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聰明的女人

  京城，城牆之上。

  李北風怎麼都沒想到，會與周秋凝在這個地方相遇。

  或許兩人之間當真有些孽緣，當初從朝陽郡決裂，兩人關係破滅。之後，卻又陰差陽錯在北州夕陽鎮相遇。

  隨後，又是夕陽城內，遇到了夜襲客棧來刺殺他的周秋凝。

  周秋凝是真的想刺殺他嗎？

  李北風不清楚。

  或許是，或許又不是。

  直到今天，兩人又再度在京城重逢。

  冥冥中，仿佛真的有一種孽緣在牽扯著。

  「你本來不就是趙敬的人麼？」

  李北風望著她，淡然開口：「你將我的行蹤告訴他，也很合理。」

  「你不怕？」

  周秋凝似乎有些意外，瞥了他一眼。

  李北風反問：「怕有用嗎？」

  「咯咯……」

  周秋凝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笑容很好看。

  「說的也是，怕也沒用！我若是真的要將你的消息告訴趙敬，你也奈何不了本姑娘，不過……」

  周秋凝停頓了一下，突然臉龐湊了過來，幾乎要湊到李北風的身前。

  那雙撲閃的大眼睛上下注視著他：「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跟趙敬決裂的？」

  「我分明記得，當初在朝陽郡時，你們不是把酒言歡，差點成為知己了麼？怎麼突然之間就決裂，鬧到了這個地步？」

  她的確很好奇。

  當初，是她將李北風介紹給趙敬的。

  兩人當初一見面，便宛如多年好友一般聊了起來。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人生哲學。到最後，周秋凝甚至還聽到他們二人聊起了什麼天地間冥冥中那股神秘的力量……

  堂堂的大昭太子竟然與他人聊起來如此無聊的話題，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趙敬對李北風有多滿意。

  誰能想到，這才短短半年的時間，就人走茶涼了？

  李北風瞥了她一眼：「趙敬沒有告訴你麼？」

  「他沒跟我說！」

  周秋凝搖了搖頭，目光灼灼的望著他，眼眸中有幾分期待之意：「要不，你說說？」

  李北風沒有開口。

  趙敬既然沒有解釋，李北風當然也不可能說。

  畢竟原因說起來……有些不太光彩！

  他跟趙敬決裂的原因有很多，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但真正的直接原因，恐怕還是因為那位太子妃！

  對趙敬而言，被帶了綠帽子是他最難以接受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恐怕知曉猜測到這件事情的人，除了趙敬之外，只有何景了。

  而對於李北風來說，睡了人家太子妃這種事情的確也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情。

  雖說事情已經發生，李北風也並不後悔。

  但，他也不可能去跟周秋凝說這些。

  周秋凝的確百思不得其解。

  她如何都想不明白，李北風為何會突然跟趙敬翻臉，毫無任何蹤跡。

  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也去調查過，但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甚至聽說，就在前些日子，李北風都還曾經出入過太子府。然而，突然就翻臉了。

  趙敬甚至都到了要殺他的地步，這……

  為什麼？

  周秋凝的目光落在李北風身上，見到他沉默不語，輕笑了一聲：「不願意說？」

  李北風淡然道：「你那麼聰明，猜不到嗎？」

  周秋凝一怔，隨即又笑了笑。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李北風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瞥了她一眼：「你找我有什麼事？」

  「倒也沒什麼事，只是在京城遇到了熟人，碰巧來跟你打聲招呼！」

  周秋凝意味深長道：「怎麼，不歡迎？」

  「只是如此？」

  李北風自然不信。

  周秋凝這個女人太神秘，李北風看不穿她的心思。

  兩人之間如今已經算不上朋友，就在不久之前，尚在夕陽城時她差點殺了自己。

  李北風自然不相信她只是單純來打招呼的。

  「不然呢？」

  周秋凝依舊撐著下巴，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如果只是這樣，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李北風起身，打算離開。

