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以身相許？
皇宮。
大殿前。
「陛下又多日不理朝政，成天呆在宮內與那些道士談仙論道，荒廢國事，實在是荒謬……」
「噓……，徐大人，小聲點，要是被陛下聽見去了，恐怕會惹火上身。」
「聽見又何妨？堂堂一國之君，連國事都不理，成何體統？縱使陛下要砍我腦袋，我也要說……如今我大昭岌岌可危，北州之地狼子野心，江湖中各大門派蠢蠢欲動，我大昭表面看上去依舊繁華，但早已內憂外患……陛下卻荒廢朝政，一心尋求那飄渺不定的成仙，這豈是一國之君該幹的事情？」
名為徐大人的官員義憤填膺，唾沫直飛。
一旁的幾名官員心驚膽戰，連忙勸解。
「徐大人，少說兩句了……陛下那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惹惱了陛下，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是啊，如今我大昭宮內還有蘇相坐鎮，朝堂安然無恙。至於那北州之地，更有我北州刺史，大昭第一名將何晚生鎮守，那些亂臣賊子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至於江湖中，那還有欽天司鎮壓，也無需多慮……」
徐大人冷笑一聲：「安然無憂？當真安然無憂嗎？何為同僚，你我等的確倒是安然無憂了，但你們有關注過民生嗎？」
「我大昭的百姓，如今過的如何？天下當真國泰民安？至於那欽天司……如今那欽天司氣焰是何等的囂張？早已經騎到了諸位的頭上來了吧？那欽天司一個小小的護法，竟然也敢在諸位面前撒野，諸位難道就不心知肚明嗎？」
其餘官員議論紛紛，卻無人反駁。
這他們無法反駁。
近年來欽天司的勢力的確越來越大，大到就連他們都得忌憚幾分。
萬一真招惹上了欽天司，指不定半夜就被欽天司抄了家！
「還有，自古以來，長幼有序，我大昭的秩序，也遵循著古訓，陛下不理朝政，按理來說，也該由太子殿下監國，何時輪到那長公主來插手朝廷事務了？」
「徐大人慎言……」
「我的天，徐大人你瘋了嗎？」
「……」
剩下的官員連忙紛紛上前，要堵住這傢伙的嘴！
他抨擊朝堂，抨擊陛下就算了。畢竟陛下仁厚，不一定會治他這賢臣的罪。但是，敢說長公主的不是……你真當欽天司是講理的？
這朝廷中多的是欽天司的眼線，一旦被欽天司得知，怕是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誰敢保證自己底子是乾淨的？
「哼，你們怕，我可不怕！你們不敢說，我敢說！」
徐大人顯然是已經豁出去了，冷笑一聲：「長公主她雖是皇后所生，又是太子殿下的皇姐。但，她終究是女兒之身。我大昭從未有過女子掌權的先例，她身為女子，就該恪守本分……陛下昔日讓她掌管欽天司，是念在太子殿下年幼。如今太子殿下已經長大，她就該讓權……唔……」
這位徐大人還想繼續說下去，已經被旁邊的幾名同僚好友堵住了嘴巴，拖到了一旁去了。
在場不少官員，隱約也聽到了什麼，但最終無人出聲。
不遠處，蘇相正朝著宮外走去。
「蘇相留步！」
一位中年官員來到了蘇相的身旁，恭敬道：「蘇相！」
「陳大人，何事？」
蘇相瞥了一眼這位中年官員。
刑部尚書，陳靖。
跟他倒不是一路的人。
「蘇相，剛才那徐大人的話，你可聽見了？」
陳靖開口問道。
蘇建安面無表情：「徐大人一心為國，有異議也實屬正常，但他不該大庭廣眾之下出聲，也不該抨擊長公主殿下！」
「蘇相所言，與下官不謀而合！」
陳靖笑著點頭，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提起：「不過，蘇相，最近京城的確不太安穩。我倒是聽說……最近京城教坊司那邊，死了二十多個人？」
蘇建安面無表情：「確有此事！」
「前不久，京城之外，有好幾個村莊的百姓慘遭屠殺，京城之外人心惶惶……不知這一次教坊司的事情，可否與那些人有關？」
蘇建安瞥了他一眼：「陳大人，這種事情，當應是京兆府和欽天司所管吧？」
「可問題是，京兆府和欽天司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為……已經幾個月了，依舊沒能調查出任何線索來……蘇相難道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嗎？」
蘇建安神色一怔，回頭盯著他：「陳大人何意？」
「下官以為，此事或許有蹊蹺……那徐大人說的其實也沒錯，京兆府和欽天司權力太大了，長公主雖然聰慧，能力出眾，但她畢竟無法掌控所有事情，這欽天司，權力太重可不是什麼好事……」
蘇建安面無表情，似乎是在沉思什麼。
見狀，陳靖一拱手，道：「如今陛下不理朝政，朝堂之上，若非蘇相一己之力穩住朝堂，恐怕如今我大昭早已亂成一團糟……但如今朝堂之上雖然還算安穩，但朝堂之外，不得不防！蘇相如今身為我大昭頂樑柱，應當挽救我大昭與水火之中……」
「欽天司權力太重，長公主一手遮天，這置太子殿下於何處境？太子殿下才是儲君，是我大昭的未來君主……若是繼續如此下去，誰敢肯定，我大昭不會亂？」
「欽天司號稱匯集了天下高人，為何卻連小小的屠村都調查不出任何線索來……蘇相，細思極恐啊……」
蘇建安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他知曉這陳靖來歷不明，這陳靖的背後多半站著的是那位太子殿下。
但……他說的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長公主權力太大了！
大到連同欽天司如今也異常龐大，龐大到無法忽略了……
