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北齊太子
李北風平靜開口。
他凝視著眼前的道姑，目光中並無太多波瀾。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真相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
哪怕李北風依舊不是很願意相信這件事情，但……
他恐怕跟那位北齊太子的身份已經脫不開干係。
種種線索，種種巧合邏輯，不斷在證實著李北風心中猜想。
尤其是此刻，當他揭下臉上麵皮時，眼前這位昔日北齊大宗師臉上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
道姑很震驚！
震撼！
當瞧見李北風真實模樣的這一刻，她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像！
實在是太像了……
她眼神有些恍惚，仿佛是回想起了昔日的某些往事。
想起了某些舊人！
等到她回過神來時，眼神中的震驚和不敢置信愈發難以掩飾。
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除非……
道姑死死的盯著李北風，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點細節，想要看出點什麼來。
「這，是你真正的模樣？！」
她的語氣很不平靜，略微帶著幾分顫抖，仿佛難以置信。
但是，她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
她不確信。
不確定眼前此人說的真假。
僅僅只是靠著一張相似的臉，並不能完全說明確定什麼。
北齊亡國了快二十年，但天底下見過昔日陛下和娘娘的人並不少，不排除有心之人會利用這一點趁機魚目混珠。
這天底下易容術並不少見，眼前此人先前易容術出神入化，就連她都沒有察覺出來，不排除眼下此時他的模樣依舊還是易容過的……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確認一番……這天底下的易容術雖厲害，但卻也不可能徹底讓人改頭換面吧？」
李北風搖了搖頭。
從道姑的臉上，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震驚和意外。
那麼……
當日那個乞丐的話，看來真的不是在騙他了。
「所以，我真的長得很像，對嗎？」
道姑依舊死死的盯著李北風！
她是昔日北齊宮內的人，她是陛下和娘娘身邊最親近的人。哪怕是過去了這麼多年，她依舊還清晰的記得陛下和娘娘的模樣。
眼前此人……真的是太像了！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還有他凝視平靜時的神色，與當年陛下簡直如出一轍。
天底下絕對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
所以……
那個不敢置信的念頭逐漸在她心頭浮現。
道姑深呼吸了一口氣，仿佛是想到了什麼：「你剛才說……」
「你的父親本是神醫，卻藏拙偽裝成了庸醫？」
「他叫什麼？」
仿佛是想起了某個人，道姑死死的盯著李北風。
距離她心中最後的猜測，只差了一步之遙。
「我不知道！」
李北風搖了搖頭。
從他記事開始，村里人便稱呼他爹李老頭，李神醫，從來沒人提起過他爹的真名。
他也從來沒有任何印象過。
也對！
李老頭當年若是隱姓埋名留在李家村，自然也不可能透露自己的真實名字和身份。
「不過，他除了這張紙條之外，倒是還給我留下了兩樣東西……」
「什麼東西？」
道姑眼神一凝，追問。
「一本醫籍，還有……一盒銀針！」
「什麼醫籍？什麼銀針？！」
道姑盯著李北風，呼吸有些急促。
……
安靜的客棧之外。
走廊上。
一道身影靜靜的站在凝望著不遠處的房間口，任由冷風吹拂，無動於衷。
清冷的美眸中，時不時閃過幾分擔憂之色。
不多時，身後走出來一道身影，輕輕將一件厚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盟主，外面冷，先回房間吧？」
楊瑜略微擔憂的開口。
盟主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她很擔心。
盟主受了傷，如今更是身懷六甲，身子骨本就脆弱，不能如此折騰了。
李素衣輕輕搖了搖頭，美眸已經凝視著不遠處的方向，眉間的擔憂之色愈深。
楊瑜順著盟主的視線看過去，略微嘆了口氣。
那傢伙……
他膽子還真大！
竟然敢跟老樓主單獨相處，也算是一條漢子，盟主的確是沒看錯人。
但……
他就不怕老樓主一氣之下弄死他嗎？
想到這裡，楊瑜不由的也有些擔心起來。
同時也有些疑惑，以老樓主的性格，為何竟然會願意單獨見他？
……
房間內。
此刻房間內的氣氛安靜的有些可怕。
