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臨別之禮

  「石村！」

  李傾月神色平靜，與楊無爭並肩而立。

  目光帶著一絲惆悵，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荒蕪的山村，雜草如樹，蔓藤糾纏，如同扭曲的大蛇，淹沒了所有的一切。

  就連村口的那一片她親手所立的大墳，都被草木遮掩住了。

  站在此處，李傾月的思緒，一瞬間回到了數年之前。

  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這個世界的開端。

  不懂修行，卻靠著腦海中的記憶和仙種，演繹出了似是而非的呼吸法。

  依靠著從食物之中的生命精氣，強身健體，初步的探索修行之路。

  那個時候的她，對肉食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有獨鍾。

  為了接觸修行之路，她走出了山林，希望接觸人煙，希望找到修行的宗門，接觸修行法門。

  那也是她第一次，主動的去探索這個世界。

  也就是在這石村，她接觸到了那些淳樸的孩子，挨著大人的毒打，亦要把碗中的肉食與她分享。

  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依舊樂此不疲。

  那是一種喜愛，來自孩童最懵懂，最淳樸的喜愛，讓人記憶猶新。

  也是在此地，她認識了楊無爭，認識了燕無雙，更是收穫了道經，真正的接觸到修行。

  如今楊無爭依舊在身邊，可那些懵懂的孩童，石村的村民，收養自己的村長。

  以及燕無雙，都已不在了。

  她沒有傷感，亦沒有太多的多愁善感，只是帶著一種悵然，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那些畫面。

  帶著一縷縷思緒，輕聲呢喃：「我回來看你們了！」

  隨著聲音，李傾月周身迸射出一縷縷仙光，輕柔的拂過山村。

  「嘩啦啦……」

  那掩蓋了整個山村、遮掩了大墳的雜草蔓藤，無聲無息的粉碎，露出了山村的面貌。

  血色早已消失，屍骨也絲毫未留，只餘下死寂的殘垣斷壁。

  似乎證明著此地，曾有著山民存活的痕跡。

  李傾月走到大墳前，手指輕撫著那已經腐朽，早已沒了痕跡的墳碑。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個個半大的孩子，手捧著石碗，夾著一塊塊熱騰騰冒著香氣的肉片，看著她，靦腆的笑著。

