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收屍的因果

  星辰海內，發生異變的不止石昊與那位仙王傳人。

  鶴無雙也在蛻變，像是兩個時空重迭一般，他身上的萬千符文一同交織，在這裡全面綻放，使之屹立巔峰境界，比最初更加強大。

  「不屬於這一世，時間長河中的另一個我嗎？」

  鶴無雙不解，體會著四肢百骸內不朽之血的悸動，他目光變得愈發幽深，盯著對面的生靈。

  這是一種宿命感，註定雙方要在此搏殺，戰至紀元落幕！

  「方才那人雖有殘界氣運加持，卻實力不足！」

  鶴無雙駐足雲端，眸子溢散出銀色十字光，喝道：

  「你，一個來自未來的人，戰敗者的後裔，誤入這一時空，要代先人一戰嗎？」

  「非戰，鎮殺爾！」

  石昊向前，體內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在蓬勃，讓他忍不住吶喊。

  融合的剎那，先輩的悲與慟，闔族死絕，親故被戮，全部隕落在了這一戰，他像是經歷了那人的一生，所有記憶無比真實，如實烙印他的心田，讓他血液奔騰，這個時候身體幾乎要被自己的血液炸開。

  這一刻，所有的過往全部襲來。

  他所渡的九天十地劫，在無人區誤入仙古紀元，看到的那些戰死的友人、目睹老天角蟻、仙僧王隕落的畫面……太多的情緒衝來，擠壓在他身上。

  天地在哭，在淌血，原始古界不再，只剩下破碎的九天十地，

  在石昊身後，浮現一張又一張巨大的面孔，都在看著他。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帶著血淚。那是戰死的先民，最後一戰中被斬殺的英靈，曾經不屈，以生命血戰，結果都死去了，都戰死沙場。

  「殺！」

  石昊怒吼著，草字劍氣沖霄而上，這一刻大宇宙劍光捭闔，絕世犀利，斬盡日月星辰。這是仙王級劍訣的無上真意，

  「就算再來一次，結局還是一樣，不會變！」鶴無雙神色冷漠，堅信自己比對方強。

  他禁錮時空，雙手結印，輕叱：「君臨天下！」

  轟的一聲，異域的世界樹烙印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規則落下，跟他凝結，鎮壓了這方天地的大道，和石昊戰在了一起。

