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卷五 貞觀七年
清水城外。
林州率數百精騎縱馬而出。
正所謂,主辱臣死,這各國使團要是打著空手來的,他們還沒感覺到侮辱,可他們明明大車小車的來了,這才是侮辱。
怎麼的,就是顯擺唄?
你讓林州對付大唐或者大明的使團他可能還有些畏懼,可其他各國的使團,他還真沒放在心裡。
一來他們清水川和這些國家都不接壤,哪怕把這些人得罪死了,又能如何?只要你不會飛,那就拿他們一點轍都沒。
「將軍,這邊有車轍印。」
「追!」
說罷,林州帶著人就追了出去。
當然,也沒跟得太緊。
他們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盤上干出截殺他國使團的事兒。
不過他們追著追著就發現這路是往澆河郡去的,林州見狀,當即吩咐道:「所有人,換上吐谷渾的服飾。」
他也是有備而來,只要換上吐谷渾的服飾,就可以冒充吐谷渾餘孽,反正這段時間,吐谷渾的餘孽沒少到澆河郡折騰。
「進入澆河郡後,大家都小心些,不到萬不得已,莫要暴露身份。」
林州說罷,就打馬上前。
他這話大家都懂,真要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是可以暴露身份的,畢竟,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
進入澆河郡沒多遠,就有人說道:「將軍,前面有發現。」
「走!不管是哪國的使團,殺!」林州聞言,立馬說道。
可等他們追上來的時候,只見幾個孤零零的馬車被人棄在原地,卻是沒有一個人影。
「難道他們察覺到有人追著,所以棄了馬車自己跑了?」有人疑惑道。
林州也是這麼想的,點了點頭,說道:「無妨,將這些馬車送回去,我們也算有個交代。」
雖然人跑了,但馬車還在他們回去就能有個交代。
可就在下一秒,一將士好奇地打開馬車後,驚呼道:「將軍,馬車裡是空的!」
「空的?」林州一愣,打馬而來,見到馬車內空空蕩蕩後,也是憤怒無比,「看看其他的馬車。」
跟著,其他馬車也被一一打開,但結果顯然都是一樣的,所有的馬車都是空空蕩蕩的。
到了這會兒,林州那個憤怒已經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了。
「欺人太甚!」林州怒喝道,「追!」
如果是馬車上的東西被轉移了,他還不生氣,可萬一馬車本身就是空的,那就不一樣了,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至於說在澆河郡會不會遇到麻煩,他還真不擔憂。
李元景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最多就是被責難一番,總不至於丟了性命。
說罷,眾人又追了上去。
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他們又發現了幾輛馬車,不過車裡依舊是空空蕩蕩的。
至此,他們連一個使團的人都沒發現。
「繼續,追!」林州怒喝一聲。
就在他們追出去之後,不遠處的小山坡上,鑽出了幾個人,為首之人看著遠去的林州等人問道:「那邊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身旁一人說道,「都是我族的勇士,願意為了我族的大業而犧牲!」
為首之人聞言,嘆了口氣,道:「沒辦法,大明王廷太過強勢了一些,要是不給他們找點兒麻煩,老是插手我國之事,我國的威嚴何在?」
說白了,今天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對付李承乾而準備的。
而林州對這一切渾然不知,當他們追了半柱香之後,終於發現前面一行人拉著馬車正在狂奔。
可馬車哪兒有戰馬跑得快?
只是片刻,他們就被林州帶人追了上來。
這馬車上的人也不是善茬兒,見狀沒有任何的言語,立即拔刀相向,這倒是讓林州等人一驚。
不過他們仗著人多,倒是很快就控制了戰場的主動權。
「你們是哪國使團?」林州有些好奇地問道。
因為這些人中,各國服飾都有,看上去就像一支雜牌軍。
可那些人對林州的詰問卻是不做任何反應,只是拼命的廝殺。
林州也不想在澆河郡鬧出太大的動靜,力求速戰速決,也只是片刻功夫,就解決了戰鬥。
「將軍,馬車裡全是孩子!」就在這時,有麾下驚呼道。
林州聞言也是一驚?
全是孩子?