  似乎又聽到了那些村民對她的嫌棄：「屁股不夠大，身材不夠粗壯，不好生養！」

  似乎又看到村長，手持著粗糙的木簪子，遞到她的面前。

  沒有什麼虧欠，亦沒有太多的傷感，生存在此世，早晚會有一死。

  石村的村民養了她半年，那些孩子嬉笑著陪伴了她半年，她已經為他們報了殺身之仇，並無太多的愁緒。

  可讓她無法忘懷的，是曾經在心中烙印下的那一份淳樸與美好。

  尤其是經歷了這數年修行之路，黑暗與劫難不斷。

  舉世皆敵，滿手血腥，屠殺了億萬生靈，如妖如魔。

  曾經的那些美好，越發的彌足珍貴了。

  她知道，當她踏足修行的那一刻，這些美好與淳樸，將永遠的遠離她。

  李傾月眉心微微綻放著光芒，屬於這座石村的記憶，淳樸與美好。

  盡皆化作無法磨滅的印記，烙印在她的身軀、靈魂之中。

  甚至在那魔罐仙台之上，有一道執念虛影，掐動著印訣，在魔罐壁壘之上，開闢了一方世界。

  屬於石村的那些身影，此刻好似依舊存活其中。

  「執念……入魔？」

  神色平靜的楊無爭，看著李傾月的面容，心中微微一震。

  這是把那些記憶，化作了不滅的執念，刻進了血肉靈魂。

  「執念入骨，如何斬道？」

  楊無爭並沒有打攪，亦沒有勸說，只是身上的鋒芒，越發的鋒銳，有著一股與天相抗的意志。

  「也無妨……我還在，當與天爭，護她一世！」

  楊無爭心中呢喃，腦海中似乎浮現了與李傾月的初見。

  他記得那位又哭又笑的少女，亦記得那張似哭似笑的鬼臉面具。

  更記得那一身被血色侵染的少女，倔強的挖掘著墳土，把整個石村的村民埋葬。

  如今回首，一切仿若昨日。

  他自己又何嘗沒有執念！

  當初動了守護的念頭，如今依舊，甚至越發銘心。

  「走吧！」

  李傾月揮手間，打下一道道法力，化作道紋，烙印在四周山川之上。

  而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她走的不快，卻踏著過往的足跡，一步步的向著東荒北域而去。

  當年，這條路，是楊無爭、燕無雙相伴而行的。

  如今重走舊路，卻只帶著那一縷思緒，默默前行，似乎想要找到舊日的痕跡。

  「嗡……」

  李傾月的眉心依舊在綻放的微微的光芒。

  在那光芒之中，那魔罐仙台壁壘之上，一道道執念虛影，似乎活了過來。

  在那裡掐著印訣，開闢一方方世界，烙印下山川河流，烙印下往日的痕跡與身影。

  似乎要把所有的記憶，都永遠的銘記。

  看到這樣一幕，楊無爭依舊無言。

  只是默默的陪伴，注視著。

  他似乎明白，這些記憶和過往，對於孤身一人，舉世無親的李傾月來說，足夠的珍貴。

  也確實能讓人銘記。

  尤其是經歷過那些磨難與黑暗，這些平靜與美好，就如同無盡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

  「飛仙池！」

  半年之後，二人踏足東荒北域，沿著當初之路而行，最終來到太初古礦萬里之外的地方。

  這是一座連綿的山脈，死寂而枯冷，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就連山石都是一片暗紅，好似被血色侵染，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可當二人踏足山脈之頂後，眼前卻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洞天，宛若一方開闢於山脈中央的小世界。

  古木撐天，百花飄香，仙氣繚繞，崇山峻岭橫陳，生機無盡，如同一方未被世俗之氣染指的仙境。

  在那洞天的中央，還有一處閃耀著飛仙光影的仙池矗立。

  仙池不大，只有百丈方圓，可卻深不見底，散發著清香，宛若一座仙泉。

  那飛仙光影絕世，自仙池之中化生，一飛沖天。

  似乎登臨了萬古，踏足了時光長河。

  有古老歲月的氣機綻放，如同一位真正的仙子踏空飛升，洞穿了無盡歲月，橫踏了萬古而成仙。

  也正是這片仙池，散發的飛仙光影，才讓這座山脈，與世隔絕，自成洞天。

  這是一種奇特至極的氣機與烙印。

  沒有對應的方法，幾無人能夠涉足。

  尤其是在這個源術還未流傳下來的北斗。

  「未來的瑤池麼？」

  踏足這片洞天，李傾月忽視了周身的崇山峻岭、撐天古木，平靜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那座神池。

