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大風颳過,讓劉洪常渾身一冷。
「你說什麼?」劉洪常難以置信看著陸安,震驚到瞪大眼睛,問道,「你再說一次?」
不僅是他,另外兩人也錯愕看著陸安。而最意外的,是被踹倒在地的陳溫。
那陳溫絕望的眼神中突然充滿希望,猛地抬頭看向陸安,仿佛找到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樣,拼命跪爬到陸安腳下,哭喊求道,「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陸安看著腳下的陳溫,眉頭緊皺。
「陸安,你真的要不追究嗎?」劉洪常冷眉大喝道,「雖然你不追究他可以避免責難,但你要知道這可不是小事!」
聽到劉洪常的話陸安並沒有抬頭,而是看著跪在面前的陳溫,皺眉問道,「你家住哪?」
「家?」跪在地上的陳溫一愣,不知所措看著陸安,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問什麼。
「我問你從哪裡來,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做什麼行業。」陸安聲音一冷,再次問道。
陳溫渾身一震,雖然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但此時此刻他怎麼敢不回答,連忙說道,「我來自青北城,我爹叫陳地遠,乾的鏢局行,是大當家!」
陸安聞言眉頭越來越緊,到最後深吸一口氣,眼神中出現一絲失望。
這失望讓陳溫渾身一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是陸安沒有拖沓,抬頭看向劉洪常,抱拳說道,「劉師兄,我不追究,請饒他這一次。」
劉洪常眉頭緊皺,疑惑看著陸安,但最後還是搖搖頭說道,「你是當事人,你不追究我也不會追究。但這小子以後要是落在別人手裡,可別怪我不客氣!」
「不會的不會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陳溫聞言馬上朝著劉洪常跪下,連忙說道。
「哼!」看著陳溫那懦弱的樣子,劉洪常想到他剛剛污衊人的嘴臉冷哼一聲,帶人轉身離開!
劉洪常三人走後,陳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見寒冷的空氣中他滿頭大汗,甚至連衣服都濕透了。
坐了幾息之後,陳溫才突然想起來什麼,連忙起身看向身後的陸安,連忙感謝說道,「多謝你繞我一命……」
「不是我饒你一命。」陸安眉頭鬆開,表情冷漠,說道,「是你爹救了你一命。」
「什麼?」陳溫一愣,睜大眼睛完全不懂看著陸安。
一個時辰的時間還有一半多,陸安也不著急,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哈出一口白霧,眼神中再次出現失望。
「一個月前,我路過青北城。」陸安淡淡說道,「我去過生威鏢局,與你父親有一面之緣,我的黑馬就是你父親贈予我的。」
陳溫身體巨震,眼睛瞪到最大,難以置信看著陸安。
沒錯,眼前這人正是生威鏢局大當家的兒子,也是大當家臨行前拜託自己照顧之人。
大當家當日對他說過,他的兒子從小就很靦腆,一點也不外向,憨厚老實容易被欺負。如果陸安在大成天山遇到他兒子的話一定要友善對待,多多幫忙。
陸安收了人家的黑馬,自然將此事答應下來。只是他萬萬沒有想過,大當家口中『內向』『憨厚』的兒子,竟然會是夜中搶他東西的賊。
想到他剛剛惡人先告狀的嘴臉,陸安冷笑一聲,看來這大當家恐怕要對自己的兒子重新認識了。
陸安沒有想多說什麼,只是淡淡說道,「你父親贈我黑馬,我剛剛不追究你,算是扯平了。本來你父親讓我多照顧你,但我沒有興趣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跟著,陸安往前走到野熊屍體旁,一手抓住半塊身體,說道,「另外一半給你,算是我最後的報恩。」
言畢,陸安抓著半個野熊往前方走去。
只不過當他沒走幾步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撲通一聲!
陸安皺眉回頭看去,卻發現那陳溫竟然再次跪在地上。
陳溫淚流滿面,渾身都在顫抖,大聲哭喊道,「陸兄弟,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看著陳溫痛哭流涕的樣子,陸安眉頭漸漸鬆開。他自認自己有一定看人的本事,此時此刻這陳溫是真的在哭。
只是陸安沒有走過去安慰,而是一直站在野熊屍體旁,靜靜看著陳溫哭,一句話也沒說。
大風嚎啕,讓哭聲堙沒在雪中。
過了好久陳溫才哭完,當他哭完之後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看著陸安。
跟著,他走向陸安,沉聲說道,「對不起,剛剛是我鬼迷心竅了,因為我真的……真的快熬不住了……」
陸安眉頭一凝,看著陳溫。
「一年前,我在青北學院畢業,被青北學院舉薦來到這裡。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八個同學,我們都是……學院裡的天才。」陳溫哽咽,緩慢說道。
陸安皺眉,一言不發安靜聽著。
「我們九個人各自選擇山峰,因為我是水屬性,所以選擇了碧水峰。我以為這裡是修煉的天堂,但當我真正來這裡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的錯了。」
「來的第一天,我就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陳溫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仿佛至今難以接受這種事實,哽咽說道,「當天他們逼我去打獵,我不肯拒絕他們,他們就在晚上堵我打我,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才能走路。」
「我沒想到他們下手這麼狠,也沒想到自己在碧水峰最開始的日子是這樣的。但我怕了,我只能聽他們的去打獵,而且一下就是一年。」
「這一年裡,我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挨了不知道多少打,每次挨打我都要在床上躺好幾天,最長一次我躺了半個月,當時我都以為自己會死!我不僅要去打獵,還要種菜跑腿。打獵的東西少了要挨打,幹活不好要挨打,甚至說錯一句話也要挨打,我真的……」
說到這,陳溫終於忍不住,眼睛再次紅了。
陸安皺眉看著陳溫,依然沒說話。
「到了冬天才是最難熬的日子。天氣冷沒辦法種菜,所以吃的東西只能靠打獵。可是冬天這麼冷,動物也都找地方藏起來,上哪裡去找那麼多東西吃?」
「現在我每隔幾天就要被打一頓,被他們羞辱。我曾經反抗過,但是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到最後的下場只會更慘,以後的路更折磨。我真的怕了,我太怕自己找不到足夠的獵物。我現在根本不想著修煉,只想著自己只要少挨打,能在這裡繼續活下去就夠了!」
「所以……」陳溫看了陸安一眼,艱難苦澀說道,「剛剛在看見這麼大一頭野熊後,我鬼迷心竅,幹了自己從沒幹過的事。這真是我第一次犯這種錯誤,以前真的沒有過……」
陳溫期待看著陸安,仿佛在期待對方能同情他的經歷,諒解他一樣。
只是,他失望了。
「所以?」陸安聲音極為冷漠,沉聲說道,「這就是你搶我東西,並嫁禍給我的理由?」
「不是……這是我的錯……」陳溫一慌,連忙擺手說道。
看著陳溫的否認陸安眼神中一片冰冷,指著地上的野熊說道,「這半個熊是我給你的,算是我對你父親的交代,以後我們兩不相干。」
說著,陸安再次抓住身旁半個熊的屍體,轉身就朝回去的路走去。
陳溫呆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說的不好,因為他清楚感覺到現在的陸安必剛剛更要冷漠!
就在陳溫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走前前方的陸安突然停了下來。
陳溫心中一喜,以為事情有轉機,對方理解了自己。
可是,陸安卻連頭也沒回,只是淡淡開了口,說出最後一句話。
「你父親讓我轉告你,你娘想你了。」
陳溫聞言渾身一震,豆大的淚珠一下子掉下來,渾身顫抖一下子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而陸安再也沒有理會他,消失在黑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