  他不想跟周秋凝繼續糾纏下去。

  「這麼急著走？」

  周秋凝沒有動，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讓你走的話，你走的了嗎？」

  李北風停下身子，緩緩轉身看向她，皺眉：「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過，跟熟人打聲招呼而已。怎麼，這麼急著走，你害怕我？」

  李北風目光凝視她許久，轉身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既然你想敘舊，那便敘吧！」

  李北風的態度，讓周秋凝有些索然無味。

  他變了！

  沒有以前那般有趣了。

  只是……

  周秋凝眼眸底閃過一絲黯淡。

  她又何嘗不是麼？

  回不去了！

  從當初她兄長周中正死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原本亦敵亦友的兩人，關係徹底撕裂。

  對於周秋凝而言，那才剛萌芽的某些情愫，也隨之煙消雲散。

  「你這麼急著離開，是討厭我不成？」

  少女的眸子依舊落在他身上，神色有種說不上來的淡然，似乎很輕鬆的語氣。

  李北風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看來，你果真挺討厭我！」

  周秋凝又輕笑了一聲。

  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只是沒人察覺到，她眼眸底一絲黯淡一閃而過。

  「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北風望著眼前這位少女，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又始終不願意說出來。

  她到底想幹什麼？

  「你這麼急著離開，如果不是討厭我的話，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去做？」

  周秋凝微微眯著眸子：「還是說，有什麼人要等著你去救？」

  此話一出，李北風心頭一驚。

  他望著面前的周秋凝，卻瞧見她臉上的表情突然似笑非笑起來。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趙盈應該是被你救下了吧？」

  她的語氣很輕，卻又很篤定。

  仿佛是確定了這件事情一般，注視著李北風的眼睛，眼眸中甚至還有幾分意味深長的喜色。

  李北風的面色一沉。

  她，怎麼會知道？

  是真的知道什麼線索，還是說……她蒙的！

  在詐自己？

  李北風面不改色：「你想說什麼？」

  「你先回答我，是嗎？」

  周秋凝似笑非笑：「趙敬殺趙盈的事情，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趙盈中了五毒散，卻能逃出生天，下落不明。趙敬費了那麼大的勁，做了那麼多準備，布下天羅地網依舊還是讓她逃出去了！……她現在，應該被你救下了吧？」

  「你這麼急著離開京城，應該是想回去救她吧？」

  李北風心頭猛然一沉。

  她，全猜對了！

  她為何會知道這些？

  哪裡出了紕漏？

  還是出了叛徒？

  知曉李北風救了趙盈的人，除去道姑之外就只剩下了李素衣和李心意，她們幾人都不可能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那麼，周秋凝她是如何知道的？

  李北風平靜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趙盈出事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先別急著否認！」

  周秋凝意味深長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吧？」

  李北風沉默不語。

  他的確很好奇。

  「昨晚，我去見了趙敬！」

  周秋凝望著李北風，緩緩開口：「他告訴了我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昨晚，周秋凝見趙敬時，李北風正好在場。趙敬跟周秋凝之間交談了什麼，他一清二楚。

  「趙敬為了解決趙盈，這一天他準備了很久。從幾年前他就已經開始養精蓄銳，拉攏天下才子高手，同時豢養了大量的死士，為的就是這一天！」

  周秋凝似笑非笑道：「卻沒想到，趙敬做了如此充足的準備，卻依舊沒能殺掉趙盈。不但沒能殺掉趙盈，他甚至還差點丟了命……」

  「在大昭皇陵刺殺趙敬的人想必你也不會陌生，她是李無雙！」

  周秋凝淡然的開口說著這些。

  李北風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因此並沒有開口。

  「原本我沒有將這件事情跟你聯繫上，直到李無雙的出現，才讓我起了疑心！」

  說到這裡，周秋凝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李北風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是看穿了什麼。

  「我沒記錯的話，李無雙是李素衣的師傅吧？她是北齊舊臣，她刺殺趙敬並不意外。」

  「不過，問題恰好就出現在了這裡！」

  「李無雙是北齊舊臣，而那李素衣，則是北齊的那位亡國公主！李無雙刺殺趙敬，她自然不可能不知情！」

  周秋凝的目光落在李北風身上，仿佛是將一切看穿，似笑非笑道：「你與李素衣之間的關係，恐怕不需要我多贅述吧？」

  「想來，這件事情你應該從頭到尾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李無雙要刺殺趙敬，而恰好趙敬要殺趙盈，巧合的碰上……」

