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蘇建安的懺悔？

  沉默。

  許久的沉默。

  當從蘇相口中聽到，當年那位謝姑娘可能懷有身孕之時，李北風便陷入了沉默思索當中。

  世界上可能會有巧合的事情，但很難有如此多的巧合湊在一起！

  樣貌相似，氣質相同，十八歲，懷有身孕……如此多的巧合湊在一起。

  真的只是巧合嗎？

  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蘇建安不能，李北風也不能。

  沉默許久之後。

  「蘇相也言，那不過是傳聞罷了……」

  李北風開口。

  「是啊，只是傳聞而已！」

  蘇建安微微眯著眼睛，那蒼老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懷念之色。

  最終，他輕輕搖頭。

  「但，李姑娘的確與謝姑娘格外相似，才讓老夫想起了那位舊友……沒想到時光飛逝，一眨眼便過去了十八年……」

  聽著蘇建安的感慨話語，李北風沒有開口。

  那位謝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與素衣之間又有什麼關聯暫且不知。

  眼下來看，他有些不明白這位蘇相今日找他有何目的？

  拉近關係？

  蘇建安突然提起那位謝姑娘，目的何在？

  李北風疑惑之時，蘇建安也正從回憶中逐漸回過神來。

  他目光再度緩緩落在李北風身上，突然開口：「我調查過你。」

  言簡意賅，開門見山的話語。

  李北風微微皺眉，但很快散開：「蘇相，你這是何意？」

  堂堂一朝宰相，想要調查他自然輕而易舉。

  並不意外！

  「你是個很優秀，也很神秘的人！」

  蘇建安平靜的注視著李北風：「一個小小山村的野大夫，竟然能同時獲得江湖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與我大昭長公主的青睞，伱屬實不簡單啊……」

  聽著蘇建安的感慨，李北風內心湧現起一絲警惕。

  這位蘇相，似乎對他的調查了解很深？

  李北風表面平靜，淡淡道：「我與素衣和長公主皆是朋友，因緣巧合之下認識的罷了！」

  「因緣巧合？」

  蘇相意味深長的瞥了李北風一眼，並未糾結這些。

  世人皆知，那江湖武林盟主李素衣與大昭長公主之間水火不容。

  此年輕人能同時與兩人相識，豈會簡單？

  他的身上，有什麼值得她們二人重視的？

  「老夫的眼光不會看錯，你很優秀！」

  蘇建安盯著李北風看了片刻，突然搖了搖頭，嘆息道：「倘若你能為我大昭朝堂效力，我大昭日後定當會多一位才華橫溢的臣子……」

  為大昭效力？

  還真敢想！

  即便李北風沒有北齊太子的身份，他也對所謂大昭朝堂沒有一點興趣。

  與一幫老狐狸鬥智鬥勇？

  李北風不認為他能有這麼高的智商獨善其身，從容不迫。

  更別說他現在的身份……不給他把大昭的朝堂掀了都算好的了。

  「多謝蘇相厚愛，不過……」

  李北風淡淡搖頭：「在下志不在此！」

  蘇建安卻似乎早看出了李北風的想法，並未強求，而是在停頓片刻之後，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聽說，你與杉兒關係……不錯？」

