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牛茂平安歸來的消息時,牛進達也是長鬆了一口氣。
該說不說,他牛家祖上雖然也輝煌過,但終究還是式微了許多,如今,牛家人丁凋零,要是牛茂真回不來了,他也沒法給自己交代。
等聽完牛茂將事情經過介紹一番後,牛進達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被氣吐血了?
堂堂五弩失畢的大俟斤,被這麼點兒事兒就氣吐血了?
他有些不信。
一個敢興兵作亂的傢伙,會如此?
「密切關注西廂號各部情況。」牛進達說完便將眾人打發了。
他需要重新審視一番當下的局勢再做安排。
……
另一邊,弩失畢部,大俟斤已經收到了各部傳來會談的消息。
此番五部會談定的地方倒是讓大俟斤有些意外,一開始他還以為定在某一部之中,畢竟五部之中,就他弩失畢部最為勢大,眾人防著他也是情理之中。
但誰曾想,此番會談居然定在了野外。
這讓大俟斤有些無語的同時也就只剩下一聲嘆息了。
他明白,眾人現在誰都不信任。
是的,他們之間的隔閡在得知彼此送走了牛進達的使者之後便又加深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無奈。
當然,大俟斤倒也沒閒著,當即就做出了另外的部署,跟自己的麾下又交代幾句後,便帶著自己的一千親兵赴會。
約莫一個多將近兩個時辰的功夫,西廂號五部都聚在了提前約定好的會盟地點。
此刻,大俟斤又露出了那一臉虛弱的模樣,整個人都有些萎靡。
看到他這副模樣,其餘幾部的俟斤倒是有些意外,當即,心中也是暗喜。
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大俟斤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倒是可以長鬆一口氣。
群龍無首的弩失畢部,又豈是他們的對手?
如果可以的話,趁機聯合其餘幾部吞併了弩失畢部倒也不是不行。
不過看到大俟斤身後的千餘親兵,眾人也是皺了皺眉,但也僅此而已。
作為西廂號的大俟斤,是有資格配備千人親兵的,當然,他們這些人,只能配備五百的親兵,多了那便是逾矩。
在這一點兒上,眾人倒是挑不出什麼理來。
「看來大俟斤身體抱恙啊。」迎面,伊吾部的俟斤譏笑道,「早知如此,我等就應該將會談的地點定在弩失畢部好了,也省得大俟斤拖著疲憊的身子舟車勞頓。」
他對大俟斤是充滿了怨念的,若不是這傢伙放任趙岩麾下的怨軍屠戮他伊吾部,伊吾部怎麼可能在大戰伊始損失如此慘重?
大俟斤聞言,故作艱難地抬起頭,語氣冰寒地說道:「你敢麼?若是你敢,不妨這會兒挪步,隨本俟斤回我弩失畢部商議會談如何?我弩失畢部定當好酒好菜招待爾等!」
雖然聲音有些低沉,但配著他那冷若寒霜的笑意,倒是頗有幾分恨意。
「大俟斤說笑了。」就在這時,處月部的俟斤連忙笑著出來打圓場道,「大家來都來了,就別再折騰了,早點兒談完也是一場事兒,畢竟大明的軍隊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真要讓他們撿了便宜,還不得氣死。」
他才不願意去弩失畢部,那是別人的主場。
別說弩失畢部,在得知其餘各部都送走了大明的使者後,他甚至連伊吾部都不願意去。
誰知道這些傢伙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而且,這還不是他一個人的心思,在場的幾人幾乎都是這個心思。
信任這個東西,在事關自身利益的時候,最他媽不值錢!
「哼!」大俟斤聞言冷笑道,「大明軍隊虎視眈眈?難道不是諸位與大明狼狽為奸麼?
怎麼,和大明那邊的條件還沒談好?還是少一個如同本俟斤這樣的投名狀?
本俟斤就在這裡,想要本俟斤的命,那就憑本事來……咳咳……來取!」
說著,大俟斤又是一陣咳嗽,活脫脫一個病秧子。
「大俟斤說笑了。」就在這時,咄陸部的俟斤卻是笑道,「我等可沒大俟斤的魄力,更沒弩失畢部的底氣,面對大明使者可不敢像大俟斤一樣,一怒之下說殺就殺了。
之所以放他們回去,不過是實力不濟,虛與委蛇罷了,說到底,我們才是自己人不是?」
他是出來打圓場的,不過這話有幾分可信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說大俟斤是怎麼知道他們與大明使者會談內容的,呵呵,都不是傻子,大家從彼此的反應中就看出來了,只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哼……」大俟斤聞言,一聲冷哼,「真以為本俟斤跟你們一樣,當時你們都將使者送了回去,本俟斤若是不將其送回去,豈不成了異類?
要是本俟斤不這麼做的話,這會兒的會談怕真是諸位對我弩失畢部的圍攻了吧?」
說起來,他當時的選擇,還真就是被這些人逼迫的。
如果當時有一個人留下牛進達的使者,他必然不會如此。
只不過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義罷了。
「大俟斤,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另一邊,伊吾部俟斤冷笑道,「說到底,你不也做出選擇了?
到了這時候,又何必裝模作樣?大家不都一樣,你又比誰高貴一些不成?」
他對這位是極盡嘲諷之能!
如果不是當初他放任趙岩所率的怨軍在他們伊吾部大肆屠戮,他真未必會做出如今的決定。
當然,這話其實也將他的態度表明了,這使得眾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了種別樣的感覺。
有些事兒能做,但不能說的。
看到眾人的眼神,伊吾部的俟斤也不慌,他雖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那又如何?
他相信,在場的人抱著這個心思的人一定不止他一個!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大俟斤,他也不至於說漏嘴,是以這會兒他看向大俟斤的眼神冷冽了起來。
對於這位,他是真的恨!
大俟斤見狀,突然笑了,半晌才說道:「怎麼,這就忍不住了,諸位,伊吾部這是擺明要投敵了,你們呢?
是不是該做出選擇了?」
一聽他這話,眾人瞬間遲疑了。
甚至有人不聲不響的就跟伊吾部拉開了一段距離。
如此一來,現場的局勢就明朗了許多。
倒是頗有點兒涇渭分明的感覺。
看到這一幕,大俟斤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不過剛剛刻意遠離了伊吾部的咄陸部這會兒卻是坐蠟了。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尷尬的問題,在場這麼多人中,就他一個人挪了位置,其餘幾人動都沒動。
大俟斤就不說了,他本來就在另一邊,但處月兩部沒動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意味著這些傢伙可能都是一個心思。
如此一來他就尷尬了。
弩失畢部本身就強勢一些,而伊吾、處月三部要是聯合到一起,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換句話說,現場一瞬間就分成了三股勢力,而他恰恰就是最弱小的那個。
「咄陸部,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怎麼選擇嗎?」伊吾部的俟斤也是有些意外,他也沒想到咄陸部還真就是虛與委蛇!
都到這節骨眼兒了,居然還真有人頂著所謂的民族大義,這得有多蠢。
他其實一開始也沒想過這麼快就靠向大明,但大俟斤的做法讓他徹底憤怒了。
他知道大俟斤的意思,但他不能接受!
如果犧牲的是別人的利益,那無所謂,但犧牲他伊吾部的利益,憑什麼?
單就這點兒,他就接受不了。
處月兩部的俟斤倒是沒有開口,他們知道自己被伊吾部坑了,但有什麼辦法?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