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卷五 賣殿下一個人情
對於秦懷道他們這些人而言,說他們自視甚高其實也大差不離。
畢竟都是各家的嫡長子,接受的教育也是最優的。
在各家也都是最受重視的,未來都是要繼承各家爵位的。
不管是在武藝還是才學方面,說他們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也不為過,可即便是如此,秦懷道也沒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手裡撐過一個照面。
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畢竟,換做是他們的話,也未必就能比秦懷道做得更好。
「我來試試。」李德謇見狀,當即也站了出來。
他倒不是想和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一較高低,主要是剛剛他都沒看清楚秦懷道是怎麼輸的。
那傢伙也不怯戰,當即就站了出來,笑道:「還請小公爺賜教。」
話音剛落,他就再次欺身而上。
他們在少年軍的時候,練的就是殺人的技法,講究的就是一個實用,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地方。
而李德謇他們這些人,雖然練的也是殺人技,可終究是年輕人,也沒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喜歡那些看上去頗為帥氣的招式。
再加上和他們對練的人,又有幾個敢和他們真刀真槍的干?
是以,他們哪裡是這些殺人機器的對手?
「看來是我們技不如人了。」雖然輸了,但李德謇倒也沒有失了自己的風度,拱手道,「讓諸位見笑了。」
「輸了也正常。」李德獎聞言笑道,「你們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壓根不知道戰場到底是什麼樣的。
說實話,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若不是那股子血勇之氣撐著,就戰場那花花綠綠的五臟六腑就夠人受的了。
說來不怕丟人,當初我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就是你們熟知的日月山保衛戰,那翁城裡一片一片的死屍,好傢夥,那場面,回去後我一連三天吃啥都沒胃口。
你們想啊,那瓮城才多大,一下子坑死那麼多人,那場面……」
對於任何人而言,第一次上戰場都是記憶猶新的,哪怕他們也是如此。
「不過刺激啊!」房遺愛笑道,「活了這麼大,總覺得自己前十多年跟白活了一樣,整日在長安城裡遊手好閒的。
空有一身武藝,也就欺負欺負山裡的那些牲畜。
然後坐等著家裡給安排,這他娘是我等應該過的日子麼?
還是殿下說得對,大丈夫就該橫行天下,坐享父輩的榮耀算怎麼回事兒?我等想要什麼,不應該拿起自己的刀槍去爭麼?
今後,我若是馬上封侯,那是因為我是房遺愛,跟他房玄齡有什麼關係?」
撲通……
房遺愛剛說完,房遺直照著他屁股就是一腳,罵道:「放肆!豈能直呼阿耶名諱!」
房遺愛倒是不以為意,一個踉蹌之後,就站直了身子,倒也沒有反駁。
在這個年代,眾人還是比較遵從長兄為父這個觀念的。
不過剛剛房遺愛的話,倒是讓眾人聽了進去。
說實話,他們還是比較羨慕房遺愛等人的,畢竟在長安,頭上太多祖宗了,哪兒有房遺愛他們在日月山舒服啊?
而且,憑自己本事一刀一槍的馬上封侯,那是何等的榮耀。
雖然房遺愛話說得難聽,但那種憑自己能力馬上封侯的感覺,誰又不嚮往呢?
人嘛,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最讓人著迷。
程處亮看房遺愛將眾人的情緒拉起來了,當下又和眾人開始將他們在大明的行徑好一通吹噓。
尤其是各種大戰的細節,那叫一個跌宕起伏。
聽得李德謇、房遺直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他們雖然都是各家的嫡長子,但說到底,這場面是他們沒經歷過的。
都是半大小子,哪怕年紀大點兒的,也就二十多歲,要說不熱血翻湧,那都不可能。
加之除了極個別人外,在家裡都做不得主,一直被家裡的老傢伙壓著,做個什麼都不自由,是真嚮往房遺愛他們在大明能大展拳腳。
畢竟,誰也不會覺得自己就比別人差。
這會兒,他們心裡甚至在想,當初若是他們去了大明王廷,今時今日何止一個小小參將?
