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卷五 長安的對策,房家的逆子

  第568章 卷五 長安的對策,房家的逆子

  甘露殿。

  當群臣散去以後,李二獨自坐在大殿之中,有些愣神。

  作為一個帝王,他其實沒有清閒的時候,只是今天的他,的確提不起精神處理朝政。

  李承乾的成長是有目共睹的,在這一點兒上,他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是真看走眼了。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傢伙,怎就在短短几年時間內,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想不明白……

  這般想著,李二看了眼桌案上的東西,都是最近送來的一些消息。

  當然,這些消息全都是大明那邊傳來的。

  當下又是一陣感慨。

  「朕真的老了麼?」

  雖說這幾年,大唐算得上國泰民安,也絕對是蒸蒸日上了。

  可和大明比起來,就顯得有些無力了。

  他其實很清楚,如今李承乾做的種種,都只是為了防著他這個當爹的。

  父子啊……

  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你要是老老實實回大唐,當幾年太子,有大明這壺老酒打底,今後這大唐的帝位不還是你的?

  想到這裡,他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明明可以父慈子孝的,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

  皇宮外,大朝的群臣也沒閒著,三五成群、呼朋喚友的就各自直奔酒樓而去。

  不過有意思的是,眾人去的酒樓都是長明酒樓。

  在這一點兒上,眾人倒是異常默契。

  哪怕誰都知道,長明酒樓就是李承乾的眼睛和耳朵,但這會兒,他們其實要利用的就是這一點兒。

  說實話,要是沒有長明酒樓,他們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李承乾傳話……

  包廂中,房玄齡看著眾人,感慨道:「這才沒幾年啊,多少老夥計就沒了……如今,就剩下我們了。」

  自他們追隨李二以來,這一路上的確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沒了。

  比如劉文靜、杜如晦、戴冑……

  人嘛,上了年紀就容易想起當年的老兄弟。

  「是啊,要不了幾年,這張桌上的人只會越來越少……」溫彥博說道,「也不知道,那個時候,這個大唐又將成為什麼樣子?」

  對於奮鬥了一生的大唐,他們還是很在意的。

  「行了,你兩個就別在那裡傷春悲秋了,現在都什麼節骨眼兒了?」孔穎達聽聞兩人在那裡裝深沉的樣子,就不耐地說了一句。

  當務之急是什麼?

  是大明!

  是李承乾,是未來的儲君!

  房玄齡聞言,搖了搖頭,道:「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是老夫萬萬沒想到的……」

  就光伱沒想到?

  大家都不想說話了,在場的誰想到了?

  當初他們目送李承乾離開的時候,誰能想到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要是能想到會是這樣,當初他們說什麼也不會放任李承乾離開長安!

  可事到如今,說這些有用麼?

  如今李承乾的實力已經相當驚人了,雖然人不在大唐,但大唐的太子之位,不也坐得穩穩的。

  如今,就連李二都不敢輕易的換太子,就怕自己百年之後,李承乾興兵來犯,再次打破這個天下的平靜。

  最主要的是,李承乾真有這個能力!

  因為李二眾多兒子中,沒有一個是李承乾一合之敵的。

  「要不找皇后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讓殿下回長安?」見眾人半天說不到正題上,孔穎達就出了個餿主意。

  不過這是真的餿主意……

  眾人一聽就猜到了孔穎達的意思,也沒人搭理他。

  這事兒,誰敢去跟皇后開口?

  哪怕大家都知道,房玄齡和皇后的關係不錯,可房玄齡敢開這個口?

  「行了,這條路子就別想了。」溫彥博當即說道,「問題的關鍵是殿下自己不願意回長安,又不是別的什麼。

  真要這麼整,搞不好他們母子之間的情分都玩沒了,到時候真要發生點兒什麼,連個從中斡旋的人都沒。」

  眾人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的確,這法子比李承乾讓鐵勒部叛出大唐都騷氣。

  關鍵是,萬一李承乾不吃這套,那真就是把什麼後路都走死了。

  見眾人都沒說話,溫彥博看了看房玄齡,房玄齡微微頷首,溫彥博才繼續說道:「如今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強化己身。

  不是說一定要對大明做什麼,而是我大唐自身強大起來後,大明不能做什麼。

  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在說遏制大明,遏制大明,可遏制了這麼多年,結果呢?