  聽到這話，李北風心頭一震。

  來真的了！

  這恐怕才是這位蘇相的真正目的吧？

  李北風目光落在蘇建安身上，卻發現他正靜靜的注視著李北風。

  平靜的臉龐，蒼老的皺紋，深邃的眼睛。明明看似波瀾不驚，卻仿佛蘊含著一股極深的能量。

  不簡單！

  李北風心頭一凝。

  這位權傾朝野的蘇相，豈會是簡單之輩？

  李北風心頭不敢大意，快速思考起這位蘇相的目的？

  杉兒？

  指的自然就是蘇杉了！

  他為何會問起這個？

  目的……何在？

  李北風心頭快速思考，但臉上卻並沒有展露出半分破綻。

  他平靜道：「回蘇相，蘇小姐心底善良，尚在南州平安縣時，蘇小姐作為青檸的朋友，幫助救濟過在下。因此，在下與蘇小姐的確算是朋友……」

  在這位蘇相面前撒謊是沒用的，他定然早已調查清楚了李北風跟蘇杉之間的來往關係。

  因此，李北風實話實說。

  這個回答，似乎在蘇建安的預料之中。

  他微微眯著眼睛，又看了李北風幾眼：「聽說，你給杉兒治病了？」

  「沒錯！」

  李北風點了點頭：「昔日蘇小姐身體不好，在下曾給蘇小姐看診過。」

  「如何？」

  蘇建安眼眸微微一凝：「杉兒身體如何？」

  聽到這話，李北風內心冷笑一聲。

  他為何突然問起了蘇杉的身體情況？

  是突然父愛發作？

  還是別的原因？

  蘇杉中毒多年，寒霜之毒差點要了她的命！他這個做父親的，何時關心過？

  李北風先前從府上的丫鬟哪裡聽到過，蘇杉回到京城的這半年多快一年的時間裡，除了上次之外，蘇建安從來沒有看望過他的這個女兒。

  對於堂堂的大昭宰相而言，一個私生女算不得什麼光榮的事情。他不可能承認這個私生女，更何況是來看望關心一下？

  但李北風不解的是，現在蘇建安突然問起這個……何意？

  李北風微微眯著眼睛，沉聲道：「情況……不太好！」

  聽到這話，蘇建安的臉色微微一變，凝重道：「杉兒她，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蘇小姐她……並不是生病！」

  李北風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而是，中毒……」

  當話說出來時，李北風便盯著蘇建安的眼睛。

  就在他說出蘇杉中毒的那一剎那間，明顯能感覺到蘇建安的眼神動容了！

  有一絲驚愕的神色從他眼眸中浮現，緊接著，便是一抹擔憂焦急以及憤怒的情緒閃過。

  雖然只是一剎那，卻敏銳的被李北風捕捉到。

  這讓他心頭微微一怔。

  驚愕？

  也就是意味著，蘇相併不清楚蘇杉中了毒？

  蘇杉中毒，跟他沒有關係？

  「杉兒中毒？！」

  蘇建安的眼神猛然沉了下來，沉聲道：「杉兒中了什麼毒？有沒有危及到性命？」

  低沉的聲音中，似乎有一絲擔憂。

  這讓李北風有些疑惑起來……為何這位蘇相看起來，似乎很關心蘇杉的安危？

  是真情流露的父愛，還是偽裝的虛情假意？

  不得而知！

  李北風淡淡開口：「蘇小姐中的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毒……此毒的毒性雖然不強，短時間不會置人於死地，但問題是，此毒格外隱秘，下毒悄無聲息，並且天底下並無解藥……」

  「蘇小姐中了此毒多年，日積月累之下，病毒早已病入膏肓……蘇小姐之所以雙腿殘疾，便是因此……」

  李北風緩緩開口。

  他並未將蘇杉身體內的毒已經治好的消息告訴蘇建安。

  從蘇杉回到京城時，她始終都並未泄露出去自己的身體情況。即便是在府院裡，大部分時候都保持著虛弱的狀態。

  在所有人眼裡，她依舊是那個病懨懨的蘇杉，隨時可能會丟了命！

  此刻，李北風緩緩開口之際，蘇建安的臉色也愈發的難看！

  陰沉著臉色，低沉的可怕！

  直到李北風說完，他才緩緩抬起頭，盯著李北風：「杉兒她……還有救嗎？！」

  這一刻，李北風竟然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顫抖。

  這愈發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這位蘇相……到底怎麼回事？

  「這……」

  李北風面露幾分難色。

  「你是不是有辦法？」

  蘇建安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北風，眼神中似乎燃起了一絲希望。

  他調查過此子，知道此子的醫術不俗。能被濟世會的羅老看中，此人醫術定然相當出眾。

  因此，他盯著面前的李北風：「無論想任何辦法，千萬一定要治好杉兒！」

  瞧見此刻蘇建安如此焦急的模樣，反倒是讓李北風有些意外。

  眼前的蘇建安哪裡還像是一位權傾朝野的宰相，分明就是一位關心擔憂自己女兒安慰的老父親……

  可這為什麼總覺得格外違和？

  李北風嘆息了口氣：「在下已經盡力，但蘇小姐病入膏肓多年，毒素早已經侵入蘇小姐五臟六腑……在下已經無能為力。」

  此話一出，便瞧見蘇建安的臉色驟然一變，怔在了原地。

  目光呆呆，沉默了許久。

  而李北風的心頭，此刻也泛起了幾分疑惑之色……這蘇建安，到底是演戲還是如何？

  即便要演戲，為何要演給自己看？

  這讓李北風愈發不明白。

  蘇建安沉默了許久！

  在李北風說出他無能為力之後，蘇建安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外面天色已黑，夜幕降臨，周圍安靜下來。