李無雙目光死死盯著桌前的這本醫籍和那盒銀針，神色動容。
「沒錯，是他，真的是他！」
「九玄針，還有這本醫籍，沒錯，都是他的……」
當瞧見出現在眼前的這些無比熟悉的東西，以及眼前這張無比熟悉的模樣。
她終於可以確定了……
模樣是可以偽裝的，但這本醫籍，還有這盒銀針，都無法偽造！
這些東西，都是昔日藥王谷的珍藏寶貝，斷然不可能有人能偽造出來。
……這麼多的巧合匯聚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是真相！
李無雙注視著李北風，這一刻，她的眼神無比激動。身為大宗師的冷靜蕩然無存，那激動喜悅的眼神，再也無法掩飾。
她凝望著李北風，語氣輕微顫抖：「殿下，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終於找到殿下了！
當年北齊亡國，她遠在北域，來不及救下陛下和娘娘。等她趕回來時，北齊都城已經破了，陛下和娘娘都死了，北齊皇室也幾乎被屠殺殆盡。
她來不及，什麼都來不及了……
她憤怒不已，隻身闖入大昭皇宮，打算殺盡大昭皇室後，與那狗皇帝玉石俱焚。但在得知陛下和娘娘的尚有孩子流落民間之後，她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些年來，她輾轉各處，創立如意樓收集天下情報，一邊周轉聯動各方勢力，謀劃復國大計，一邊也從來沒有放棄尋找陛下和娘娘的孩子。
終於！
功夫不負有心人！
她終於找到了！
她總算是找到了！！
凝望著李北風此刻的模樣，這位北齊的大宗師，幾近於天下無敵的道姑，眼眶有些濕潤微紅，激動。
「殿下，這些年……你受苦了！」
「……」
李北風心頭卻很平靜。
對視上李無雙止不住的激動情緒的眼神，他心頭卻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反倒是有些愈發沉重。
「所以，我真的是北齊太子？」
真相揭開了！
卻並不是他想要的真相。
「是你！」
道姑微微激動，指了指桌上的醫籍和銀針：「他叫唐寧陽，是昔日藥王穀穀主生平最得意優秀的弟子……這本醫籍和九玄針，都是當年藥王谷的寶貝！」
「當年，他受谷主所託，下山去尋找谷主的女兒的下落。最後，他來到了北齊……」
仿佛是想起了什麼往事，道姑深呼吸一口氣。
「當年北齊亡國之際，他僥倖存活了下來。同時，也帶走了你……」
道姑望著李北風，「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他，也一直在尋找殿下你！」
「直到幾年前，我才找到了心意。但是殿下你的下落，卻始終了無音訊……」
當確定了唐寧陽的身份之後，李北風的身份便已經完全能確定。
當年，正是他救走了殿下。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找唐寧陽的下落。
只是，她幾乎搜遍了整個大昭王朝，依舊沒能找到他半點的消息。
她曾經無數次懷疑，他和殿下殿下是不是早已經遭遇了不測……
還好！
殿下沒事！
太好了！
……
李北風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藥籍和銀針，眼眸中也有幾分意外。
唐寧陽？
李老頭原來是叫唐寧陽？
藥王穀穀主的弟子？
他果真跟藥王谷有關係。
等等……
李北風猛然想起了李老頭的隨筆日記，回頭看向眼前的道姑。
「藥王穀穀主的女兒……是誰？」
李無雙緩緩開口：「藥王谷的女兒，便是昔日我北齊的皇后娘娘。也是殿下你的……親生母親！」
親生母親？
這一刻，李北風有些恍然。
他對這個詞並沒有任何概念。
甚至有些……陌生！
特別陌生！
當有一天，有個人突然告訴他，他是北齊的太子，他莫名其妙的有了父親和母親……
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但……他依舊很恍惚茫然！
「太子麼……」
李北風低頭。
心中卻沒有湧現任何的喜悅之色。
他原本不過只是李家村一個十分普通的村民，卻莫名其妙的似乎被捲入了這複雜的動亂當中來。
北齊太子……
還只是個亡國太子……
呵！
一個亡國太子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那你……」
李北風眼神複雜的望著眼前的道姑。
他是北齊的太子，那她……又是誰？
還有……
這一刻，他腦海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浮現。
他注視著道姑：「那麼也就是說，心意才是我的妹妹？」
「親生妹妹？」
道姑點頭：「當年娘娘誕下了一對龍鳳胎，在護送你們出宮時發生了意外，你與心意分散……」
「那素衣呢？」
李北風突然問道：「心意才是北齊公主，那……素衣是誰？」
