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唐而言,常科其實是很有必要開的。
這一點兒,眾人其實都清楚。
當然,要將整個常科定下來,也沒那麼簡單。
上升到了國朝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得出個結論的?
一番商討之後,眾人自然又說到了大明。
如今,大明万俟璞在大趙和龜茲王廝殺,而遠在西突厥,牛進達也在和西突厥的十姓貴族廝殺。
而就在這時,鄭旭再次開口道:「啟稟陛下,前些日子西突厥西廂號弩失畢的大俟斤曾遣派信使來唐,只不過沒有門路,剛好微臣在一酒肆中遇到,其信使委託微臣將他們大俟斤的書信呈交陛下。」
話音剛落,他便從袖籠中拿出了一封書信。
這也的確是弩失畢大俟斤的親筆書信,只不過來由嘛,可就沒他說的那般簡單了。
而五弩失畢等的另外半個態度,便是在這裡。
是的,他們不可能去打無準備的仗,早在數年之前,五弩失畢就和大唐的一些士家有了聯繫。
雙方其實是一拍即合,五弩失畢想重現西突厥的榮耀,而鄭旭這些人也想限制李承乾的發展。
別忘了,他們和李承乾之間,可不怎麼友好。
如果說,如今,整個大唐最怕李承乾回大唐繼承大寶的人是誰,必是他們這些傢伙。
眾人聞言,反應也是不一。
但李二卻是笑了笑,道:「這五弩失畢倒是有些意思,看樣子,他們謀劃造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他豈會不知道鄭家這些人想幹嘛,但他卻是並不怎麼在意。
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
以前他的確很厭惡士家把持朝政,可到了如今,他卻是不這麼認為了。
無他,士家才是他如今牽制李承乾的唯一手段了。
房玄齡這些人好用是好用,但這些傢伙都有自己的政治主張,在很多時候,其實思慮的還是國朝。
相反,士家的那些傢伙因為家族龐大,私心其實是極重的。
這麼說吧,別看房玄齡這些傢伙現在的確很風光,但說到底,他們終究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他們的風光,到他們這裡,其實就已經到頭了。
而反觀世家,終唐一朝,踴躍出了數十位宰輔!
這就是他們的底蘊。
鄭旭沒回話,在之前,他們其實就商議過,李二是樂見其成的。
畢竟,李二如今的變化,他們看在眼裡,很顯然,李二急了。
要不然,他怎麼敢在朝會之上堂而皇之的將此事拿出來說?
就在這時,李二一個眼神,身旁的內侍再次走了下去,便將那封信交到了李二的手中。
接過信,李二玩味一笑,便將信函打開。
下面,房玄齡等人都在等著。
他們也想知道李二的態度。
而就在李二看過信後,突然怒喝道:「謀逆之輩,也配和我大唐合作!無恥之尤!」
信中的內容他沒說,只是憤怒的將信撕了個粉碎。
這一出,讓鄭旭等人都有些摸不清李二的套路。
什麼意思?
不過鄭旭卻是急忙說道:「陛下所言甚是,西突厥既然歸順了大明,再起兵謀逆,實屬小人也。」
雖然摸不清李二的想法,但這時候附和著李二的話,一準兒沒錯。
至於房玄齡,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一句話輕飄飄地就揭過去了?
開什麼玩笑。
而李二卻是笑了笑,道:「無妨,不過跳樑小丑罷了,高明自會處理好的。
不過說起來,高明如今在大戰王廷也有用兵,如此一來,是不是會有些力不從心?