他還以為這些人死戰不退也要守住的必然是什麼奇珍異寶,但沒想到居然全是孩子。
當即就跑過去看了看,只見每輛馬車上都有一個衣著華麗的貴公子正在酣睡。
「莫不是各國的王公貴族?」林州這般想到。
「將軍,這些孩子怎麼處理啊?帶回去還是就地……」那人說著,順勢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州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正準備喚醒這些孩子問問什麼情況的時候,一望風的探馬回報導:「將軍,我們這邊的動靜可能大了些,將大明的兵馬招來了。」
「撤!」林州聞言,立馬說道,「帶著馬車一起撤!」
說罷,眾人急速撤離了原地。
雖然在大明的地界上他們沒有那麼擔心,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還是不願意暴露。
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裡。
「大趙王廷,不足為懼。」有人見他們撤回去,忍不住笑道。
「什麼不足為懼?本就是個笑話。」更有人不屑道。
對於大趙王廷,他們是真的從沒放在心上過。
不管是李元景還是林州,說實話,那都是矮子裡面挑高個。
尤其是林州,經此一事兒,基本上可以判定這人能力平平。
等林州等人遠去,藏匿在四周的各國使團都冒了出來,而且,一個個甚至都還拉出了一溜的馬車,這馬車甚至跟林州等人搶走的那些馬車一模一樣。
不過這會兒眾人都沒說話,都在各自收撿屍首,然後趕著馬車將之前大戰的痕跡掩蓋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他們才繼續默不作聲的繼續出發,只不過剛走出去沒幾步,就碰到了大明的人。
「本官奉澆河郡郡守之命,特來迎接各國使團。」那人是楊林的侄子,也是當初在澆河城裡開雜貨鋪的掌柜。
如今楊林身居澆河郡郡守,他這個侄子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撈了個一官半職。
這事兒李承乾知道,倒也沒有在意,畢竟這傢伙這些年也的確為大明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
「楊縣令客氣了。」吐蕃使者笑道,「我們此番雖然是出使大趙王廷,但主要的目的還是來和澆河郡通商的,聽聞大明重新劃分了五郡十三府,想來各府各郡未來都有自己的發展方向,我等也想看看,未來能和澆河郡做什麼生意。」
「對對對,楊縣令莫要客氣。」另一使者也是笑道,「出了大趙,我等就不是什麼使團了,而是各國商團。」
他們這話倒也不是謙虛,而是他們真就這麼想的。
當然,從這也能看出他們的確是沒安好心。
「請。」楊縣令笑了笑,倒也沒有多說。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貴為一縣之尊,但當官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些陌生,可要說到做生意,呵呵,那他媽是他老本行了。
……
日月山,刑部。
慕容孝永正在頭疼。
這些時日,日月山已經有好幾起孩童丟失的案子了。
其實,在李承乾沒有過問之前,他就已經很關注了!
一來是他初掌刑部,也想做出一些成績來。
二來嘛,這些丟失的孩子雖然出生都不算太過於顯貴,但身份終歸是有些特殊。
比如其中一孩子是普氏一部的,那孩子雖然不是普西偌的直系後人,但普氏一部可是李承乾起家時的擁躉,搞不好那孩子李承乾都認識。
「這麼多天,一點兒線索都沒?」慕容孝永問道。
如今的刑部,說白了就是慕容孝永的一言堂。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刑部至少有大半都是慕容孝永組建起來的。
在他之前,大明雖然也有刑部,但幾乎等於沒有。
「二爺,這賊人也太狡猾了一些,自從五日之前動手了一次以後,再無任何蹤影了。我們查遍了日月山的所有客棧,都一無所獲。」說話這人明顯是慕容孝永從澆河郡帶來的。
「我懷疑他們會不會已經不在日月山了?」又有人說道。
慕容孝永聞言,也沒說話。
說實話,讓他們這些傢伙來查案子確實是難為他們了。
這玩意兒,那也是看天賦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說道:「有線索了,有線索了。」
「什麼線索?」慕容孝永立馬問道。
那人立馬說道:「有人在幾日前的深夜看到有馬車北上,像是去了澆河郡。」
「澆河郡?」慕容孝永一愣。
「派人,速去澆河郡調查。」慕容孝永說道,「本官這就進宮,回稟殿下。」
事關澆河郡,他也怕出現什麼岔子,別忘了,他可就是澆河郡的土著,這要是查來查去,查到和他有關,那就搞笑了。
大明宮中,李承乾聽慕容孝永說完,也是一愣。
人販子和澆河郡有關係?
「叔玉。」李承乾看了看這段時間一直跟著自己的魏叔玉問道,「最近澆河郡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自從那日過後,魏叔玉就跟著李承乾做起了當初蕭鉞、高純行所做的事兒。
別看他年紀小,但做這些倒也還行。
當然,李承乾只當是給他一個機會鍛鍊一番罷了。
畢竟就是整理文書,倒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兒。
魏叔玉聞言,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當即說道:「兄長,前幾日澆河郡郡守上奏,說是近日會和各國商團接洽,儘可能的恢復澆河郡的商貿。」
楊林是個做事兒很講規矩的人,這事兒他也早早就寫了奏章送回了日月山。
只不過李承乾事情較多,有些時候漏看了,倒也正常。
這會兒聽魏叔玉這麼一說,頓時一愣,問道:「其他各郡可有類似的奏章?」
「沒有。」魏叔玉的記性還是很好的,當即就搖了搖頭。
「有意思。」李承乾一下子就懂了。
這各國看來是沒安好心啊。
澆河郡嘛,和哪國都不接壤,這些傢伙卻跑去和澆河郡通商,其心可誅。
「殿下,這有何不妥?」慕容孝永有些不解,雖然這問題他本不該問,但事關澆河郡,他還是有些擔憂。
李承乾說道:「伱不懂,雖然我大明如今有五郡十三府,但同時五郡十三府也存在競爭關係。
大家都想把自己的治下建設得更好,但想要建設需要什麼?