  在那有著飛仙虛影的神池深處，一道身材健壯修長的身影，無聲無息的躺在池底。

  這是一座仙池，內蘊混沌，有著難以言喻的造化和生機，以及時光之力，恍若一方仙道禁區。

  正無聲無息的滋養著那道身影。

  尤其是那飛仙虛影，似乎是極其古老的某種道則烙印，正一點點修復著那道身影之中的元神。

  這正是當年段天德所言的飛仙之地。

  「燕無雙……」

  看到那道身影，李傾月心中升騰起一縷惆悵，亦瀰漫出一種感嘆。

  未來的燕無雙將從此地走出，最終又將同西王母，再次葬入這片仙池。

  知道了未來，李傾月隱隱有著一種難言的宿命輪迴之感。

  「嗡……」

  李傾月眉心的光芒陡然大放，元神似乎被那仙池飛仙之影觸動。

  魔罐仙台浮現，魔罐壁壘之上，那一道道飛仙虛影，好似隨著眼前飛仙池的光影，飛入了無盡時光之中。

  一幅幅畫面在其眼前綻放。

  畫面之中，她懷抱著一塊仙源，走入此地，沉入了仙池之中，與燕無雙相伴。

  那塊仙源之中，似乎封存著一個與道相合的身影。

  而後，畫面中的她，在此停留了數年，留下了許多布置。

  最終，她又在畫面之中，看到一男一女攜手從那仙池之中走出，橫壓世間。

  「是她的後人麼？」

  看到那少女的容顏，李傾月神情一震，眼前的畫面卻在這瞬間，盡皆消散。

  同時，她隱隱感受到渡神訣，在這一刻，似乎進入了一種其妙的境界。

  「渡神訣……原來如此！」

  李傾月恍然，與此片仙池之中的飛仙光影相合，她的渡神訣似乎窺視到了未來的畫面。

  「前字秘開闢元神八景，演繹天地混沌，於一縷時光之力中，洞徹未來的一眾可能。」

  「渡神訣，以執渡神，化飛仙光影……執念越深，渡神訣越強，甚至可執念化仙，登臨時光長河，窺視未來！」

  「這是未來的一種可能！」

  李傾月心中明悟，更是看到了渡神訣極盡的方向。

  執念飛仙，跨過歲月，洞徹時光。

  這一次重走舊路，回憶往昔，竟然隱隱讓她窺視到渡神訣的極限。

  或許要不了多久，她的渡神訣，亦可成就帝法。

  而一旁的楊無爭，心中的愁緒卻越來越多。

  一路走來，李傾月不但沒對過往釋懷，反倒是執念更甚，如無法抹去的不朽烙印。

  這麼下去，別說斬道，就是能否再進一步，都未可知。

  「此地隱秘，不如多停留些時日！」

  楊無爭開口，來到飛仙池畔，盤膝而坐，取出了一張古琴。

  叮咚的琴音響徹此地，讓人心生無憂。

  無爭曲！

  再一次聽到此曲，李傾月眼前，瞬間浮現了古源城之中的一切。

  在那裡，她曾實力大漲，無法掌控自己的力量。

  也是在那裡，楊無爭教會了她彈奏無爭曲，以此來掌控暴漲的力量。

  也是在那裡，她見識到各大聖地的聖子、聖女。

  只是此刻，連古源城都已不再，被覆滅在太初古礦的劫難之中。

  過往的痕跡盡皆不在，只餘一些記憶。

  「嗡……」

  聽聞著此曲，那些過往的記憶翻滾，再一次讓李傾月的眉心綻放出光華。

  魔罐仙台壁壘之上，有飛仙虛影在舞動，開闢出一方世界，如同古源城般的世界。

  曾經相識的人，連帶著那座古老悠久的古源城，一起活在了她的執念之中。

  李傾月清晰的感受到，執念深重之下，渡神訣似乎因此再進一步。

  就連她的元神都因此壯大了些許。

  似乎感受到李傾月的情形，楊無爭眉頭微皺。

  眼前的少女太過在意過往了，執念越發深重，超乎了想像。

  他更是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境況，才能讓一個少女執著於過去，永遠無法釋懷。

  似乎她活著，都是一種執念。

  「傾月……你欲斬道？」

  「可有想過如何斬道？」

