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卷五 都是在賭命
使者最終還是走了。
在這一點兒上,國王還是願意相信他的。
當然,這也是他的無奈之舉,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不相信使者,仿佛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很顯然,他的意志還是很堅定的。
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不能也不可以拒絕。
哪怕是投了大明,他依然還有機會執掌這一片土地,但如果一直硬抗上去,就算最終抗住了大明,他西天竺也必然被東西兩部天竺所瓜分,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
另一邊,李承乾正在雅礱江等著前線的消息。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等到契苾沙門的捷報,結果先等到了朴固福澤的親兵。
見到朴固福澤的親兵時,李承乾也有些懵逼,當即便一臉擔憂地問道:「朴固將軍那邊出事兒了?」
這是他最擔憂的事兒。
自從契苾沙門開始了大舉南下之後,他最擔憂的便是楊大郎和朴固福澤了。
五部天竺再蠢,這個時候想必也看清了局勢,那麼先占據中天竺便是抗擊大明必須要做的事兒。
而楊大郎和朴固福澤孤軍深入,又沒支援,極容易陷在中天竺。
當他看到使者的第一眼,都以為這傢伙是來求援的。
「讓殿下擔憂了。」朴固福澤的使者當即笑道,「末將此番冒死回來,是向殿下匯報一個好消息的。」
說著,他便將西天竺的國書從懷中拿了出來,說道,「這是西天竺的請降表,西天竺在得知我大明神兵天降後,願意主動歸附我大明。」
「歸附我大明。」這會兒不單單是李承乾愣住了,在場的人都傻眼了,尤其是馬業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拿上來。」
很快,西天竺的國書便到了李承乾手上。
帶著一臉的疑惑和不解,李承乾迅速掃視了一眼這封國書。
看完後,整個人都有些難以理解。
還沒反抗就認慫了?
「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李承乾立馬問道,「西天竺會不會有詐?」
作為大明的王,他其實是不太願意相信的。
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哪怕是明知不敵,也不會投降。
這是王的底線。
可西天竺的國王,居然乾脆直接的就投了,這個他想不通。
「有不有詐,末將也不知。」使者聞言,連忙說道,「不過末將回來之前,楊員外和我家將軍要求西天竺先出兵對付各部援兵,在末將出發的時候,各部援兵已經被西天竺屠戮殆盡,我家將軍還特意放走了不少人,估計這會兒各部都知道了西天竺的歸順了。」
「不應該啊……」哪怕是聽到使者這番話,李承乾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大明很強,這點兒作為大明的王,他比誰都清楚。
如果大明孤注一擲,甚至有和大唐掰掰腕子的能力。
可問題是,再強大的大明,也不可能將令西天竺不戰而降吧?
「近來五部天竺可有發生什麼?」一旁的吳安也是連忙問道。
他是密諜頭子,只不過如今五部天竺大戰,他手下的密諜也沒能將消息及時傳回來。
至於說這朴固福澤的親兵怎麼回來的,看他那風塵僕僕的模樣,估計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跑了回來,這一路上天知道折損了多少人?
「特殊的事情倒是沒什麼。」使者聞言,立馬說道,「不過之前各部天竺突然對我們所占領的中天竺發動了數次偷襲。
我家將軍在深知不敵各部聯軍的前提下,和楊員外商議了一番後,主動退到了西天竺邊境。
不過各部天竺倒是不急於清剿我們,而是在瓜分中天竺的地盤。
不知道這算不算?」
「瓜分中天竺?按兵不動?」
一聽這話,李承乾倒是明白了,「本王懂了,只是本王也沒想到各部天竺如此短視。」
「殿下,這各部天竺是想利用西天竺來消耗我們的實力?」馬業也是連忙說道,「可他們真就覺得我大明會在西天竺損失很大麼?」
「消耗我們的實力?」李承乾聞言笑了笑,道,「不,你還是沒看懂,他們最想做的其實是消耗西天竺的實力。
甚至有意消耗北天竺的實力,何其短視!
