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中,青崖福地高懸天之上,僅有四條索道可通往凡間。
在以往,四條蜀道並無修者看守。
但今時不同往日,青崖福地正值二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執法長老一脈的修者,承擔起守衛宗門的責任,頒布法令,制定章程。
使得青崖福地如同一塊鐵板,令行禁止,寬出嚴進。
於是乎,四條通往青崖福地的蜀道,被青崖福地的一些驅雲仙子們給遮掩,從凡俗中失去了痕跡。
望仙市集,又一次望不見仙了。
但人們並無太多驚訝,畢竟此處太平祥和,活過二十年的人不在少數。
蜀道並非只代表四條通往青崖福地的路,還是一片地獄。
方圓五千里地,皆為蜀道。
如今,青崖福地的一些隸屬執法一脈的修者,皆奉旨走出福地,坐鎮蜀道,駐守高天。
南瀟本想趁著夜色偷偷離開,卻因在妙欲樓耽擱,故飛到蜀道邊境時,天已破曉。
好在南瀟擁有定風波這一眸術,使得她在被那些修者發現之前,就率先停了下來。
因幼年經歷被迫早慧的南瀟,在決定脫離青崖福地時,就有所準備。
穿上在望仙市集買好的老人衣衫,帶起了發白的鬍鬚,就連眼睛都有雲霧遮掩,看起來渾濁不堪。
催動穀雨,喚出一面水鏡,認真檢查了一遍,並照著秀紅的指點重新修正了一些缺陷後,南瀟又施展起斂息術與清靈訣,讓自己的行走與體態皆接近於老人。
這還不算完,南瀟祭出神虹,仿佛不知道高天上有人駐守,直接闖了過去。
果然,瞬間就有人行為「魯莽」、動作「冒失」的南瀟「老人」攔了下來。
「老傢伙,你不老老實實地在家頤養天年,要去哪啊這是?」
一位模樣頗為年輕的紫袍少年像是剛剛從苦海境界突破到能夠飛天入地的命泉境界,踩著虛浮的步子,得意洋洋地伸手攔住了同樣駕馭神虹的南瀟老人,明知故問道。
「呵呵,我老人家近來突破,想出去走一走,見見世面,你個小屁孩,也敢攔我?」
南瀟老人只是扮相老,但那不是實力弱。
她只是稍稍的釋放出一點神橋境界的神力波動,就將命泉境界都沒有走上幾步的紫衣少年給推開了數丈遠。
「前輩還請原諒!」
紫衣少年立馬意識到面前的老人在扮豬吃老虎,因此連忙求饒。
南瀟依舊老態龍鍾,鬚髮皆白,但在紫衣少年的眼中,端的是仙風道骨。
在南瀟拿出一面令牌後,紫衣少年快步上前,捧起雙手接過令牌,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就躬身放行。
望著南瀟「老人」離開的背影,紫衣少年低聲感嘆:「只有神橋境界的修士才能夠這麼有氣勢吧?你敢攔我?太霸氣了!」
「以後等我強大了,那些師兄再來找我茬,我也這麼說——誰給你們的膽子,也敢來惹我?嘖!光是想想就那麼爽了,那要是……嘿嘿,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夠將從苦海中萃取出更多的命泉,從而搭建出自己的神橋,越過無邊苦海,飛往彼岸呢……」
紫衣少年一邊模仿南瀟「老人」離開時的英姿,一邊懷想未來。
就在這時,紫衣少年的身後又多出來了一個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看上去飽經風霜,他頗為不滿地看著傻笑著出神的少年,不滿道:「你在嘀咕什麼呢?」
「我剛才見到了一位老人,他手持令牌,喏,就是這個,所以我就讓他離開了。他真的好強啊,光是在那一站,溢出的些許神力就能把我推開數丈!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夠達到他那個境界啊!」
紫衣少年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漫不經心地回答中年大叔的問題,而後繼續徜徉在幻想之中。
「什麼?!最近,正值青崖福地宗門大比之際,是二十年一逢的盛事,我們福地的四條蜀道早已被封禁,遁出俗世。就連高天,都是禁空領域,隔絕內外!據我所知,現在能自由出入青崖福地的,除了掌教、長老等有數幾個熟面孔之外,就只有那三個人了!」
中年漢子打了個激靈。
他昨天可沒有輪值,在山谷看了好幾場精彩絕倫的戰鬥,以至於興奮了一夜都沒有睡著。
由於今天他要輪值駐守,還在為看不到九十九位神橋境界以上大高手的混戰而懊惱。
沒承想,竟然因禍得福,讓他趕過了這一遭。
「哎呀媽呀,沒想到我還能走大運呢!洛雲騰和他那寶貝徒弟還在宗門養傷呢,現在這個要離去的,絕對是南瀟!不過想來也對,身懷重寶,也得罪了掌教和青澄仙子,仙苗級別的包萬更是恨不得把她挫骨揚灰,換了我,為了小命,我也得跑啊……不過啊,感謝宗門,讓我趕上了!」
中年漢子心中一樂,然後連忙朝紫衣少年,快速吩咐道:「你立刻趕回宗門,找到紫魏影師叔祖,就說我發現了南瀟的蹤跡,現在正在跟蹤他,讓她派出其他沒有參戰的弟子,速速趕來!」
原本還因為通宵興奮而疲憊的他,頓時精神了起來,更是連忙追問紫衣少年關於那個老人的最終離去方向。
紫衣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就愣愣地看著中年漢子。
「再走神,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在中年漢子半是威脅半是逼迫的催促下,紫衣少年委屈巴巴地伸出手指,朝著南瀟離開的方向輕輕比劃了兩下。
「南瀟沒怎麼聽過啊?那個老人還能有這個名字?」
紫衣少年的反應有點慢,後知後覺地從中年漢子之前的話語中接收到了南瀟的名字。
白雲聚了又散,中年漢子早已駕馭神虹離去多時。
許久後,紫衣少年突然猛拍了一下額頭,徹底從幻想中醒了過來,激動道:「啊!不對!是那個幾個月前以凡人之身戰勝過三位修者的南瀟!」
紫衣少年終於反應過來,他想到了幾個月前,當初南瀟以凡人之軀挑戰三位修者皆全勝的時候,他也在場。
緊接著,他的腦海中又接收到中年漢子離開前的吩咐,便駕馭神虹,往宗門的方向飛去。
「竟然是她呀,難怪那麼厲害!我早就說嘛!霸氣側漏,仙風道骨!實乃高人風範!」
紫衣少年一邊低聲感慨,一邊為自己的慧眼識珠而高興非常。
忽然間,紫衣少年驟然停住了腳步,喃喃自語道:「可是她也挺不容易的,在總宗門混得比我還慘。剛才我那麼凶她,她都饒我一命,唉……」
紫衣少年繼續嘀咕著,可神虹的飛行速度,卻已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遠遠沒有最開始那麼快。
甚至於,紫衣少年還在半道上都停下來數次,不時看看日出,偶爾還好奇地觀摩著幾隻正在扯著嗓子叫喚的大公雞。
司晨破曉,旭日東升。
終於,紫衣少年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欲與公雞比高的豪氣——
「咯!勾夠!——」
「咯勾夠!——」
「勾夠!——」
成片的雲霞因響亮的啼鳴而零落高天上。
有人追風趕月為機緣,或逃或追。
有人赤誠光明,玩心大起,邊嚎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