就在前兩天，林閒再度找到了他，向他稟報了一些事情。
雖沒明說，但也暗示了一些事情……教坊司那二十幾條人命，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突然事情就被壓了下去。
這背後，豈會沒有問題？
誰都不是傻子，誰都清楚這背後一定有某些勢力的干擾。
而這一切的最終，問題全部指向了欽天司！
這欽天司，儼然如今成為了朝堂上的……毒瘤！
必須要除了！
蘇相的目光逐漸凝重起來。
……
「娘，不好了……」
蘇府，院子裡。
蘇行急步匆匆的踏入了房間內，神色焦急的原本想要說什麼。
但又意識到什麼，連忙停下了腳步，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才繼續走進去。
「娘……事情不對了……」
房間內。
蘇母正跪坐在蒲團前，靜靜閉眼。
她的身前方，擺放著一尊菩薩。
房間內，檀香瀰漫。
蘇母緩緩睜開了眼睛，平靜開口：「何事？」
「我剛剛從京兆府那邊過來，教坊司的人命案件……結案了！」
聽到這，蘇母神色依舊淡然：「秋月抓到了？」
「沒有！」
蘇行咬牙開口。
蘇母似乎有些意外，緩緩回頭：「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案件的確已經結了……」
蘇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咬牙道：「恐怕，有人幫了她……」
這次的事情，有些跌宕起伏。
秋心死了！
一開始，這個消息對於蘇行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秋心是他手上一枚重要的棋子，只要將秋心控制在手上，秋月就不敢輕舉妄動。
但秋心自殺了！
蘇行也是才得知這個消息沒多久！
然而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傳來了秋月大鬧教坊司，大開殺戒的消息……
這對於蘇行母子來說，無疑又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自己送上門來……這不是找死嗎？
而接下來的劇情，也跟蘇行母子預料的相差無幾！
京兆府很快就追查到了秋月的身上，很快就帶人上門來了……
沒能抓到秋月，倒在蘇行母子的意料之中。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基本上宣告了秋月的死刑。
她殺了那麼多人命，這京城再無她的容身之處。更甚，此事若是要能運作好，指不定還能將那蘇杉拉下水……
可讓蘇行萬萬沒想到的是，事情突然就這樣結束了！
就在他正準備繼續暗中推波助瀾一番時，京兆府那邊突然傳來消息。那教坊司所死的人，其實是江湖中派遣安插在宮中的逆賊，那天，他們正好碰上了欽天司來查案，因此才有了衝突，暴露了身份……
他們，是死在了欽天司的捕快手下！
這個理由，誰信？
江湖反賊將人安插在教坊司……真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嗎？
反正蘇行是不信的！
可是，即便他不信，這卻是京兆府傳出來的消息。
是那位府尹親自結的案！
因此，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蘇行，立刻前來跟他娘商議。
當蘇母聽完之後，臉色也略微變了變。
片刻之後，她臉色略微陰沉道：「看來，我還是低估她了……」
「娘，什麼意思？」
「她的身邊，有欽天司的人保護！」
蘇母語氣冰冷道。
而此時的蘇行，神色愕然。
緊接著，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年輕的臉。
「你是說……那個李北風？！」
「除了他，還有誰？」
蘇母冷聲道：「我真的是低估了她，沒想到她竟然跟欽天司扯上了關係……果然跟她娘一樣，都是個賤人！」
蘇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那娘，接下來該怎麼辦？」
「急什麼？」
蘇母冷哼了一聲：「事情還沒有結束，就算這次讓她活下來，但下一次……她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我就不信，欽天司能護她一時，能護的了她一世？」
「……」
院子內，冷風肆意呼嘯。
天氣似乎越來越冷了。
天空灰濛濛著的，異常壓抑。
房間內，爐火燒的正旺。
「放心吧，她現在沒事了！等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會安排她來見你一面……」
李北風輕聲開口。
目光看向火爐邊的那道身影。
爐火的紅光映照在蘇杉臉上，照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神色。
她永遠是那麼安靜
只不過，現在的她眉頭間依舊微微皺著，帶著幾分擔憂之色。
聽著李北風的解釋之後，眉頭間的擔憂之色才微微鬆懈。
她緩緩抬頭，望著李北風，臉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這次……辛苦你了！」
她很清楚，這一次秋月到底犯下了多大的罪行！
她現在能活下一條命，對於蘇杉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