  真遏制到大明的發展了麼?

  大明不還是一天比一天強!

  這說明所謂的遏制大明,屁用沒有?

  與其遏制大明,不如強大自身。

  如今我們擔憂的是什麼?是大明強盛以後,殿下會怎麼做?

  可如果我們大唐足夠強大,殿下能怎麼做?

  路線錯了,做再多都是無用功!」

  聽他這麼說,眾人也是暗自點了點頭,這是實話。

  房玄齡見眾人如此,當即說道:「虞國公說得在理,遏制大明,不如強大己身。

  讓大明對我大唐生不起野心才是正理。」

  這其實也是他們之前探討過的話題,確實是無法做到真正的遏制大明,既如此,不如強化自身,做到實力上的碾壓大明。

  「如果沒有大明做對比的話,這些年,我大明的發展已經相當驚人了。」蕭禹說道,「近些年,不管是工業還是商業,比之貞觀初年的時候,強太多了,我們不能因為大明的成果,從而否定我大唐上下一心的成績。」

  說起這個,眾人又蔫了……

  在過去的幾年,大唐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沒有大明做參照物的話,那絕對是值得慶祝的成果。

  可正是因為有大明做參照物,讓他們本來足夠亮眼的成果,一瞬間就變得有些黯淡無光了起來。

  沒辦法,和大明這些年的進步比起來,真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說這還不夠。」房玄齡說道,「當然,老夫也不否認這些年的成果,但要做到震懾大明,這顯然還不夠。」

  「可我們已經到了發展的瓶頸了。」魏徵說道,「從這兩年的遞增來看,已經是一年不如一年,而反觀大明,他們這些年的發展,卻是一年比一年好。」

  魏徵說完,眾人當即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來。

  的確,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大唐自身的發展的確到了一個瓶頸期。

  說到底,就是後繼無力。

  「這個問題,老夫也知道。」房玄齡聞言說道,「不過這都是小問題。」

  「小問題?」眾人疑惑。

  你逗我們呢?

  這能是小問題?

  見眾人那疑惑的表情,房玄齡說道:「真是小問題,老夫思量過,如今,我們大可去大明學習學習。」

  眾人聞言都愣住了,只有少數幾人猜到了房玄齡的心思,心說,這不要臉的樣子,真是吾輩讀書人的楷模啊……

  「大明會願意?」沒想明白的人,當即便問道。

  房玄齡笑道:「會不會的重要麼?我們只要派人去就行了。

  不管大明願意還是不願意,對我大唐而言,都是好事。」

  他這麼一說,眾人又愣住了。

  這話越聽越迷糊。

  「房相的意思是,如果大明願意,那就說明殿下還是想回大唐繼承大寶的。

  如果殿下不願意,那麼殿下可能就是真不想回大唐了,至少近些年不想,是這意思吧?」

  魏徵說道,「說到底,此番不過是為了試探大明的態度,不知道老夫有沒有說錯。」

  房玄齡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言。

  的確,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李承乾的態度,只要摸清楚了李承乾的態度,他們未來才好做事。

  「可不管殿下回不回大唐,實際的問題都是存在的。」有人不解道,「就以殿下如今的實力而言,就算今後回大唐繼承大寶,難免不會用自己的人在朝堂上來一次大清洗。

  諸位都別忘了,大明的朝堂和我大唐別無二樣。

  左右僕射、六部尚書,我大唐有的,大明都有。

  說句不該說的,殿下今後真要回大唐繼承了大寶,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能直接被人取代。

