整塊青石鑄成,流轉不朽的蒼涼氣機。
池淵快步上前,輕輕撫摸這座高大的道台,低語道:「這只是普通的青石,因為有人在此打坐而沾染了某種氣息,才得以長存於世、萬古不朽。」
池淵向上仰望,這裡本應是穹頂,此刻卻被一片浩瀚的星空所替代,太古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顆又一顆大星轉動,濃郁的星辰之精在夜空中流轉,大道轟鳴聲就是從這片殿頂星空傳出來的,具有魔種魔性。
星光垂落,籠罩了青石古道台,池淵發現那些大星皆是以二十八宿的序列運轉。仰望星空,燦爛的星華如天河淌落,發出陣陣大道轟鳴。
這裡遍布神話年代遺存的殘墟,還有那擠滿天宇的太古魔山,或許是上古靈皇的手筆。
這片世界處處透露著不尋常,而今出現這樣一座古道觀,甚至殿頂是一片星空,令人心神難以平靜。
「這片星空……是被人煉化在此的。」
隨著池淵的觀察,他震驚地發現這片夜空更像是一種另類的法器,是被人取一方真實的星域煉化而成,最終被置於此地。
「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是靈皇嗎?」
他敏銳的察覺到魂光在波動,這片夜空中傳出的魔性道音竟在滋養他的元神。
池淵眯了眯眼睛,思索片刻後飛身躍至青石古道台上,在這裡盤膝而坐,他閉上了眸子,同時極其緩慢的、一點點地收回了繚繞周身的五色血氣。
轟!
似乎有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池淵悶哼一聲,眉頭微蹙,立刻擺出修行姿態,一面抵抗那種無處不在的魔性侵染,一面去默默感應那種大道韻律。
毫無疑問,這是真正的大道之音,池淵的髮絲流動柔和的霞光,肌體晶瑩,所修的媧皇經與夜空中的大道韻律竟在共鳴!
池淵的體表出現一個又一個金色符號,與頭頂那片星空的某種脈動一致,意義莫名的符文從茫茫星辰之精中析出,融入少年體表的神秘符號中。
散發古樸蒼涼氣息的青石道台產生了變化,一個青色的蒲團出現在池淵身下。
若是有人在此,一定要發出驚呼,因為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身影出現,像是不存在於此界的神靈。
祂仰望夜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喟嘆,直接坐在了青色的蒲團上,與池淵的形體逐漸重合。
一時間,各種異象都出現了,頭頂的星斗灑落如水的光輝,一個個神秘字符在池淵周身凝聚、顯化,與他掌握的媧皇經和鳴,圍繞其身體旋轉、跳動。
這些神秘的發光字符圍繞著池淵排列,漸漸組成了一副篇章,如同一部烙印在無垠星河間的古經,一瞬間變作一條銀河沖入黑髮少年的眉心。
大星隆隆而鳴,池淵眉頭蹙起,渾身五色血氣又有自發沸騰的趨勢。
可就在這時,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從他身上衝起,撲向了那一顆顆大星,所有震耳的宏大誦經聲都消弭了,空曠的殿堂復歸寧靜。
一連數日,池淵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恍惚中,所見的一切如同幻夢泡影,他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身下的蒲團騰起清氣,他瞬息醒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