她更清楚，李北風為了救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一定很不容易！
如此大恩，她不知該如何感謝李北風。
「要不是有你，這一次……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蘇杉的語氣略微有些低落。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發覺自己原來什麼都辦不到。
原來自己……真的什麼都不行！
李北風搖搖頭：「你也不需要感謝我，這一次她能活下來……也算是她運氣好！」
的確是她運氣好！
李北風沒想到的是，欽天司那位程護法會站在他這邊。
他更沒想到，京兆府那位林大人也如此輕易便鬆了口！事情順利程度，出乎了李北風的預料。
沒有他們二人的配合，秋月很難活下來。
同時，也讓李北風隱隱意識到了什麼……這大昭王朝，恐怕內部已經出了問題。
早就聽聞大昭那位皇帝已經不理朝政多時，恐怕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這大昭王朝，遲早要完！
「當然，你要是想感謝我，那我也不介意……」
感覺到房間內的氣氛有些沉悶，李北風語氣輕鬆起來：「不過，只是口頭感謝的話，未免有些太沒誠意了吧？」
「那，你想要如何感謝……」
蘇杉神色怔了一下，開口道：「只要我能辦到，一定盡力而為……」
「這可就不好說了！」
李北風搖搖頭，意味深長道：「金銀財寶我不缺，權勢你也給不了我，至於珍惜寶物……你估計也沒有。你要如何感謝我，這的確是個問題……」
不細想還不知道，一細想李北風才發現。
似乎蘇杉如今能給他的好像……真的沒什麼了！
如今的李北風，不缺錢財，也不缺權勢，他好像什麼都不缺……
而算起來，李北風不但三番四次救她的性命，還救了她侍女的命。
如今這對主僕的命，都算是他救的吧？
這樣的恩情，可不是那麼容易還的。
算下來的話，就算她是以身相許……恐怕也不夠了吧？
……
蘇杉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也發現，她好像除了一聲感謝之外，就沒有什麼能再感激李公子的了！
他如今不缺銀子，不缺權勢，什麼都不缺……
而她呢？
什麼都給不了。
如今的她，什麼都沒有了！
唯一剩下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這一刻，蘇杉心頭一動。仿佛是想起了什麼念頭，白皙的脖頸處浮現一抹嫣紅。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下來，臉上再度浮現一絲苦澀……
她如今這虛弱半殘之身，即便是以身相許，李公子也未必看得上。
再者，李公子身邊已有了青檸，自己難道還要去跟青檸爭搶男人不成？
想到這裡，蘇杉低垂著頭，眼神中怎麼都掩飾不住的黯淡之色。
「嗯？你怎麼了？」
李北風突然瞧見蘇杉的神情突然低落了起來。
蘇杉低垂著腦袋，「李公子如今功成身就，什麼都不缺，小女子已不知該如何感謝公子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
李北風點了點頭。
聽到李北風點頭的聲音，蘇杉藏在衣袖下的手一緊，緊緊的抓著袖子，眼眸中的落寞愈發明顯。
是她妄想了……她如今這半死不活之身，豈能配得上李公子？
「不過……」
這時，李北風突然擺了擺手：「我也是跟你鬧著玩的呢！」
見到蘇杉這姑娘越來越失落的神色，李北風當她是當真了，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我是朋友，朋友之間何須如此見外？」
「朋，朋友？」
蘇杉神色一怔，微微抬頭，對上了李北風的眼眸，有些不解。
「那當然呀，不然你還在想什麼？」
李北風突然湊到了蘇杉的身前，意味深長道：「莫非……你打算對我以身相許不成？」
這一刻，蘇杉的眼神慌亂，渾身緊繃，一顆心臟不爭氣的猛烈跳動起來。
臉色，瞬間滾燙起來。
呼吸急促！
沒等她回過神來時，李北風又後退，搖了搖頭：「算一算到現在，我已經救了你兩次，救了你的侍女一次。就按救一次以身相許一次來算的話，你們倆主僕加起來還倒欠我一次呢……你要不要想想，你還有沒有什麼漂亮的姐妹什麼的？」
「……我也可以考慮考慮！」
「……」
蘇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美眸！
原本心頭的羞澀，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她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這，這傢伙居然……
不但打她們主僕的主意，居然還問她有沒有姐妹？
還要漂亮的？
還倒欠他一次？！
還考慮考慮？！
他，他未免也有些太貪心了吧？！！
這一刻，蘇杉心神意亂，芳心亂跳。
他，他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蘇杉心頭羞澀，氣憤，委屈……多種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
一時間腦袋空白，不知作如何反應。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很快，門外傳來了一個侍女的聲音。
「小姐，李公子，門外有太子殿下府上的人……說太子殿下請李公子過去一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