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卷五 李二的糖果都帶毒的

  當崔家等人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也是一陣的激動。

  李二的態度很說明問題了，這個時候，他們也得重新審視一下李恪的潛力。

  對於他們來說，未來繼承大唐大寶的人，誰都比李承乾更合適！

  畢竟李承乾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到現在都沒有調停，而且李承乾遠赴西域時間太久了，他們現在也摸不清李承乾的脈搏。

  相對的，李恪他們就熟悉多了，這些年來，他們其實沒少暗中支持李恪，尤其是當初李恪剛剛上任長安府的時候，他們也是出了大力的。

  只是以前他們的支持力度有限，那時候，他們也不敢在李恪身上下重注，一直以來也算克制。

  沒有李二的支持，李恪想和那位掰掰手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如今不同了，李二一口氣檢拔了李恪一系的多數官員，這又讓他們開始揣摩李二的意圖了。

  這晚，崔、李、鄭、王、盧五姓七家再次齊聚崔家大宅。

  「這一次陛下的態度，諸位都怎麼想的？」崔侍郎當先就問了一句。

  眾人聞言，當即也是各抒己見。

  鄭旭更是直言不諱地說道：「對我們來說，這的確是一次機會，諸位其實也清楚，隨著那位的崛起，對我們各家而言，是愈發的危險，尤其是此番大明在西突厥一口氣屠戮了十數萬人。

  由此可見，那位的殺心，著實不輕。而我們當初，可是把那位得罪得不輕，真要那位今後上位了，我們未必有好日子就是。」

  鄭旭作為當年大殿之上親身經歷過那一幕的人，他是決計不希望李承乾回長安的。

  他學不了盧正卿，也不願意學盧正卿。

  甚至在他眼中，盧正卿就是在給士族丟臉。

  「是機會不假。」鄭旭說完，王家的人說道，「但你想過沒有，所謂的機會，都要取決於陛下的態度，你覺得陛下支持蜀王的態度有幾分？

  雖然我們不願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認，真要說起來，蜀王和那位是沒有可比性的。那位這些年的成就，古往今來，估計也沒幾個人能比擬！

  說他是我漢家王朝無數年來，最強勢也是最成功的太子，不為過吧？」

  「這一點兒的確不假。」李家李並說道，「自有史書記載以來，比之那位更為傳奇的儲君不是沒有，但有此成就的，再無他人！」

  對於李承乾的成就，他們這些人也是信服的。

  「所以說，陛下有可能廢了他麼？」王家那人見有人支持自己的觀點，繼續說道，「站在陛下的立場，他當然是希望大唐千秋萬代的傳下去，但很顯然，只有將皇位傳給那位，才是最利於大唐的。

  別忘了，那位如今實力可是不弱，真要是大唐的皇位旁落他人，你覺得那位會無動於衷？

  哪怕他到如今都表現得不爭不搶，那不是人家不願意，而是不屑。

  放眼整個朝堂，有幾個皇子能與其爭鋒的？」

  他說完，眾人也是點了點頭。

  在這一點兒上，他們還是比較認可的。

  他們這些傢伙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但看待一件事物的眼光還是有的。

  良久之後，鄭旭才說道：「但依然不可否認，這是機會。」

  他其實明白現在的情況，但正如他所說的那般，這是機會，是機會，那就不能輕易放棄。

  「老夫不否認這是機會。」王家那人見狀，繼續說道，「實話實說，我也覺得這是一次機會，畢竟對於我們而言，未來的君主是誰都比那位強，這個道理，我想在場的人就沒一個不明白的。

  但問題是，這個機會有多大的把握？值不值得我們冒這麼大的風險去賭？

  雖然都知道賭贏了那就是潑天富貴，但萬一輸了呢？

  我們一家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家子人那麼簡單啊……」

  他的態度很清晰，是機會不假，但投入不能太多，至少得給各家留條退路，見鄭旭那樣子，恨不得將各家都砸進去，那他媽是賭麼？

  那是跟李承乾打擂台，贏了通吃，輸了通殺。

  這不是他們這些老牌士族該做的事兒。

  鄭旭聞言，也是搖頭道：「老夫的意思當然不是孤注一擲，說句張狂的話，他蜀王還不足以讓我們為其孤注一擲，但這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加大對蜀王的支持？

