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卷四 大智若愚,只欠東風。

  第344章 卷四 大智若愚,只欠東風。

  你要說李二心狠不狠,那只能說你很難找到一個比他心更狠的人。

  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全然不顧自己兒子的安危,這心難道還不夠狠?

  兒子是很重要,但對於王圖霸業來說,還真沒那麼重要。

  當然,你要是問他,他是怎麼想的,那自然又是另一套說辭。

  不過要是來分析,其實也不難弄明白李二的心思。

  晚宴結束,尉遲敬德邀約著秦瓊、李勣換個地方繼續飲宴,難得大傢伙都有空,加上又是過年,自然是要豪醉一場。

  也不知道是機緣還是巧合,最終他們選定的地方居然在長明酒樓。

  出了宮門,眾人就有說有笑的朝著長明酒樓打馬而去。

  縱使是大冬天,這些久經沙場的猛將也是渾然不懼,不過些微寒風而已,還能敵得過戰場上的刀槍箭雨不成?

  當眾人齊聚長明酒樓的時候,畫風還是那般豪邁。

  喝酒罵娘,好不熱鬧。

  那包廂里的動靜,樓下都能聽到。

  可伱要是在包廂里就能發現奇怪的一幕,在那幾人咋咋呼呼地吆喝著的時候,總有幾人在竊竊私語。

  就好比此時的尉遲敬德幾人,就很安靜的坐在酒席上,低聲聊著什麼。

  而在他們身邊,劉弘基和段志玄還有張亮,那咋呼得,一個比一個凶!

  「陛下此番把老程他們調走,究竟是何深意。」李勣問道,「是不是真如我們想的那般?」

  聽他這麼問,尉遲敬德笑道:「你咋想的?說說?」

  「別這麼看我,難道你們都沒有琢磨過。」李勣說道,「老尉遲,真要說起來,你家寶林可還在日月山呢,你是一點兒不著急啊?」

  尉遲敬德道:「這有什麼好琢磨的,陛下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至於我家那小子,那是他的命。

  老子也去信過,讓他回來,什麼功名利祿的,老子給他打下的家業還用他犯愁麼?至於說旁人怎麼看?你覺得老子會在乎?

  不吹牛的說,到了老子這地步,未來啥球事兒不干,全家老小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都能吃他個幾代人,至於再往後,老子黃土地里一埋,跟我有雞毛關係?」

  這老東西是真的豁達,當然,也是真的聰明。

  聽他這麼說,秦瓊咳嗽了兩聲,道:「你這張嘴啊?跟你兒子學的吧?聽說大明現在就這風氣。」

  「去球,老子用得著跟別人學麼?」尉遲敬德沒好氣地說道。

  不過從他說話的口吻上來看,他確實沒少和大明王廷回來的人接觸。

  這說話的語氣,一聽就是李承乾的調調。

  上行下效嘛,現在整個大明王廷都是這個調調。

  「你倒是說說,陛下的意思怎麼就明顯了?」李勣問道。

  尉遲敬德琢磨了一下,心裡迅速判定了一下那些話能說:「這還不明顯?陛下是想出兵高句麗,要不你們再看看老程他們現在調到哪裡去了?然後再看看如今朝堂上的變動,這一樁樁一件件,不都說在為了出兵高句麗做準備麼。」

  「這個我懂。」李勣說道,「可若是為了出兵高句麗,那不更應該保證後方無憂麼?這把老程他們調走了,萬一大唐對高句麗出兵的時候,吐谷渾犯邊又該如何?」

  尉遲敬德聞言,就在桌子上扒拉了一下,留下三個盤子說道:「這三個盤子就好比外面大唐、吐谷渾還有殿下的大明。

  如今我們大唐的確是抽掉了一半的兵馬離開了,但還有一半兵馬啊,慕容伏允那老匹夫就算真來了,我們抵擋一時半會兒的能力總是有的吧。

  而出現這樣的機會,你說殿下會不會?」

  說著,他就把代表著大明王廷的那個盤子往上推了推,道,「別忘了,如今的大明可不是當初的大明了,雄兵五萬,隨時還可以動員數萬大軍,再加上大明軍械之利,他慕容伏允敢小覷麼?

  再說了,他才設計行刺殿下,大明上下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立國之初,尤其是殿下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將所有人擰成一股繩的立國,你覺得此時的大明民心如何?