兩線作戰,對於剛剛立國沒幾年的大明而言,還是有些壓力的。」
他像是在打趣,又像是調侃,一時間,眾人也搞不明白自家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到最後,這朝會稀里糊塗的就結束了。
等散朝之後,鄭旭等人也是一臉的懵逼,一群人商議了許久,也沒猜明白李二的心思。
說起來,李二如今的確是有些難以琢磨了。
「其實也不難理解。」就在這時,有人說道,「今日畢竟是朝會,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陛下也只能這麼說。
還是要看看後續的。」
「韋少尹此言在理。」他說完,立馬有人附和道,「在朝會之上,陛下的態度只能如此,而且,你們別忘了,牛進達可就在那邊,陛下知道的未必就比我們少。
再等等吧,到了如今,陛下其實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除非他願意……」
「王侍郎慎言。」都不等他話說完,鄭旭就打斷了他的話,笑道,「不過也確實不用著急,先等著就是。」
……
另一邊,房玄齡也和溫彥博等人在商議常科的事宜。
至於大明,他們沒管,說到底,他們也管不了,如今李二的態度不明,他們其實能做的不多。
這個時候,多做多錯,不做不錯。
再加上,如果常科能在他們手上面世,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大政績。
同一時間,皇宮之中,李二卻是笑了。
如今的李承乾的確給了他不小的壓力,而如今大明的戰事齊發,正是他想看到的。
至於叛逆,呵呵,和他有什麼關係?
又不是背叛的他大唐!
「來人。」思量著,李二突然說道,「傳旨長孫無忌,讓其卸任回京。同時,傳旨許敬宗,讓其接任洮河郡郡守。」
是時候將這個老狐狸弄回長安了。
……
時間一晃,又是大半個月過去,轉眼就到了貞觀十二年的尾聲。
也是貞觀十二年最後一個大朝會。
而就在今天,已經許久沒在長安露面的長孫無忌卻是上朝了。
看他風塵僕僕的模樣,很顯然,他是剛剛到的長安。
這讓眾人都是一愣。
就連房玄齡都有些微微怔神。
隱約間,他其實猜到了什麼。
太極殿上,房玄齡先是將他們再次修整過的常科細節遞交給了李二,還別說,有之前的群策群力,這一次倒是比上次更精細了一些。
李二看完奏章,甚是滿意地說道:「房卿此舉,將是天下士子的福音!」
「老臣惶恐。」房玄齡急忙躬身道,「此番能將所有細節都處理好,諸位同僚也是出了大力的,絕非老臣一人之功。」
開什麼玩笑,這個功勞是他能獨享的?
李二卻是笑道:「可沒有房卿領頭,哪兒能在這麼快就出成果?房卿就莫要謙虛了。」
眾人聞言,也是紛紛附和。
在這件事裡面,房玄齡的確是付出了很多。
而就在房玄齡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李二卻是擺了擺手,突然說道:「傳旨,即日起,任命房玄齡為我大唐常科主考官,溫彥博、蕭禹為副主考,監天下士子三試。
賜天子劍,如遇科考舞弊者,有先斬後奏之權!」
一瞬間,整個大殿上的眾人都愣住了。
科舉主考官,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個肥差。
但問題是,監天下士子三試,可別忘了,縣試都還沒開呢!
這豈不是意味著,房玄齡未來至少有一段時間,不在京城?
關鍵是,他可是當朝僕射啊!
不在長安的僕射那還是僕射?
而房玄齡只是看了一眼長孫無忌,當即就明白了李二的心思,心中倒是再無波瀾。
他懂了,李二就是讓長孫無忌回來接替自己的。
是的,自己的僕射干到頭了。
當然,他其實也不是太在意。
說白了,他這個當朝僕射做的時間太長了。
真的太長了。
他不是沒請辭過,不過之前李二都沒恩准,可這一次,李二卻是動了心思。
當西,房玄齡便躬身謝禮,然後說道:「陛下,既然微臣領了主考官一職,監天下考生,那這左僕射之職,微臣就不再適宜了,畢竟分身乏術,加之微臣在這個位置上也的確有些久了,還請陛下恩准,允微臣辭去左僕射一職。」
對於他而言,辭去這個位置倒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而且,李二讓其監天下士子三試,出任主考官,也不算虧待他。
畢竟是第一屆常科,其影響力,絕對是空前絕後的。
當然,慣例還是三請三辭,折騰了一番後,李二這才說道:「既然房卿有此胸懷,朕便允了。
傳旨,房玄齡領中書令,加御前行走,參議朝政。」
李二還是沒有將事做得太絕,加之房玄齡的確算得一個良臣。
至於中書令,呵呵,他在上位之前,就做過中書令,自他上任以來,中書令其實就成了虛職,但品級卻是沒變。
房玄齡聞言,倒也沒拒絕,當下又是躬身謝恩。
跟著,溫彥博也請辭戶部尚書,同樣的三請三辭之後,溫彥博也領了一個虛職,算是退出了大唐的權利中樞。
至於蕭禹,好吧,這傢伙本身就掛的虛職,倒是無所謂。
而李二之所以安排他們三人,其實也是有考慮的。
可如此一來,大唐朝廷上,一下子就空出了兩個肥缺。
左僕射倒是沒人盯,畢竟長孫無忌都悄無聲息地回來了,這還不夠清晰?