  萬一將來真成了，對我們而言，難道不是好事兒？」

  「那我就問伱，這個支持的力度具體好大？」王家那人直指問題的關鍵。

  說到這個，鄭旭也一時啞口了，支持李恪謀奪儲君之位，到了最後真就不是他們能控制力度的了。

  當然，他們其實也只是在這裡粗略的商議，具體的事宜其實也需要族裡的幾個老傢伙點頭，只不過作為各家在長安的代表，他們的話還是有些分量就是。

  「一旦開始了儲君之爭，除了勝負怕是難以脫身啊。」李並也是暗自搖了搖頭。

  從幾人說話其實就看得出來，太原王家和趙郡李家並不願意摻和這檔子事兒。

  他們可以和李承乾掰掰腕子，但是扶持另一個人去和李承乾爭奪儲君之位，呵呵，他們不願意的。

  那太瘋狂了，輸了，那就是萬劫不復。

  當然，鄭旭顯然是站在李恪那邊的，不單單是從他個人考慮，也有從更長遠發展的思量，至於沒說話的幾人，兩地崔家大抵是和鄭旭一個心思，畢竟今天是他們組織的。

  而盧家和隴西李家，他們什麼心思，那就不好說了，一直以來，這兩家的人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也就是在這時候，少有寡語的盧家人終於站了出來，說道：「其實，我們思量這些沒用。」

  「嗯？」聽他這話，王家那人當即問道，「盧兄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盧家人說道，「就老夫來說，這會兒，我們更應該關心的是那位若是將來回長安繼承大寶以後，吾等該如何自處？

  不說我盧家族兄當年在太極殿上逼迫那位自戕，也不說那位在涇陽受到的崔家之辱，這些都可以暫且不提。

  單單說那位此番支持王仁祐的舉動，諸位難道沒意識到什麼？

  還記得那位提出的條件吧？」

  「你是說那位提出合夥是想藉此機會打入我各族的內部？」李並有些將信將疑。

  盧家那人搖了搖頭道：「這個老夫也不知道，但老夫現在還記得，當年那位在涇陽被崔浩拒在涇陽城外的楠竹林時，那位曾戲謔地說過，風可進雨可進，皇子不可進。

  可今日，那位當年寧可繞路進城的人，卻是主動靠近了吾等士族，你們真覺得那位什麼都忘了？

  還是說，覺得那位這麼多年過去啦，成熟了，終於明白了吾等士族的強大？開始向吾等示好了？

  哼，這世上，真有不記仇的人？想想裴寂吧！」

  他這話說完，眾人都沉默了，哪怕是李並和王家那人，一時半會兒都沒吱聲了。

  這話指向性太明顯了，裴寂落得個什麼下場，他們又豈會不知道，不就是李二的報復麼？

  但礙於裴寂的身份，李二一開始登基的時候，那也是禮遇有加，可僅僅只過了一年，當李二站穩了腳跟，第一個就拿的裴寂開刀，以至於裴寂最後驚懼而亡，也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名的悲哀。

  而盧家那人這話，無非就是在提醒眾人，李家人記仇，那是遺傳！

  「可問題是，如果這是陛下設的一個局呢？」良久，王家那人才說道，「對於陛下而言，不管是蜀王還是那位繼承大寶，對他而言其實都能接受。

  可如果我們這位陛下就想看這一場大戲呢？

  你們想想，陛下這態度一擺出來，很多之前不看好蜀王的會不會有人心動？別說他人，我們不正是因為心動了才聚在這裡？

  而我們的反應，以陛下的聰慧，又怎會想不到？」

  「你的意思是說，陛下其實已經想到了這一切，就是想看著我們和那位斗上一場？」李並立馬說道。

  其實很多人都有這個想法，只是他們一直沒說而已。

  這會兒，話被說開了，眾人也就不再遮掩了。

  「難道沒可能麼？」王家那人繼續說道，「雖然現如今那位的成就的確無可挑剔，但未必就能說明陛下很是器重他！

  子強父壯，放在普通人家裡倒也是好事兒，但是放在皇家，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陛下，未必沒有用我們輔佐蜀王，去敲打那位的意思。