  「趙敬布下了天羅地網，趙盈本該必死無疑，卻活了下來。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還有誰能救走他！」

  李北風沉默。

  後背卻隱約有些發涼！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狠了！

  僅僅只是憑藉著一些蛛絲馬跡，她竟然能猜測聯想到這麼多的事情。

  幾乎全部正確。

  她幾乎將真相給推測出來了！

  當初在北州的那晚，李北風與李無雙見面，那一幕同樣也被周秋凝看到。

  心思縝密的周秋凝很快就猜測到了李無雙的身份，同時，她也猜測到了李素衣的身份。

  雖說李素衣並不是北齊公主，可在外人眼裡，李素衣的身份無疑還是北齊公主。

  而今日，也是順著這些線索，能讓她猜測到如此多的真相。

  這個女人，聰明的有些可怕，甚至讓李北風有些心驚膽戰。

  「所以，人真的是你救走的吧？」

  周秋凝緩緩湊近，目光落在李北風身上，似笑非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難道還想隱瞞我？」

  「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北風冷眼看了她一眼。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跟眼前這個女人為敵。

  太聰明的女人不好對付。

  除非弄死她！

  這個念頭浮現，李北風很快又搖了搖頭。

  「看來，我果然猜測對了！」

  周秋凝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顯得有些得意。

  她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測，雖然她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李北風救了趙盈。但直到現在看到李北風的反應，她才終於百分百確定此事。

  「真沒想到，趙敬這麼多年的準備，卻被你摧毀，功虧一簣的。若是被他得知，恐怕他真的想殺了你！」

  周秋凝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趙敬痛恨趙盈，這對姐弟幾乎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趙敬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終於找到機會，卻沒想到毀在了李北風的手上。

  「你是要去向趙敬告發我嗎？」

  李北風平靜的瞥了她一眼。

  誰知，周秋凝卻搖了搖頭：「告密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我才不感興趣！」

  停頓了片刻，周秋凝又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我倒是好奇另外一件事情……」

  「趙盈她，還活著嗎？」

  中了五毒散的趙盈，按理來說必死無疑。

  但，凡是都有例外。

  比如說李素衣，她就是一個例外。

  她是如何活下來的，至今都是一個未解之謎。江湖中人猜測紛紛，卻沒人能給出一個答案。

  周秋凝倒是有些猜測，但卻也不敢肯定。

  恐怕，是跟眼前此人有關。

  見到李北風沒說話，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周秋凝輕笑一聲，輕鬆道。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也對出賣她沒有任何興趣……的確不喜歡她，但我想要贏她，只會堂堂正正的贏她，下三濫的事情我不屑於去做……」

  「我只是好奇，她還活著嗎？她，還能活著嗎？」

  李北風目光盯著她看了許久。

  終於，李北風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能！」

  有他在，趙盈就一定死不了。

  「果然！」

  聽到李北風的話，周秋凝眼眸中浮現出一抹震驚。

  「這麼說來的話，當初李素衣身上的五毒散也是你治好的。你……是不是能治五毒散？」

  周秋凝灼灼的盯著他。

  李北風卻並未否認這件事情，沒必要否認。

  「是又如何？」

  「怪不得……」

  周秋凝恍然大悟。

  破案了！

  怪不得當初李素衣沒死，恐怕，是他當初救下了李素衣。

  怪不得，她先前的調查中，李北風只是李家村一個村民，卻為何能跟堂堂武林盟主認識？

  原來有這麼一層關係。

  他竟然能解五毒散？！

  這，這可是天大的消息啊！

  這一刻，周秋凝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

  再看向李北風時，明顯多了幾分感興趣。

  「我想去看看她！」

  周秋凝望著她，眼神中滿是神采奕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