  老話說得好,一個蘿蔔一個坑,咱們擋人路了……」

  這才是他們這些傢伙最擔憂的。

  沒辦法,李承乾有一套完整的班子,這套班子完整到隨時可以取代整個大唐的朝堂。

  誰也不願意做被取代的那一個。

  「就算殿下回來了,也不會如此激進。」蕭禹說道,「真要這麼幹了,大唐瞬間就會傾覆。」

  「可問題是,就算殿下不會如此激進,但也絕對會這麼幹,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有人搖頭道,「誰又不願意用自己人呢?」

  這會兒,眾人也都是將自己的擔憂給說了出來,而魏徵聽著這些傢伙的言辭,搖了搖頭,也便不再多言。

  他當然明白這些傢伙打的什麼算盤。

  只能說,這張桌子上,真沒幾個老實人。

  一個個都他媽老奸巨猾的。

  擱這兒玩千里傳音,你敢信?

  等眾人散去後,孔穎達、蕭禹、魏徵幾人一道,半路上,孔穎達不解地問道:「老魏,房相之前那話什麼意思?

  為什麼說大明願意的話,殿下就有想法回長安?」

  「哼……」魏徵聞言,冷哼一聲,道,「其實說起來也簡單,因為只要大明願意,就說明殿下想把大唐變成和大明一樣的,今後他若是回到長安,治理大唐也更順手一些。

  如果不願意,那就說明殿下已經做好了和大唐打擂台的準備了。

  哎,這都什麼事兒啊……」

  對於魏徵來說,如今的局勢,確實讓他煩躁。

  他的本意不是如此,可沒人聽他的啊!

  這不管是老子兒子,好似就沒一個把他當回事兒。

  ……

  與此同時,蘇毗。

  李承乾已經親率大軍駐紮到了兩軍交戰的邊上。

  他也沒出兵,就這麼看著兩軍大戰,時不時的還會派人趁著蘇毗和吐蕃大戰的時候,嚷嚷著讓蘇毗交出大明的叛逆。

  這一手,讓吐蕃腦瓜子都疼。

  松贊干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在大帳之中罵道:「有能耐你倒是出兵啊!不管是出兵蘇毗還是出兵我吐蕃,你他娘倒是動啊!」

  他之前聽到李承乾親率大軍駐紮在戰場一側時,整個人都傻眼了,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

  一把劍,最讓人畏懼的時候,不是出劍的那一刻,而是懸而未發。

  可就在這時,輪科耳卻是急匆匆從陣前跑了回來,說道:「贊普,大明的人來了。」

  「嗯?大明的人來作甚?」松贊干布也愣住了。

  「說是來投奔我吐蕃的。」輪科耳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松贊干布都愣住了。

  好傢夥,大明這是成篩子了啊!

  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要背叛大明?

  當下,他便問道:「來的是何人?」

  「那人自稱是大唐刑國公之子,房遺愛。」輪科耳說道。

  房遺愛?

  這個名字他還是聽過的,大唐房玄齡的嫡次子。

  「贊普。」就在這時,有人說道,「聽聞房玄齡這幾年和大唐的一些朝臣,在極力的打壓大明,這房遺愛會不會是房玄齡派來的?」

  松贊干布琢磨了一番,這才說道:「快,將人請進來。」

  站在他的立場上,還是願意相信這件事的。

  畢竟房玄齡這幾年的所作所為,他還是聽說了的。

  不多時,房遺愛等人就被帶進了大帳之中。

  除了他,還有程處亮、李景仁、李德獎這些長安的二世祖。

  松贊干布看到眾人也是一愣,心說,這誰才是房遺愛啊?