  但這一次不同，他遭遇了最可怕的對手，瞬間便有血濺起，來自眉心，悽厲而鮮艷。

  鶴無雙變色，毛骨悚然。

  這一次的對手恐怖絕倫，根本不受外道影響，異域的世界樹烙印壓制不了他。

  對決的景象很怪異，和之前的絢爛、璀璨不同，充滿了野性。

  兩人仿佛變成了最原始的凶獸，狠辣無比，以命搏命。

  觀戰的眾人都一陣心驚肉跳，血凰獅更是臉色煞白，擔心主人隕落。

  它不解，那個仙王傳人明明敗了，為什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戰力提升到這種地步。

  這一界明明已經戰敗了，怎麼還會跳出這種妖孽？

  「不對勁……」

  很快，戰況連隗禍都為之側目了，心中生出感應，想要出手抹殺石昊。

  他這樣想了，於是便做了！

  不朽之王行事，無需忌憚任何人。

  更何況，這個人是逆亂時空來到這一時間點的，他出手，無需負擔任何代價。

  和昆朦想的不同，隗禍這一次來的是真身！

  就在星辰海中兩強最後一擊時，一隻漆黑的爪子襲來，粉碎星空，指尖上繚繞著一掛時間長河，破開萬道，景象無比駭人。

  一剎那，石昊身體冰冷，雖然看不到，但神魂有感，那是不可抵擋的恐怖威壓，定住了他。

  有無上強者在對他出手，或許是長生者，甚至更強……

  這是一個何其殘酷而又可怕的結局，他連抗爭的機會都沒有，別人瞬息就可殺他。

  「你界的強者在忌憚我，故而出手，這就是所謂的勝者？」石昊忿目，真的充滿了憤怒。

  他曾經很自信，若是給他一片寧靜的天地，讓他成長下去，早晚有一日，仙道不會是他的終點。

  但他卻沒有那個時間！

  就像這一次，橫跨萬古的一戰，都要被干擾，這讓他充滿了不甘……

  另一邊，鶴無雙也被不朽之王的威壓鎮住，定在了原地。

  他沉默著，反覆思量著剛才那一戰，最後他嘆息了，結局大概率是同歸於盡。

  「只能怨你生在了一處弱小的世界，你界不如我界，這就是現實！」鶴無雙幽幽道，露出了冷酷的一面。

  他很無情，揭露了諸天運行的真相，而且談到石昊的來歷。

  「你逆流而上，來到這一時空。我認可你的天資。但很不幸，這一次出手的是你無法想像的強者，在這裡被殺，你的真身也會隕落。」鶴無雙道。

  「未來會有後輩崛起，破開異域，橫推一切，」石昊回應，但他心中卻是一嘆，知道對方所言不虛。

  他有不甘，還有許多的無奈與遺憾。

  並不是後悔參與這一戰，而是糾結於沒能拼死鶴無雙。

  自己的隕落沒有意義，這讓他難以釋懷……

  「留下名諱，我將為你立碑，萬古後當親自為爾收屍！」結局註定，鶴無雙金髮披散，恢復了伊始的儀度，認真的看向石昊。

  這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對決被干預，他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慚愧，故而主動要求和石昊結下因果。

  有這份因果在，未來只要他還在，不管何時、何地，他都會出手，為其送葬！

  這是獨屬於天驕的驕傲！

  後者則是暴怒：「這次不死，未來我為你收屍。」

  他全力反抗，想要突破厚重威壓，擊殺鶴無雙。

  忽然，他臉色突變，發現如淵似海的威壓雖然還在，但始終沒有透入到這片擂台。

  那位出手的生靈，被人阻擋了……

  星辰海之外，一場大對決展開，再現了仙王境的攻伐手段！

  「轟！」

  法則呼嘯，秩序鏈條橫空不絕，如龍似凰，發出鏗鏘聲，空中有妖艷的血在揚，像是一簇璀璨的紅寶石。

  「啊！」

  一聲長嘯震動九天十地，不朽之王瞳孔收縮，身上有血花濺起，這讓他暴怒。那位陌生的王居然真敢出手！

  一場波及歲月長河的大戰爆發！

  「你既無視時空，本王又何懼？一戰！」隗禍忍不住大喝，無路可退，持兵一戰。

  「鏘！」

  隗禍出戈，青銅古器向前刺出，碎虛破空，橫跨萬古，指向未來時空蘇羽的胸膛。

  不止如此，他頭頂有一方大印發光，色青而質金，鐫刻神秘花紋，這是他的本命器。

  青金印出現的剎那，到處都是大道規則，仙威如瀑，帶動出天地異象，這片時空都混亂了，一切軌跡都要被毀滅。

  「假王爾，也敢揚威！」蘇羽發光，頭頂中衝出暗紅的大道之花，映照諸天，讓上方的時間長河都在顫慄。

  他仗劍而動，指尖混沌劫光流淌，劍胎末梢宛若有一片仙劫宇宙，猩紅洶湧，詭異滾滾，釋放出最為恐怖的力量，快速向前壓落。

  「轟隆！」

  天地間，出現裂痕，不滅山脈中所有人都模糊了，包括那片被烙印固定的星辰海上也是如此，瞬間被轟碎了。

  石昊和鶴無雙都在發光，身影越發的虛淡了，仿佛要消失了。

  但相對應的，他們也重複短暫自由。

  幾乎是須臾間，石昊如豹龍出籠，吼出獸音，撲殺了上去，狠厲無比，要擊殺鶴無雙，不想讓這個大敵活到未來那一世……

  不同時空的仙王、不朽之王真正開戰，瞬間影響到了天地中的萬物生靈了。

  究竟會發生何種變化，誰也說不清。

  在異域大軍眼中，黑暗、血霧遮掩了一切，不時有震耳欲聾的吼聲傳出，直教人戰戰兢兢，幾欲匍匐在地。

  場域扭曲，他們身上覆蓋的定身法也失效了，此刻到處都是混亂，許多人向異域求援，那位準不朽之王更是第一時間刻畫域門，消失在了大戰中。

  他要趕回去，請出古祖級人物，徹底滅殺這個逆亂時間的禍源。

  出乎意料的，這種壓抑的氛圍很快結束了！

  「嗡！」

  隨著一道橫絕仙古、斬滅紀元的劍光衝出，所有人側頭，看向滄溟方向，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長空龜裂，大地沉陷，這裡仿佛爆發了最為恐怖的劫難。