  楊無爭忍不住開口提點，在這麼下去，眼前的少女，怕是永遠也無法踏足斬道之境。

  如果說仙一開闢仙台是鑄大道之基，那麼仙二便是匯聚神則，完善己道。

  讓已道與天地間的大道相合，一舉一動神威蓋世，擁有大神通，因此此境被稱之為大能。

  而仙三便是斬斷一切束縛己道的枷鎖，讓己道超脫，如若天地大道，主宰天地。

  步入最圓滿無漏之境。

  執念、情感、仙經、帝法、神通、道則……只要是有礙自身大道圓滿的所有，都被稱之為枷鎖、束縛。

  只有斬去這些，讓己道如天道，超脫出來，才能踏足王者之境。

  也因此，這一步斬道，曾困無數大能、無數天驕。

  許多風華絕代，天資縱橫之人，大多都在這一劫之下化作灰灰。

  「斬道……」

  李傾月抬頭，看向楊無爭，一時間亦沒有絲毫的頭緒。

  執念、情感、過往，這些東西她永遠不可能拋棄。

  因為那些美好、嚮往，是她活下去的執念。

  沒有了這些，人生如同一張白紙，沒有方向，沒有痕跡，活著，又有何意？

  追逐長生麼？

  這種長生又有何用？

  至於逆斬大道，就像當初了妖魔花開一般，斬去天地大道束縛，超脫而出。

  她亦沒有太大的把握。

  甚至因為吞天魔功的原因，她若逆斬大道，極有可能經歷最可怕的天罰，十死無生。

  「嗡！」

  就在這時，楊無爭身形一震，屬於斬道王者的氣息瞬間升騰。

  「吾乃先天道胎，天生與天地自然相合，道法自然，無為不爭！」

  「但天地分陰陽，大道亦分陰陽，道法自然與天地相合，是機緣亦是枷鎖！」

  「故此……我斬去不爭之心境，化不爭為爭，一動一靜，讓已道圓滿！」

  說著，楊無爭身上升騰起一股與天相爭的鋒芒。

  不爭之心境、以及與天相爭之心境，如同一方太極道圖般，在楊無爭身後展現。

  一動一靜，與道相合。

  那一刻，楊無爭的大道，瞬間烙印在天地之間，如若天道一般主宰了這方時空。

  這就是斬道王者，一片天地的主宰，橫壓一切。

  「這就是斬道，斬去枷鎖，成就自身！」

  「一些修行古皇法、古帝法之人，甚至要斬去屬於古皇法、古帝法的束縛，超脫舊法，走出新路！」

  楊無爭收斂一身氣息，看向李傾月，似乎希望李傾月有所悟。

  「斬去枷鎖？」

  李傾月輕喃，默默體悟。

  半晌之後，她又面現迷茫。

  對於她來說，這枷鎖太多了。

  讓己道如天道，主宰天地，便需要讓己道如天道那般不偏不倚、無情無欲。

  而她做不到。

  她踏足修行，甚至求生之心，都由執念而生。

  她的道如魔，所奉行的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她永遠不可能那麼無情無欲。

  「沒有其他斬道之法麼？」

  李傾月開口詢問。

  她戰力絕巔，秘法眾多，以仙二聖主之實力，可戰聖人。

  甚至對於仙古法、亂古法、遮天法，都有著超乎常人的理解。

  但她修行的時間太短了，不足十年，便踏足聖主之境，這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也因此，斬道對於她來說，缺少了足夠的沉澱，缺少著對天地足夠的明悟。

  亦缺少了歲月的洗禮。

  哪怕她悟性超群，短時間也難以明悟斬道之路。

  「逆天斬道，斬去天地大道的束縛，這條路很難！」

  楊無爭開口解釋道：「斬去天地大道，讓己道強行主宰天地，這就像與諸天萬道為敵。」

  「古往今來至尊、古皇、大帝橫壓一個時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道，盡皆都是諸天萬道的一部分。」