  而且，這仿佛也是陛下唯一能敲打那位的方式了。

  山高皇帝遠，陛下除了這般，還能做什麼？

  可真要和那位對上了，那位是什麼人，你們清楚麼？

  說實話，我是不清楚，我對那位的唯一印象就是那位在短時間坑殺了十數萬西突厥的將士，眉頭都沒皺一下。

  和那十數萬將士相比，我們又算得了什麼？」

  聽他說完，眾人也都是有些意興闌珊。

  確實，李承乾之前的舉動，就是明著告訴大家，殺人，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今後，哪怕是李承乾回大唐了，一口氣屠滅了他們其中的某一族，估計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意外。

  畢竟李承乾的人設立出來了！

  這就是當初他屠戮了十數萬人帶來的好處。

  「陛下這是要拿我們當刀啊！」一直沒說話的隴西李家之人，嘆息了一聲。

  雖然都說李二一脈出自隴西李氏，但李二登基後，對李氏其實也沒什麼格外的優待。

  而李氏其實也沒覺得這是什麼榮耀，說到底，士族才是一體。

  皇室，那是另一系。

  「其實，這更說明我們沒得選！」鄭旭說道，「陛下既然要我們去當這把刀，我們此番不去，陛下再出手，我們只怕連選的餘地都沒。」

  「問題是，誰才是刀呢？」王家那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陛下只想看我們支持蜀王和那位斗上一場，勝負，你覺得陛下會在意麼？

  若是我們贏了，陛下自然高興，畢竟削弱了對其最有威脅的那位。

  可如果我們輸了，陛下還是會高興，畢竟，陛下想削弱我士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房玄齡開常科來看，陛下對我等的容忍是越來越低了。

  而此番，只要我們站隊支持蜀王，陛下就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相反，只有我們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可沒有我們的支持，蜀王的勝負幾成？說實話，我們如今畏懼的不是當今的陛下，而是那位！當今陛下不管做什麼，總是還會講些規矩的，但那位做事兒，你何曾見他講過規矩？」

  鄭旭搖了搖頭，道，「陛下也許只想削弱我士族的影響力，但那位，他真有可能將我們連根拔起的，此番，我們要是不搏一下，你是在幻想那位的仁慈麼？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將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了？」

  他是越說越煩躁，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

  士族的命運，向來只有他們自己可以掌握。

  「的確，那位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了。」盧家人這會兒也是點頭說道，「而我們，也是時候做些準備了，不能把命運交在別人手上啊。」

  「我也是這個意思。」

  很快，就剩下太原王家和趙郡李家了。

  哪怕是隴西李家也都做出了選擇。

  李恪，這是他們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當然，如果李泰出來搖旗吶喊的話，他們自然會去支持李泰，可李泰如今就跟王八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不摻和這些事兒，他們也是無奈得很。

  「瘋吧、瘋吧、都瘋吧！」李並見狀，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麼，當即也就說道，「你們都做出了選擇，我們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希望你們是對的吧。」

  「希望你們是對的吧！」王家那人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到了這會兒，他能說什麼呢？

  希望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吧。

  兩人其實都清楚，他們之所以這麼選擇，不單單是因為李承乾的原因，更是因為從龍之功！

  這才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就跟後世那句話說得好，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他們也想搏上一搏。

  「諸位放心，方寸我們知道的。」鄭旭見狀，也是長鬆了一口氣，半晌才說道，「一開始，我們自然也不會將幾家都壓上去，那麼多士族，未必就需要我們親自出馬，當然，若是真到了需要我們親自上陣的時候，既然是我鄭家起的頭，那我鄭家第一個衝上去。

  未來，若是我鄭家沒落了，諸位還請施以援手就是。」

  幾人都不回話，開什麼玩笑，真到了那一步，他們還能置身事外不成？

  只能說，此番，李二太毒了，不算陰謀，也算不得陽謀，就單純的利誘，他們抵禦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