「還是你們的日子舒服。」李德謇聞言,拿起一壇酒給自己倒了一碗,說道,「哪像我們,在這長安城裡,啥事兒都做不了。」
「對,做點兒什麼家裡都管。」說著,眾人都是一陣陣的嘆惜。
他們這個年紀,其實很尷尬。
要是換在普通人家倒也還好,這年紀也都是家裡的頂門槓,但換在他們這些人家裡,呵呵,家裡的老傢伙都是朝中如日中天的存在。
其威嚴那是長久以來養成的,而且都有著極強的控制欲。
就他們這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年紀,在家裡基本上沒有啥發言權。
當然,這是他們這麼認為,要是換了那些庶出的世家子,那日子只會更難過。
「什麼舒服不舒服的。」程處亮笑道,「你以為我們容易呢?哪天不是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
說了你們可能不信,兩次回長安都是偷偷摸……」
說到這裡,程處亮趕緊停了下來,一副說漏了嘴的模樣。
而李德謇等人其實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笑道:「行了,自家兄弟就別藏著掖著了,不過當初你們在長安幹的事兒,著實冒險了一些。」
對於陰弘智一家怎麼死的,其實大家早就有了結論,只不過都心照不宣罷了。
房遺愛聞言,不屑道:「什麼冒險不冒險?就允他行刺謀害殿下不成?當初在桃源的時候,殿下身邊才多少人?」
他這個人就是如此,嘴巴大大咧咧的。
還有些口不擇言,不過眾人也沒當回事兒,畢竟都認識多少年了。
「不對啊,上次你們回來滅了那一家子,這次你們回來又準備做什麼?」秦懷道詫異地問了一句。
房遺愛當即就笑道:「嘿嘿……」
「閉嘴!」他剛嘿嘿了兩句,程處亮就出聲道,「你啊你,早晚毀在你這張破嘴身上?」
「不是,都是自家兄弟,他們還能賣了我們不成?」房遺愛一臉無所其謂地說道,「而且,咱們這次怎麼也算是一致對外吧?」
一聽房遺愛這麼說,房遺直立馬就猜到了,說道:「你們該不會是想對付祿東贊吧?」
這本來就不難猜,如今大明覆滅了吐蕃,吐蕃政權估計就剩下一個祿東贊在外了,再結合這些傢伙的所作所為,說實話,還真不難猜。
「這可不是我說的。」房遺愛聞言,立馬一攤手,不過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對付這群人,他們還是有法子的。
「不是,你們真要對付祿東贊?」李德謇也是一臉驚訝地說道,「那傢伙,自從吐蕃被大明滅國的消息傳來後,基本上就一直窩在鴻臚寺,輕易都不出鴻臚寺,你們要是摸到鴻臚寺里去殺人,那……」
他都不敢想,在鴻臚寺殺外國使團,那是在打大唐的臉,屆時還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風波。
當下他就捉摸著該如何讓自家兄弟別蹚這趟渾水。
真要讓他們這麼做了,哪怕是自家阿耶也保不住李德獎。
其餘人大多也都抱著這個想法。
當下,甚至還有人在和自家兄弟竊竊私語。
房遺愛卻是沒搭理房遺直,站起身說道:「祿東贊必須死!哪怕事後被陛下砍頭,此番也得先誅此撩!」
「對,必誅此撩!」李德獎也是立馬說道,「你們根本就不知道祿東贊做了什麼,我們此番冒險回長安,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誅殺此撩!」
一時間,程處亮等人也都是群情激奮。
這一幕,看得房遺直等人都傻眼了。
原本,他們還以為這祿東贊不過是一吐蕃餘孽,房遺愛等人這是要斬草除根,可聽他們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還不止如此。
「不是,這祿東贊到底做了什麼啊?」有人不解地問道,「都能讓你們抱著給他陪葬的心思也要殺了他?」
「做了什麼?」房遺愛一臉怨恨地說道,「你們以為殿下這些年就只有那麼幾次暗殺麼?哼,那只不過是殿下不想大明百姓人心惶惶,所以一直沒有對外說過。
而這麼多年來,謀害殿下最多的人,便是那吐蕃的祿東贊!
他若不死,我等枉為人臣!」
「祿東贊謀刺過殿下?」這一下,眾人是真的震驚了。
他們可沒聽說過這些,不過他們也理解了房遺愛等人為什麼非要置祿東贊於死地。
「那這祿東贊的確該死!」秦懷道也當即說道。
房遺直卻是說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在鴻臚寺動手。」
「對。」程處默立馬說道,「哪怕他有取死之道,可如果在鴻臚寺動手,哪怕你們的理由再充分,也是陛下不能容忍的。」
「我說了,哪怕是我們事後一起午門外走一遭,也必誅此撩!」房遺愛冷哼道,語氣之堅定,仿佛不容置疑一般。
眾人又看向其餘人,只見大家的態度都是如出一轍,當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站在他們的立場,他們當然不希望房遺愛這些傢伙這麼幹啊。
拋開手足之情不說,他們要是真這麼幹了,他們各家也會跟著吃瓜落。
良久,房遺直才說道:「這樣,你們先別急,我們來想辦法,畢竟是謀刺我大唐太子,我們也該出點兒力。」
「兄長,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房遺愛聞言,道,「這是我們的事兒,哪能將你們拉下水,再說了,我們此番回長安的時間有限,哪能等你們慢慢籌謀。
大不了就是一死!