  「逆斬大道，就是與古之至尊、古皇、大帝，乃至諸天萬道爭鋒！」

  「從古至今，還從未有人以此法成功斬道者！」

  說到這裡，楊無爭陡然想起李傾月那數種達到帝法的秘法，再次開口道：「你應擇一而行！」

  「該捨棄的道，應當捨棄！」

  帝法多，並不一定是好事，有時反倒會成為枷鎖，束縛己身，難以真正的圓滿。

  從古至今，哪怕是古之至尊，也不曾有人數道並行，能夠超脫成帝的。

  這無疑是成倍的增加自己的劫難。

  除非能夠把數種大道，合而為一。

  這無疑更難。

  因為那些帝法，都已然算是一種大道演繹到極致，很難再有變化。

  除非打破人道壁壘，踏足仙道，才有可能讓帝法更進一步蛻變。

  但從古至今，這方世界，還未聽聞，有何人踏足仙境。

  「我明白了！」

  李傾月點頭，結合後世的記憶，她多少有些明悟。

  後世葉天帝，每一個秘境都修行一種帝法。

  其斬道之際，不得不熔萬法於一爐，逆斬萬道。

  徹底的從各種帝法的枷鎖之下超脫出來，成就己道的那個一。

  而她執念深重，九種秘法雖一脈相乘，但其實分割開來，亦都是有著帝法之姿。

  她若逆天斬道，必然亦要融九種秘法，為一爐，跳脫而出。

  而如今，除了吞天魔功，她所創的九種秘法。

  也唯有萬化聖訣、飛仙訣，演繹到了極盡，是成帝之法。

  其他七種，包括渡神訣、星辰成兵術、一念花開君臨天下、斬天道、斬我明道訣、唯我獨尊功、三千小世界。

  都未達到極盡的帝法程度。

  想要融為一爐，多少有著不平衡之處。

  她更是想到，記憶中的狠人大帝，曾把九妙不死藥一分為九。

  應當亦是在想辦法把九種秘法合一。

  「一世證一道，九世合一，極盡而變，化為紅塵之仙麼？」

  「我也要走此道？」

  李傾月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但此法最為穩妥，斬掉其餘大道，一世一法，修至絕巔，登臨大帝。