不過本王倒是能理解,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可想和做那是兩回事兒,哪怕西天竺不這麼選擇,拿下小小西天竺,於我大明而言,也沒有太大的壓力。」
「這兩部是想我們和西天竺還有北天竺鷸蚌相爭,他們好漁翁得利?」
「就是這個意思。」李承乾說道,「看樣子西天竺的國王倒也不是個傻子,他也看出了東南兩部天竺的意圖,所以這才掀翻了桌子,想另闢蹊徑。
看來,這位西天竺的國王,對我大明了解甚深,估摸著他已經了解過契苾部,蘇毗部乃至西突厥甚至西域數十國的遭遇。」
這般說著,李承乾倒是高看了西天竺國王一眼。
「可西天竺的國王終究是一國之主,他真的甘心如此?」馬業有些不解。
哪怕是他,他都不願意。
「這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李承乾笑道,「也許人家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天竺的天選之子呢?
要知道,按照我大明以往的慣例,對待他們這樣的人向來都是善待的,不管是以前的契苾部還是後面的蘇毗部,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樣子。
而他們可能還想著,利用我大明一統天竺也說不定,畢竟以夷制夷乃我漢家傳統,他們也清楚,就算我們拿下了整個天竺,也需要有人來治理,這不,正好麼?」
說著,李承乾都笑了,他大致猜到了西天竺國王的想法。
破碎的西天竺,那不是他想要的,流浪的王,也不是他的追求。
與其讓大明將西天竺打爛,然後他在另外幾部天竺求活,還不如穩固自己的位置。
如果沒有契苾沙門的計劃,他會欣然接受西天竺國王的請降,甚至還會如他所願。
沒辦法,治理天竺,還是用天竺人更好,屆時什麼髒話累活都拋給他,真要到了民怨沸騰之時,他再殺出來以振朝綱,也是籠絡人心的一個法子不是?
「這麼說的話,這西天竺國王也不是個好東西!」馬業當即不齒地說了一句。
吳安倒是笑了笑,道:「這麼說倒是不對,不管怎麼看,這的確是一個聰明人,是真正看清了局勢。
抵抗,普天之下,除了極少數幾個王朝,誰能擋得住我大明鐵騎?
要知道,我們這會兒可還沒出動大明一半的力量,他們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真要是我大明傾巢而動,就算他們五部天竺綁在一起,那也不可能擋得住我大明的鐵騎。」
在這方面,大明的將士都是相當自信。
在軍械領先同時代的前提下,大明的確不懼天下任何強軍。
「只能說,這五部天竺不是一條心,私心太重,他們要是真的緊密團結起來,就算我大明想對他們動手,也沒那麼容易。」馬業搖了搖頭,道,「五部天竺,不足為慮。」
他這會兒對五部天竺是真沒多大興趣了。
太沒挑戰性了。
當然,李承乾並不是這麼認為,笑了笑,也不多言。
他很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無非就是各自利益導向罷了。
對於東南兩部天竺來說,他們想保存實力,這無可厚非。
哪怕他們同屬天竺,但自己人和外人,大家都分得清。
至於西天竺,那就更簡單了。
誰也不想自己的大權旁落,他們也不意外。
流亡政權,那就是寄人籬下,哪怕同宗同源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降了大明,利用大明一統整個天竺,再利用自己天然的優勢,徹底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
至於說頭上有個爹,那又有什麼,天高皇帝遠的,加上他們自身的優勢,遲早會脫離大明的控制,甚至有朝一日,不是不能北上。
人嘛,面對自己的時候,往往都是自信心爆棚,總覺得自己有經世之才,能力挽狂瀾。
這很正常。