  而大明的那些將士,誰又不想建功立業?

  別說大明的那些將士,我們家裡的那些小王八蛋為什麼不願意回來?不就是因為大明有機會讓他們建功立業麼?

  所以說,這時候,都不用殿下搞什麼動員,他們自己就上趕著想要北上。

  慕容伏允要是真敢趁著我們大唐出兵高句麗的空隙舉兵來犯,搞不好這一仗,可滅兩國!畢竟只要我們這邊空出手來,加上大明王廷近十來萬的大軍從南而北,我們再從東而西,他慕容伏允只能像前隋那次一般,再次狼狽西竄。」

  「你的意思是說,陛下是想用大明王廷來牽制吐谷渾,好給我們大唐出兵高句麗爭取最大的時機?甚至在誘惑吐谷渾出兵,為屠滅吐谷渾做準備?」李勣問道。

  其實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還想聽聽別人的意見。

  這會兒聽尉遲敬德也是這麼個意思,心裡倒也不奇怪。

  尉遲敬德倒是沒說話,而一旁的額秦瓊卻是將幾個盤子擺回原位後,又拿起代表吐谷渾的盤子向南移動了幾分,這才問道:「如果吐谷渾見此情形不對大唐出兵反而對大明出兵呢?

  之前還有老程和老郭在河州與洮州牽制其一二,如今沒了他們倆,又帶走了這麼多兵馬,慕容伏允難道不想趁此機會收回失地?

  別忘了,對於大唐,這老東西可能沒多少執念,但對於赤水源這片土地,我就不信他不想要。

  可如此一來,大明就危險了。

  說到底,大明不過剛剛立國一年,吐谷渾要是舉國之力南下,殿下未必擋得住。」

  「那就得看殿下自己怎麼解決了。」尉遲敬德笑道。

  他其實已經大差不離的猜到了李二的心思,但有些話,不能說。

  「來來來,喝酒,喝酒,說這多作甚。」尉遲敬德頓時就嚷嚷了起來,聽他這麼說,秦瓊立馬就懂了,當即就端起了酒杯。

  而一旁的張亮等人也坐下來閒聊了起來,剛剛還和尉遲敬德他們聊著的李勣見狀,又和張亮他們聊了起來。

  聊的內容,大差不離都是那個東西。

  ……

  而在吐谷渾,伏俟城。

  慕容伏允自然是收到了李二撤兵的消息,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汗,大唐這是不是故意在誘導我們出兵?」國相拓跋釗有些迷糊。

  他雖然治國不行,但要說到用兵,也算得上是慕容伏允麾下的猛將了。

  聽他這麼說,慕容伏允搖了搖頭。

  這事兒不好說。

  見慕容伏允不說話,拓跋釗繼續說道:「這如果是真的,確實是我們收復赤水源最好的時機。」

  「還不夠。」慕容伏允道,「現在的時機還差了點,大唐可以退兵,也可以再次回來,對我們吐谷渾來說,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地步。」

  「可要是真的收復了赤水源,全盤接收李承乾留下的那些東西,縱使大唐回來,我們也有了自保之力。」拓跋釗說道。

  對於這個,慕容伏允不否認,說實話,自從上次定城王走私回來的那批軍械到了後,他也是喜出望外。

  好東西啊!

  當然,貪婪的基本原則他還是懂的。

  有實力那才叫貪婪,沒實力,那叫什麼?

  「再等等。」慕容伏允笑道,「總是有機會收回赤水源的。」

  他願意等,在他看來,如今李承乾發展的一切,都將是為他做的嫁衣,他為什麼不願意等?

  別看如今大明王廷蒸蒸日上的,他卻是一點兒也不擔心,真要說的話,他忌憚的從來就不是大明,而是大唐。

  大明就算全民皆兵又如何?就算雄兵數十萬那又怎樣?他會怕麼?

  「大汗,人到了。」就在這時,有人進來通報導。

  一聽他這麼說,慕容伏允立馬說道:「快請。」

  拓跋釗卻是有些好奇,什麼人讓大汗如此急切?

  不多時,一個全身裹在黑袍之下的男人走了進來,笑道:「見過大汗。」

  一聽開口,拓跋釗就愣住了。

  漢人?

  聽這聲音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

  不過這全身連臉都藏在黑袍之下,是不是太誇張了一些?