對於李北風來說，確定了他是北齊太子，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能確定素衣的身份並不是他的親生妹妹，這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如今素衣懷了她的孩子，若是素衣是他親妹妹的話……他受不了這個刺激。
確定他與李素衣之間沒有血緣關係，這的確讓他鬆了口氣。
可是，隨即而來的問題是……
素衣不是他的妹妹，她不是什麼北齊公主！
那她又是誰？
既然她不是北齊公主，為何道姑會讓她……
仿佛是預料到了什麼，李北風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她。
果不其然，他很快從道姑的臉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確不是北齊公主，心意才是！」
道姑緩緩開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北風眼神複雜。
道姑眼眸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片刻之後才輕輕搖了搖頭：「當年大昭滅亡了我北齊，對我北齊臣民殘忍鎮壓屠殺，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當初，我是從……一群山賊手中，救下了她……」
「她的父母死在了山賊手中，我見她武學資質不錯，便收留她在了身邊……」
李北風盯著她：「所以，你騙了她……利用了她？！」
「沒錯！」
「為什麼？！」
李北風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心疼！
心疼素衣！
同時，還有些憤怒。
她為何要這麼做？
為何要利用素衣？
怪不得她從小就那麼嚴格要求對待素衣，怪不得素衣說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師傅對她的溫柔……
她本以為是師傅性格使然，卻沒想到……原來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北齊公主！
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被利用了的工具人！
道姑倒是很平靜。
「當年，大昭滅我北齊，肆意踐踏了我北齊國土，致使我北齊無數百姓死於非命，無數人妻離子散，慘絕人寰。這等國恨，我北齊子民與大昭勢不兩立，有不共戴天之仇！」
「這些年來，我始終沒有忘記復國！我們北齊還沒有亡，依舊還有不少昔日北齊忠臣在暗地裡與大昭王朝抗衡著……」
「但是，那大昭王朝手段太狠，他們幾乎屠殺殆盡我北齊皇室所有血脈，為防止我北齊死灰復燃，他們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
似乎想到了什麼，道姑眼神中有怒意。
有恨意！
北齊血脈，幾乎全部斷絕！
差點從根上斷了北齊的傳承！
「你和心意是我北齊如今尚存的唯一血脈，也是先皇的血脈……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們二人。但……找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沒能找到你們的消息下落。」
「可即便如此，北齊不能斷，北齊的根不能斷，北齊的血脈必須要活著……」
「否則，我北齊就真亡了啊！」
李北風沉默了。
他有些明白了……
北齊皇室血脈沒了，殘餘的那些北齊勢力便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哪怕再折騰，他們也無法再打著北齊正統的旗號，得不到天下人的支持。因此對於大昭來說，產生不了任何威脅。
「可是……」
李北風的聲音有些沙啞：「為什麼選中了她！」
「她是我最優秀的弟子，也是我見過武學天賦最高的人，比我還要高……」
道姑緩緩開口。
「倘若……你與心意當真遭遇了不測，或者是我找不到你們……」
「那她……就是真正的北齊公主！」
「……」
李北風沉默。
他知道，道姑做的沒錯。
她的確沒做錯什麼。
可是……
素衣還是被欺騙了！
她什麼都沒做錯，卻成為了犧牲品。
想到這裡，李北風心頭愈發心疼。
倘若她知道了真相……能接受嗎？
「那……」
許久之後，李北風緩緩抬頭，看向她：「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殿下，你是先皇的血脈，是我昔日北齊太子，也是唯一有資格繼承我北齊大統之人……」
道姑凝望著李北風，眼神堅定：「如今我北齊無數舊臣舊民都翹首以待，等待著殿下光復我北齊江山！」
「請殿下接任大統，率領我北齊舊部重整河山，與大昭算一算這亡國家恨之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