「這樣,回去告訴楊大郎還有你家將軍,西天竺的請降,本王同意了。」李承乾想了想,說道,「本王這就手書一封國書,你帶回去轉交西天竺國王,告訴他,本王無意天竺,不過是中天竺辱我大明過甚,若是西天竺國王能助我大明踏平天竺,本王封他天竺王,世襲罔替,在天竺,有先斬後奏之權!」
說著,李承乾還真就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也就一炷香的時間,李承乾便將寫好的國書轉交給了使者。
使者接過國書,李承乾又對馬業說道:「你派人護送他回去。」
馬業點了點頭,也沒多言,當即便帶著出去做起了安排。
等他們走後,吳安小聲問道:「那契苾將軍的計劃?」
「照舊。」李承乾都沒多想,說道,「另外你也派人去通知契苾將軍,將西天竺的變故告知一二,順便告訴契苾將軍,就說他的計劃,繼續進行下去,西天竺這邊,本王再思量一下,但決計不會影響到他的計劃。」
對於西天竺的請降,李承乾是不會拒絕的,但是對於西天竺國王的野心,李承乾也不可能讓他如願。
代言人永遠都沒有自己靠譜,而且,他如今也不需要什麼代言人。
「微臣明白了。」吳安點了點頭,當即也便轉身離去。
而李承乾卻是笑了。
他沒想到西天竺國王居然還有這個心思,當下也是搖了搖頭,笑道:「可惜,晚了。」
……
另一邊,泥婆羅大軍的軍營之中。
這會兒,大軍正在修整,將軍對一眾將士笑道:「近來眾將士表現都不錯,只要保持這個節奏下去,西天竺指日可破。」
「還別說,大明的這些傢伙事兒,用來破城,真就是利器,虧得我泥婆羅一早就歸順了大明,要是這些傢伙事兒用到我泥婆羅身上,估摸著也比西天竺強不了多少。」
「現在想想都後怕,還是國王陛下有先見之明,當初那位楊大郎來借兵的時候,我們沒有遲疑。」
一眾將士說到這個,都是一陣的後怕,他們不敢想像,若是當初和大明交惡,如今的泥婆羅會是個什麼下場?
正在眾人慶幸的時候,有一親兵跑了進來,說道:「將軍,大明楊益的使者前來,說是有要事與將軍商議。」
一聽是大明的使者,將軍立馬說道:「快請。」
見識了大明的軍械之利後,他們對大明天然就帶著一份濾鏡。
很快,使者走了進來。
「見過將軍。」雖然語氣恭敬,但誰都看得出他臉上洋溢著的傲氣,「我家員外有密信一封,還請將軍親啟。」
說著,便將書信從懷中掏了出來。
將軍接過信,也是立馬打開,看了一眼後,整個人都有些呆滯了。
「此言當真?」
使者聞言,笑道:「自然當真,若是西天竺使者拿出的書信內容不符,將軍便可將其斬殺,若是內容無誤,那就說明西天竺誠心歸附我大明,將軍此番出征也算是圓滿了。」
「如此甚好。」將軍聞言,倒也沒再多言,安排人招待使者後,便將其打發了。
「將軍,發生什麼了?」等楊大郎的信使走後,立馬就有人問了一句。
而將軍也沒隱瞞眾人,當即便將楊大郎的書信遞給了眾人。
眾人看了一眼後,都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過很快,眾人就恍然了。
「也是,大明太強大了,根本就讓人生不起抵抗之心。」
說著,眾人也是紛紛搖頭。
「等吧,就等西天竺的使者了,按照大明的說法,應該很快就到了。」將軍也是頗為無奈。
不過正如他所言,的確是沒過多久,西天竺的使者便到了。
看到西天竺使者的時候,將軍也笑了。
「不知貴使前來,所為何事?」
「回將軍的話,老夫此番出使,乃是受人之託。」說著,使者就將楊大郎的書信給拿了出來,說道,「這是大明的楊員外的托老夫轉交於將軍的書信。」
接過書信,將軍假模假樣的檢查了一下火漆後,很快便將書信打開了。
那一瞬間,使者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他也是在賭,賭自己的命。
只是他也沒有選擇,不賭這一把的話,自家陛下估計能要了他全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