  ……李北風有些不耐煩了！

  他還想著早點回去找素衣，好好跟素衣敘舊，好好寒暄親熱一番……誰願意陪眼前這個糟老頭演戲說些廢話？

  但對方畢竟是大昭宰相，如今還住在人家府上，李北風多少還是要給點面子。

  正當李北風不耐煩，準備找個什麼藉口離開之時。

  他面前的蘇相，突然重重嘆息了一口氣。

  「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這一聲嘆息，讓李北風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看向蘇建安，卻發現這位蘇相渾身上下的氣勢都沒了。

  仿佛蒼老了不少，那發白的頭髮微微凌亂……按照年紀計算，這位蘇相的年紀並不大。但為大昭操勞多年，頭髮早已發白，像是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不得不說，這位蘇相的確是位合格的宰相，他為大昭鞠躬盡瘁，嘔心瀝血。大昭能有如今繁華盛世，有他一份很大的功勞。

  但與此同時，作為父親……他毫無意外十分失敗！

  徹底失敗！

  「當年，我本有機會保護她們母女的，卻沒想到……」

  似乎想到什麼過往痛苦的記憶，蘇建安蒼老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痛苦神色。

  那都是他年輕時候造孽！

  年少輕狂，一朝看盡長安花！年紀輕輕封侯拜相，蘇相的確有自傲的資本！

  但同時，他也留下了永遠抹不去，處理不掉的感情債。

  他對不起蘇杉的母親，更對不起蘇杉。

  對此，李北風絲毫不同情！

  只能說是他活該！

  這是他欠蘇杉母女的，現在再來道歉有什麼意義？

  李北風平靜的看著眼前的蘇相，淡淡道：「這些話……蘇相應該去跟蘇小姐說！」

  蘇建安沉聲道：「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談談，只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

  但李北風已經明白！

  心中大概也猜測到了蘇建安今天來找他的目的……

  他這位老父親，想藉助李北風的關係拉近跟蘇杉的關係？

  想懺悔？

  李北風面無表情。

  而此時，蘇建安也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沉默了片刻。

  突然看向李北風，沉聲問道：「杉兒她，還有多久的時日？」

  李北風搖了搖頭。

  「不知道，或許還有一段時日，或許……明天……」

  蘇建安心頭一沉，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

  李北風瞥了他一眼：「蘇小姐是如何中的毒……想必蘇相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蘇建安沉默了！

  他當然清楚！

  在蘇杉離開京城之前，他曾經幾乎找遍了全天下的名醫來為蘇杉看診，但都無果。

  即便是在蘇杉呆在平安縣的這些年，也邀請過無數的名醫神醫上門……但沒有一個人看出蘇杉身上的病情，更別說是如何治療了！

  原來，她是中了毒！

  至於怎麼中的毒……

  蘇建安眼眸猛然一沉，他如何不清楚？

  「我明白了！」

  蘇建安深呼吸了一口氣，又抬頭看了李北風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杉兒沒什麼朋友，你，替我好好照顧她……」

  李北風不知道蘇建安這番話是真心實意還是別有用心，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蘇相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蘇小姐的。」

  「……」

  昏暗的房間內。

  蘇母躺在床上，神色憔悴蒼白。

  喪子之痛，讓她已經好些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尤其是在得知秋月被大赦之後，她心頭更是憤怒不已。

  她的寶貝兒子死了！

  但是……兇手卻被釋放了？

  她不甘心！

  為什麼會大赦！

  為什麼所有人都跟她做對？！

  她內心愈發憤怒，憤怒到心理都開始扭曲。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

  丫鬟慌亂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房間門被重重打開。

  「砰！」

  一聲巨響後，臉色陰沉的蘇建安闖了進來。他出現在床邊，盯著床上的蘇母，眼神陰沉冰冷，語氣中掩飾不住的憤怒。

  「你給杉兒下了什麼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