但吏部尚書也是一個肥缺啊,盯著的人可是不少。
可就在這時,李二再次說道:「傳旨,即日起,長孫無忌遷任大唐左僕射,主持朝政,馬周遷任戶部尚書,參議朝政。」
都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李二就安排了下去。
這一下,眾人都愣住了。
心說,你是真不客氣啊。
按理說,如此做法,是有幾分打臉的意思,如果是在以前,李二決計不會如此,至少也得再等幾日。
可如今,李二等都不想再等了,當即就做了安排。
這讓房玄齡和溫彥博他們作何感想?
如此一來,眾人又都下意識地看向了房玄齡,不過房玄齡卻是沒任何變反應,對於這一切,他其實早就料到了。
對他來說,真無所謂。
相比當朝僕射而言,他其實更喜歡自己現在的身份。
說句難聽的,到了他這個位置,如今這個身份,已經算得上全身而退了。
只不過,李二此舉,卻是讓朝堂震動。
因為眾人是越來越看不透李二的一些做法了。
而那些士家的官員,更是一臉的茫然,這是要變天了麼?
當然,同樣茫然的還有馬周,他其實比誰都懵逼。
這一切對他來說,真就跟聽天書一樣,就連領旨謝恩的時候,他腦子裡都全是漿糊。
來得太快了,他都沒來得及反應。
一直到散朝,同僚恭祝他高升的時候,他都是一臉的呆滯。
反觀長孫無忌,倒是要淡定得多,只不過散朝之後,這傢伙回到家就讓人關了府門,謝絕了一切來訪。
如今,雖然如願所得了,但他也清楚,李二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這個時候,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至於其他人,則是紛紛為房玄齡打抱不平。
李二這麼做,簡直就是在羞辱房玄齡,這讓他們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不過房玄齡卻是不以為意,甚至和長孫無忌一樣,閉門不出。
當然,他是閉門不出,不過來訪的賓客卻是不少,這些年,他在大唐執政多年,相交的好友還是有不少的。
不少人都來拜訪,權當是寬慰了。
這碗,房玄齡的府邸之中,溫彥博等人都在。
見他們欲言又止的模樣,房玄齡倒是先笑道:「行了,陛下此舉其實並非是針對誰,說到底,陛下是怕夜長夢多。」
「夜長夢多?」孔穎達有些不解。
點了點頭,房玄齡解釋道:「想必,陛下早就屬意馬周來接任戶部尚書一職了,要是按照慣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動心思呢。
陛下就是不想出現什麼意外,才快刀斬了亂麻。
說起來,這也是好事兒。」
他是真不介意。
從那個位置退下來後,他就覺得渾身一輕。
說是位高權重,但那壓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加之他在那個位置真的太多年了,他都怕自己再坐下去,會生什麼別樣的心思,畢竟權利到了那一步,已經進無可進了。
溫彥博聞言,也是嘆了口氣,說道:「哎,原來在陛下的眼裡,我們早就成了隨時可以……」
「慎言!」都不等溫彥博把話說完,房玄齡便道,「陛下有陛下的思量,那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而且,監天下士子三試,的確是一個沒差,也不算虧待我等。」
房玄齡看得開,可此事卻是在大唐掀起了驚天駭浪……
不好意思,昨天陪領導喝多了,那章讓人幫我發的,她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