  都是半大小子,這誰認識……

  房遺愛倒是活絡,當即便拱手道:「外臣房遺愛見過贊普。」

  「外臣程處亮見過贊普。」

  「外臣李景仁見過贊普。」

  ……

  一時間,眾人齊齊拱手施禮。

  而在松贊干布的身邊,也有人不斷的給他介紹這些人的身份。

  對於大唐的這些二世祖,尤其是在大明的這些,當初出使大明的時候,吐蕃也是了解過了的。

  「諸位不在大明軍營待著,來我吐蕃,莫不是為了看我吐蕃的笑話?」松贊干布在搞清楚這些人的身份後,當即也是陰陽怪氣地說道。

  「贊普說話倒是毫不客氣。」房遺愛聞言,那也是不會慣著他,當即就懟了回去,「吾等此番可是來幫助吐蕃度過此劫的,若是贊普不領情,吾等這就離去!」

  「放肆!」房遺愛話音剛落,就有人怒喝道,「誰給爾等在我吐蕃贊普面前大放厥詞的勇氣!真當不敢斬了爾等不成?」

  一聽這人的語氣,那顯然是在大唐進修過的。

  當然,他這個也許能唬住其他人,但帳房中這些傢伙,卻是沒那麼好唬。

  「怎麼?你還想殺了吾等不成?」房遺愛那是一點兒不客氣道,「家父房玄齡,大唐刑國公、左僕射。」

  說著,他指了指身邊的程處亮等人,「這是大唐宿國公程咬金家的二公子。

  那是大唐右僕射衛國公李靖家的二公子。

  這位就更不得了,大唐郡王李道宗家的二公子。

  還有這位……

  那位……

  那個,還要殺了吾等麼?」

  房遺愛介紹了半天,跟他來的,全都是長安的頂級二世祖,該說不說,分量還是挺足的。

  當然,他介紹了半天,突出的就是一個二字。

  松贊干布等人聞言,也是有些尷尬。

  這他媽要是全殺了,估計大唐得直接要求李承乾踏平他吐蕃了。

  「聽聞諸位是來投奔我吐蕃的,不知真假?」松贊干布倒也不在意,笑道。

  對於他而言,房遺愛等人到來倒也是好事,尤其是這些人還是來投奔吐蕃的。

  「投奔吐蕃?」房遺愛冷哼一聲,道,「贊普可真敢想!以吾等的家世,繼承家裡的爵位可能難了,但要在大唐隨便混個門蔭入仕,那不是隨隨便便?

  到時候還再尚個公主,一輩子的榮華富貴總是少不了的。

  投奔吐蕃,和你們一起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混吃等死?」

  要說這傢伙的那張嘴,那是真的臭……

  聽得他身後的程處亮等人都一陣的心驚膽顫,甚至都忍不住在後面拉了拉他衣角,示意他悠著點兒。

  縱使松贊干布這種好脾氣的人,都是忍了又忍,要不是如今吐蕃的處境不妙,他都恨不得直接讓人將其拖出去五馬分屍……

  「房公子當真是好膽!」一旁,輪科耳怒聲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吐蕃,真當我吐蕃好欺不成!」

  「欺你吐蕃?」房遺愛冷哼道,「若非家父的意思,你當本公子願意來不成?」

  他其實很清楚,這會兒表現得越強勢,反而越讓松贊干布忌憚,他要是表現得懦弱一些,搞不好還會引起這傢伙的懷疑。

  至於這消息傳回大唐會是個什麼結果,那他就管不著了,愛咋地咋地吧。

  當然,這會兒松贊干布倒是來興趣了。

  果然是房玄齡的安排。

  這他是能理解的,大唐那邊的確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大明坐大,這是他一貫以來的判斷。

  也是基於這個前提之下,才有了他之前和大唐結盟的事兒。

  「不知道房僕射是怎麼安排的?」松贊干布問道。

  「家父並沒有什麼安排。」房遺愛說道,「不過此番大唐和吐蕃既然結盟了,那就說明了大唐的態度。

  當然,最重要的是吾等也有些自己的顧慮。」

  「嗯,不知道諸位有何顧慮?」雖然他傾向於房遺愛說的是真的,但懷疑還是有的,可如果房遺愛等人有自己的訴求,那就更好了。

  很顯然,房遺愛等人有!

  當下,他也是心中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