  慕容伏允卻是並不奇怪,問道:「貴使舟車勞頓,倒是辛苦了,不知貴使此番來我吐谷渾有何貴幹?」

  「大汗說笑了,某家此番前來,是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想要提前告知大汗。」黑袍說道。

  慕容伏允笑道:「貴使莫不是在說笑?之前也是你們來跟本汗說大唐太子進入了我吐谷渾的地界,結果了?短短一年,我吐谷渾的赤水源成了別人建國的基石,我吐谷渾的大寧王成了別人的階下囚,貴使莫不是來看我吐谷渾笑話的?」

  一聽慕容伏允這話,拓跋釗都愣了。

  他懂了……

  「此番不同,此番對大汗來說,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消息。」黑袍倒是不介意,略帶笑意地說道,「此番對於吐谷渾來說,畢竟此番的消息可以讓吐谷渾收復赤水源,難道大汗就不動心?」

  一聽黑袍這麼說,慕容伏允雖然臉上沒什麼反應,但心裡卻是大為震驚。拓跋釗更是不堪,都差點兒站了起來。

  若是在他身為國相的時候,收復了赤水源,那對他來說,這個國相之位,就真的穩如泰山了。

  「說說,什麼消息?」不過慕容伏允還是故作淡定地說道。

  黑袍使者也不在意:「相信大汗已經聽說了盧國公他們撤兵了吧?」

  「貴使所說的好消息,莫不就是這個?」慕容伏允笑道。

  黑袍使者搖了搖頭,也是笑道:「當然不是,這算什麼好消息?我說的好消息,是盧國公他們撤兵的原因。」

  撤兵的原因?

  這還真是慕容伏允現在最想知道的消息,當下也是問道:「是何原因?」

  「陛下要出兵高句麗。」在這個問題上,黑袍使者也沒賣關子。

  可慕容伏允一聽這個原因,當即大喜!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對他來說,那還真是一個好消息。

  「此消息當真?」慕容伏允又問了一遍。

  黑袍使者道:「自然當真,而且,大唐出兵的時候,大汗自己也會收到消息。只不過這消息暫且還沒傳出來罷了,整個朝堂上,知曉這消息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大汗當知此消息有多珍貴了吧?」

  一聽這黑袍使者的話,慕容伏允當即就懂了:「說吧,你家主人是個什麼章程。」

  「沒什麼章程。」黑袍笑道,「我家主人倒是想要一條命,但大汗能給麼?既然不能,又何必問是什麼章程呢。

  此番,只當是我家主人和大汗結一個善緣罷了。」

  他若是有要求的話,這消息就不會這麼早的告訴慕容伏允。

  慕容伏允瞬間就懂了,當下也是笑了笑,道:「那本汗倒是要謝過你家主人了。」

  兩人寒暄了一番後,這黑袍使者也就躬身告退,他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傳遞這個消息的。

  等他走後,拓跋釗問道:「大汗,這人的話能信麼?」

  「能不能信本汗不知道,但他有一點兒沒說錯,大唐真要對高句麗出兵,是瞞不了我們的。」慕容伏允說道,「所以,他騙我們沒有任何意義。」

  「那這人是何意圖?真就有這麼好心?」拓跋釗還是有些不明白。

  聽他這話,慕容伏允都笑了。

  「好心?你真以為他是好心?」慕容伏允笑道,「人家要的東西,從來就不在我們身上,我們能給他們什麼?

  說句難聽的,人家就沒瞧得上我們。

  他們要的,在長安!」

  說到這個,他也是門兒清。

  皇位之爭啊,從來都是如此血淋淋的。

  「那他是誰的人?」拓跋釗問道。

  慕容伏允搖了搖頭,然後又看了看拓跋釗,道:「不用去探究這些人的身份,記住了,不管他們是誰的人,都跟我們無關。

  不過他此番送來的消息,倒是對我們頗為有利。

  如果大唐真要對高句麗出兵的話,也確實是我們收復赤水源的最佳機會。

  這樣,你通知下去,所有我們自己的軍隊都開始集結起來,做好隨時南下的準備。

  剛好,這個冬天,大傢伙都窮得跟什麼一樣,縱兵南下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一聽到這個,他當即就樂了。

  不過慕容伏允說完,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南下的話,慕容孝雋該如何處置?

  別人都好說,就唯獨這慕容孝雋,他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個章程來。

  然而他沒想到,他拿不出的章程,很快就有人幫他拿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