再說了,殺了人我們就直奔大明,只要我們跑得夠快,也未必真就會死。」
「你閉嘴!」房遺直那個氣啊,「行了,這事兒你們等消息吧,最快晚點兒就能給你們准信。」
說完,這傢伙起身就走。
這事兒,不好搞,但不論如何,不能讓房遺愛他們殺進鴻臚寺。
「兄長,你不會告訴阿耶吧?」房遺愛見房遺直要走,立馬就問了一句。
房遺直沒好氣地說道:「要是告訴阿耶,你們還能在這兒?他們今日滿長安的搜羅你們,你們自己悠著點兒吧。」
說完,房遺直直接就走了。
而他走後,秦懷道、李德謇、程處默等人也是叮囑他們不要急著動手,順道也走了。
其實他們走出這宅子後,立馬又換了一個宅子。
這是他們經常聚會的地方。
「怎麼說?」李德謇說道,「那群傢伙都瘋了,居然想衝進鴻臚寺殺人。這祿東贊要是死在了鴻臚寺,我大唐的臉也就算丟完了,屆時,陛下必然龍顏大怒。」
「廢話!」程處默說道,「那是鴻臚寺啊!他們真要這麼做了,就算跑回了大明,陛下估計也得派人將他們抓回來。
這事兒,還真只能我們來辦……」
「你們說,我們是不是上了這些傢伙的當?」房遺直沒在這個問題上發表看法,而是問道,「我總感覺,他們好像在故意給我們下套。」
「你這不廢話?」程處默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這些傢伙不知道殺入鴻臚寺是個什麼後果?
要不你以為他們怎麼會讓我們知道他們此番的目的,這些傢伙,粘上毛比猴都精!
只是他們既然開了這個口,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那他們就真的只能殺進鴻臚寺了。」說到這裡,程處默突然沉吟了片刻,這才低聲道,「而且,你真的只是想幫他們麼?」
他這話一出,眾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的確,他們這麼做,還真不是單單為了幫房遺愛他們,就他們的身份地位,有些事情,還真就得未雨綢繆。
「行了,說說接下來怎麼搞?」李德謇說道,「這老匹夫,膽敢行刺殿下,本就是十惡不赦,就算沒有房遺愛他們,要我們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難道就不動手?」
「那是,膽敢行刺殿下,誰給的他膽子!」
「不過說起來,以我們的身份要對付祿東贊,倒也不難。」程處默突然說道,「只是我們要是動手的話……」
說著,程處默搖了搖頭。
眾人都知道他這話的意思。
的確,他們有辦法,但動手的確不方便,畢竟離不開長安,動手之後,一頓家法是少不了的。
這年頭的家法,那可真是有得受。
「其實也未必就要我們動手。」房遺直笑道,「我們的目的說白了就兩點兒,一是不能讓房遺愛他們那些傢伙殺進鴻臚寺,這是最基本的。
二嘛,自然是賣那位一份人情。」
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他們這些傢伙來說,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
哪怕是親兄弟之間,他們也是如此。
而他這麼一說,李德謇笑道:「那這事兒就簡單了,直接把祿東贊騙出來,交給房遺愛他們不就行了?
這不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而且,以我們的身份,宴請他祿東贊,不算辱沒他吧?」
「也只有如此。」程處默說道,「畢竟我們的確不方便動手,如此一來,既阻止了那些傢伙去冒險,也表達了我們的善意。」
都是一群人精,他們這會兒,哪怕是想對李承乾示好,但也得有個度。
上趕著的可不是好買賣。
說白了,就是相互之間的一種試探。
當晚,以房遺直、李德謇等人聯名的拜帖就送到了祿東贊的手上,邀祿東贊明日小酌兩杯。
說實話,房遺直等人其實也是運氣好。
換做之前,祿東贊是決計不會應約的。
不過恰好今天朝堂之上發生了一些事兒,而他敏銳的察覺到當時有不少人都在觀察自己,這好巧不巧的房遺直又在晚間送來拜帖,這難免讓他以為這跟他們背後的老傢伙有關,畢竟以他的身份,就算是以往,也不夠資格房玄齡送來拜帖,所以交給其嫡長子,那還真說得過去。
而祿東贊應約之後,房遺直當即就將消息傳給了房遺愛等人。
收到消息的房遺愛,當即就笑道:「這些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陰險。不過也夠了,只要能把祿東贊騙出來就夠了。」
說罷,眾人便開始準備自己的軍械。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次日,房遺愛等人一早就埋伏在了房遺直提供的地址。
比較有意思的是,房遺直等人,一個都沒到。
「這群傢伙,真的是一點兒風險都不願意承擔。」程處亮搖頭道:「看樣子,這些年在長安城裡,算是將他們養廢了。」
「不來也好。」李景仁說道,「我還怕待會兒我殺瘋了後,那些傢伙會大呼小叫的。」
「這個你們就不懂了吧。」房遺愛笑道,「就以那些傢伙不要臉的程度來看,他們這會兒一準兒就在附近什麼地方貓著,正在打量這邊呢。」
還別說,房遺愛還真猜對了,這會兒,房遺直他們還真就如他所說,貓在了附近,甚至,還專門從家裡偷來瞭望遠鏡,一個個正在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這邊。
而就在這時,祿東贊也到了。
祿東贊最近也是有夠小心的,只要出門,都帶著自己的數十親兵。
而房遺愛一看到祿東贊,便當即大喝道:「祿東贊,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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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