  這已經不能算是劍氣了，而是法則之光，化為粗大神芒沖霄而上，如同火山噴發出的岩漿，照亮了天宇，威勢震動了天上地下。

  「嘭！」

  幾乎是瞬間，隗禍陷入險地，橫飛了出去，並且戰袍爆碎，血光迸濺，景象無比可怕。

  「古祖！」

  「怎麼會這樣？」

  異域大軍方向，許多人驚呼，心中擔憂，無上的隗禍古祖居然喋血，不敵那個陌生生靈。

  「轟隆……」

  場中，天地劇震，那沐浴混沌劫火的身影順勢而上，劍胎纏繞著歲月的氣息，仿佛曆史的長河滾滾而涌，鋪天蓋地。

  他仿佛到了當世，一劍橫斷，纏繞秩序神鏈，彈指間萬古皆滅，各個方向轟殺隗禍，霸氣到極致。

  這一刻，蘇羽宛如道主臨塵，鎮壓異端，莫敢不從，誰與相抗？

  「哧！」

  隗禍步履踉蹌，腳掌踏碎虛空，極速後退。

  他嘴角滿是燦爛的青色真血，像是青金紋紅，很妖艷，這是他的菁華所在，此刻卻被震了出來，受到了重傷。

  「瘋子！」

  隗禍在退，不想倒在這裡，破境成王后鑄成的道心在這一刻被撼動，真的不敵啊！

  他充滿了不甘，忍不住想怒吼，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

  更沒想到對方會毫不顧忌的出手，無視彼此所在的時空線隔閡。

  按照一些前輩的說法，這會引發可怕反噬，到了某種限度，就算是巨頭也會隕落……

  隗禍一路逃到了異域，幾乎如喪家之犬，狼狽不堪。

  慶幸的是，那位無名的劍道王者沒有追上來，這讓他長鬆一口氣，旋即便是暴怒，誦動真言！

  「速來！」

  未幾，一道又一道身影，模糊而恐怖，都是異域的不朽之王，從不同的大宇宙而來，馳援隗禍。

  法相如天，伴隨著神聖異象，足足有七位，每一個如同開天闢地時代的混沌神祇一般，古老的雋永。

  很快，諸王明白情況後很鄭重，尤其是在隗禍復刻出蘇羽出手的景象後，更是震動了一些古老存在。

  「是他！」一剎那，俞陀心有所感，因為，在不久前他曾感受過這種凌厲劍氣，看出了部分端倪。

  更何況，那人曾出手過，自時間長河下流橫渡而出，擊碎了蒲魔王的頭顱。

  這是驚動諸域的大事！

  後來異域諸王聯手推衍，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只能放棄為蒲魔王復仇。

  原本以為那人不會再現，可現在居然再現，瞬間引動了他的殺意。

  「導致蒲魔王隕落的元兇還有一個未死，殺了他！」俞陀冷漠的說道。

  在他的帶領下，不朽之王們齊出，要斬掉逆亂歲月的變數。

  然而，他們慢了一步，等到他們趕到不滅峰時，被撕裂的時空早已關閉，那位役使劍殿的強者消失，連一絲天機都推演不出來了……

  黑暗與寂滅，蘇羽仿佛做了一個夢，夢中身過了千百世那麼久遠。

  等他睜開眼時，自己還在神聖山脈，站在不滅峰之下。

  「沙沙……」

  冷風吹過，滿地的枯骨在滾落，一些徹底腐朽的甚至化為灰燼，紛紛揚揚灑落在空中，很是淒涼。

  不滅峰，這一次碎的很徹底，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峰了，早已塌陷。

  地上一隻拇指大的螞蟻在爬，力氣很大，從泥土中攪動起一隻骷髏頭骨，眉心有一道可怕的指洞，那是劍芒破開的。:

  螞蟻爬動，碰撞到雪白的骷髏頭骨，發出咚的一聲響。

  「骨碌碌！」

  那顆頭骨滾落，沿著陡峭的山體向下而去，發出一陣響動，擾亂了這裡的寧靜。

  「仙古……我還活著？」不遠處，一個青年呢喃，躺在黃土中，看著自己的掌心，恍惚不已。

  這正是石昊。

  他依稀記得最後，自己和鶴無雙同歸於盡了，生死剎那，他選擇帶走那位最可怕的敵人。

  但是，現在的他還在……

  「鶴無雙呢？他也活下來嗎？難道我經歷的那一切不是真的嗎？」

  石昊起身，碰到了被螞蟻推下來的頭骨。

  一股熟悉的感覺傳來，讓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手指都在抖動，踉蹌的將顱骨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