  最終九世合一。

  可如今她已然把萬化聖訣、吞天魔功、飛仙訣，都演繹到帝法之境。

  斬去的話，有些可惜。

  「一定有一種方法，能九道齊證！」

  「不到迫不得已，絕不行此法！」

  李傾月心中默默下著決定，這是她無敵戰力的支撐。

  一旦斬去，她的戰力必然會大減。

  在這舉世皆敵的情形之下，戰力將是她守護一切的根基，不容有失。

  隨著二人在飛仙池停留，一年時間緩緩而過。

  對於斬道，李傾月依舊有著自己的堅持，時常體悟荒天帝的仙血。

  期望悟出他化自在這種仙帝法的一絲奧義。

  她有種直覺，也唯有此法，能讓她九道齊證，最終融為一爐，成就無敵之路。

  二人時常立於飛仙池畔，好似回到了那段三人同行的時光。

  李傾月更是把一切想要銘記之事，以執念開闢世界的方式，刻入了仙台，化作不滅印記。

  讓渡神訣不斷的成長。

  「轟隆隆……」

  這一日，東荒中域上空，陡然響起一陣巨大的轟鳴。

  那是一片巨大的山脈，一座座山峰高聳雲霄，宛若支撐天地的支柱，浩蕩仙光耀世。

  如若一片仙山。

  這是天斷山脈。

  在那山脈之巔，更是顯化出一片巨大的宮殿，如同一座天庭般的橫壓天地。

  恐怖的威壓，帶著無敵的氣息，宛若一尊古皇立於天地之巔。

  更有著一道大喝聲，隨著那無敵的氣息，響徹世界。

  「一年之期已至，魔女未至，當誅！」

  那是一道散發著仙光的身影，身軀偉岸，如若一位古王，從天斷山脈之巔的宮殿之中走出。

  「是聖靈一族的王者！」

  「嘶……聖靈一族號稱無敵的種族，一旦圓滿，可與大帝爭鋒，一尊聖靈王者，豈不是無敵於世！」

  「傳聞太古年間，曾有古皇以禮拜訪過聖靈祖地！」

  「沒想到今日他們竟然出世了？」

  「亦為那魔女而出！」

  「可如今那魔女銷聲匿跡，連殺手神朝之中擅長推演之道的神算，都難以推演到其身在何處！」

  「難道那魔女真的怕了？」

  一時間，整個天地各處都是議論紛紛。

  「魔女！可敢現身一戰！吾必斬伱！」

  聖靈一族的強者叫囂天下，甚至前往天璇聖地、搖光聖地大戰，幾無人可阻。

  這是一尊王者，年歲並不大，但那威勢極強，如同天地主宰，超乎想像。

  盡顯聖靈無敵之姿。

  聖靈一族得天地眷顧，擁有無限的造化，乃是諸天萬道孕養而成，天資極其可怕。

  甚至有人曾把聖靈與混沌仙體相提並論。

  一旦圓滿，那可是能與大帝爭鋒的存在，堪比人族聖體。

  若不是李傾月留下的龍紋黑金鼎，以及仙胎真意所化的仙字。

  怕是天璇、搖光，都會在那尊聖靈威勢之下徹底覆滅了。

  「不能等了！」

  於此同時，奇士府之中。

  包括回歸的袁青峰，以及東荒王麟、中州羽化王、玲瓏閣神女、妖族天妖體……等等眾人，盡皆感受到一股壓力。

  斬道王者的聖靈出世，絕對可與聖人爭鋒。

  就算不敵聖人，保命至少無憂。

  這樣的存在，絕對可以斬殺他們。

  不入斬道王者，根本無法與其爭鋒。

  仙台境，每一層都如若天塹，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能夠逆而伐上者，少之又少。

  「轟隆隆……」

  這一日，奇士府上空，大片的雷霆瀰漫蒼穹。

  一道道身影沖天而起，沒入那雷霆之中，接受著洗禮。

  這是斬道之劫。

  等到雷霆消散，奇士府之中，升騰起數十道王者的氣息。

  每一位都異常的強大，都為絕世天驕。

  而與此同時，奇士府更是通告天下人族勢力，星空古路即將開啟，人族強者可入古路，尋找機緣。

  也就在奇士府，公布此消息之後不到月余間，一些古老的人族勢力強者盡皆現世，意圖踏足星空古路。

  「不能等了……一旦星空古路開啟，那些強者怕是都會踏足星空古路！」

  東荒南域火域之中，長生天尊呢喃出聲。

  星空古路蘊含的機緣極多，從神話時代一直流傳至今，每當古路開啟，一些自封的強者，都會紛紛出世踏足古路。

  一旦那些強者踏足古路，千年內怕是難以歸來，甚至會隕落在古路之上。

  他必須要趁著星空古路未開啟的時機，吸引更多的強者。

  數月之後，東荒南域。

  「轟隆隆……」

  一片荒蕪的神山之中，有浩蕩的混沌氣息升騰。

  在那混沌氣息之中，那片神山都無聲無息的龜裂開來。

  隱隱有著一座巨大如若一座古城的青銅仙殿虛影出現，橫陳在天地之間，散發著屬於仙器的氣息。

  「是青銅仙殿！」

  「傳說之中與世長存的仙殿，竟然又出世了！」

  「長生殿……傳說那裡有著長生之秘，甚至有著成仙之秘！」

  看到那神山上空，青銅仙殿虛影遮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這一日，無數身影從一方方小世界之中走出，每一位都是無上的王者。