很明顯嘛,這些傢伙是想挑撥我大明各郡之間的爭鋒,倒也是好膽!」
說完,李承乾不屑一笑。
他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慕容孝永見和澆河郡本身沒多大關係,當下也就不太在意了,只要別把他們給牽扯進去就行了。
「你說人販子可能劫掠了孩童去了澆河郡?」李承乾問道。
「暫時只有這一個線索。」慕容孝雋說道,「近日,微臣的刑部派了大量的人手去調查,幾乎將整個日月山都翻了一遍,但卻沒有任何發現,只有這一個疑點,微臣已經派人去澆河郡調查了。」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查,嚴查!你可親自前往澆河郡調查,楊林會配合你的。」
雖然這事兒不大,但大明王廷自建國以來還沒發生過劫掠人口的事兒,尤其是孩子,所以李承乾必須要給孩子的家屬一個交代。
嚴查也就不奇怪了。
「微臣領命。」慕容孝永當即躬身道。
等他走後,李承乾皺了皺眉頭。
他總覺得最近的事情有些奇怪。
如果按照時間順序的話,先是日月山有孩童被劫掠,然後就是各國商團前往澆河郡,最後就是蘇毗北上犯邊。
嚴格的來說這三件事兒,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發生的。
這般想著,李承乾在紙上將三件事兒書寫了下來。
他想看看這三件事兒有沒有什麼共通點。
「兄長是懷疑這三件事兒是一件事兒?」魏叔玉站在一旁小聲地嘀咕著。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為兄也不知道,不過既然發生在同一時間,總要琢磨琢磨才是,萬一是一件事呢?
那麼做這件事兒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李承乾是個很謹小慎微的人,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疑點。
當下,就將幾件事梳理了一遍。
一邊梳理,一邊在紙上添添減減,還一邊問道:「去澆河郡的商隊都有哪幾個國家的?」
「有高昌的、也有龜茲的、還有吐蕃和……」魏叔玉掰著指頭數道。
李承乾頓時又在紙上添了一些東西。
等所有的東西都梳理完了後,他將孩童案和商隊用一條線連了起來,在這條線上寫下了澆河郡三個字。
以暫且的線索來看,這是這兩件事兒唯一的共通點。
「殿下,那商隊是不是應該和蘇毗北上連起來?」魏叔玉小聲地問道。
「為何?」李承乾笑道。
魏叔玉說道:「因為都有吐蕃啊,雖然是蘇毗北上,但蘇毗不正在和吐蕃交戰麼?」
李承乾聞言,當即也在用一條線將這兩個連了起來,並稱讚道:「聰明。蘇毗北上的背後,十有八九就有吐蕃的影子。若非吐蕃在背後從中作梗,蘇毗絕不敢此番北上。」
他也是這麼想的。
蘇毗什麼情況,他太清楚了。
說罷,他看了看三者間唯一的那個缺口,有些疑惑。
這個缺口便是孩童案於蘇毗北上。
他們兩者之間有聯繫麼?
李承乾其實是有答案的,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因為他想不通這麼做對方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要說劫掠了長樂,他倒是能理解,就劫掠幾個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意義是什麼呢?
「算了,等有進一步的消息再說。」搖了搖頭,李承乾放下了炭筆,也不再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結。
確實,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暫且放下,這是他的習慣。
正當他準備出去轉轉放空一些腦子的時候,長樂和武媚還有小花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大哥,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們去堆雪人吧?」長樂一進來,就小跑過來拉著李承乾的衣袖說道。
一生毛皮大氅將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別拉了,再拉都散架了。」李承乾故作求饒道,「依了你還不成?」
對於長樂,他一直有一種虧欠的心理,小傢伙太懂事兒了,讓他有些歉意。
不過片刻,眾人就來到了大明宮的廣場之上,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熱鬧。
忙忙碌碌的一年,難得的片刻清閒,倒是讓李承乾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快樂。
一開始魏叔玉還有些拘謹,不過再被小花扔了兩個雪球在臉上後,小孩子心性也就上來了。
樓上,看著這一幕的契苾琳娜當即也跑了下來,如此好玩的事情怎能少了她?
不多時,侯氏也來了,一群人玩得不亦樂乎。
當然,蘇亶自始至終就沒下來過,只是在窗前一臉笑意地看著。
嗯,還有一人也沒來,那就是慕容婉秋,那只是多看了幾眼,便進去了。
貞觀七年,也就在一場大雪紛紛之下,步入了尾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