  甚至還有半隻腳踏足聖人之境的老者。

  就連西漠佛國之中，都有佛陀出世。

  幾乎所有人都向著青銅仙殿的方向而去。

  青銅仙殿，乃是傳說之中的長生殿，擁有著長生之秘。

  更有著仙人的傳說。

  其每一次出世，都有無數強者前往，甚至有人曾在其中得到過難以想像的造化。

  傳說更有人於那仙殿之中，成仙飛升。

  畢竟，那可是一尊與世長存的仙器。

  必然隱藏著無數的隱秘。

  一些是壽元將近的強者，自然要一搏，一窺長生之秘。

  一些人則是為了探索仙人的傳說，獲取無上機緣。

  「嘶……好多強者！」

  「天吶……這就是各大勢力的底蘊麼？數百王者！」

  看到那樣一幕，整個北斗眾生都驚了。

  強者太多了。

  中州諸子百家、羽化神朝、北原各大家族、南嶺妖族、蠻族，包括東荒一些古老的地域之中，盡皆有王者出世。

  這些都是各大勢力的底蘊。

  當年明面上的勢力，被李傾月血洗之後，一直不曾出世，深怕被吞天魔女清算。

  如今魔女失去蹤跡，為了青銅仙殿，竟然都盡皆出世了。

  「果然……怕是那些大勢力之中，有聖人自封！」

  看到這樣一幕，無數人紛紛猜測。

  太古至今，數十萬年間，人族無天敵。

  雖然證道之人少之又少，甚至少有強大的體質現世。

  哪怕是這荒蕪的時代，各大勢力，遺留下的底蘊，依舊超乎想像的可怕。

  「嗡……」

  也就在這一日，東荒北域各大古萬族沉睡之地，也盡皆爆發出驚人的氣息。

  有一尊尊王者走出，直奔青銅仙殿。

  甚至還有一縷縷聖人的氣息流露。

  原本凋零的世界，好似一瞬間來到了輝煌大世一般，王者眾多，大能遍地。

  就連那些各大勢力的天驕，也一一踏足斬道，盡皆是天之驕子。

  「青銅仙殿！」

  身在飛仙洞府之中，李傾月目露仙光，似乎看到了南域的那片仙殿。

  混沌氣息繚繞。

  隱隱的似乎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盤坐在那混沌氣息之中。

  「是那個少女？她悟出了吞天魔功，演化出了混沌體？」

  「不……不對，不可能這麼快！」

  「而且那混沌氣息亦非無缺！」

  「混沌氣息……竟然能引出了青銅仙殿？」

  這一刻，李傾月心中瞬間升騰起無數疑問。

  但她並未過多的關注，反而依舊演化著渡神訣。

  重走舊路，這渡神訣已然接近了帝法層次，差的只是極盡一躍。

  「魔女！可敢現身一戰？」

  「吞天魔女……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那尊聖靈依舊在叫囂，甚至說出了一些極其難聽之言。

  更是數次襲擊天璇、搖光聖地，就算有龍紋黑金鼎，以及仙字相助，依舊被殺了不少人。

  補天神術對於聖靈一族太重要了。

  他們絕不可能放棄，必然要逼著李傾月現身。

  「星空古路將開，我該走了！」

  楊無爭起身，目光平靜且又帶著些許不舍的看著李傾月。

  這一走，再相見怕是需要很久，可能長達數百年。

  甚至能否再見，都未可知。

  星空古路開啟，未來數百年之內，將是一場帝路之爭，註定了屍骨遍地。

  他為道體，可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活著走出帝路。

  但他需要去爭，不為其他，只為開闢一片淨土，護佑心中的那個少女。

  「我送你！」

  李傾月起身，目光同樣停留在楊無爭臉上。

  相伴一年多，時間雖短，甚至平常言語也不多，平淡至極，唯有無聲的陪伴。

  可這種平淡的陪伴，依舊在彼此心間，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或許，這一世，他們都無法忘記。

  「不用！不斬道，切勿出世！」

  楊無爭周身一震，不算魁梧的身軀，陡然散發出一股驚人的爭鋒意志，如同一柄鋒芒畢露的仙劍騰空。

  他長笑出聲，踏著虛空而起，白衣獵獵，一步萬里，長發飄揚，意氣風發。

  「臨別之際，吾有一禮相贈！」

  「看我斬了那叫囂的聖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