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最後一次救你

  泥濘的泥土上，混雜著青草的芳香。

  鄉村的小道上，空氣清新。

  肆虐的寒風吹拂在平地上，土地邊的樹木草地被風吹的橫七豎八。

  天氣越來越冷了！

  但在田埂邊上，兩位衣衫薄縷的年輕人，卻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寒冷。

  一前一後，在田埂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兩行腳印。

  道路很長，前方不遠處，便是煙霧繚繞的村莊，煙火飯香味似乎隱約不斷傳來。

  少女終於停下了腳步。

  冷風將她的頭髮吹的有些凌亂，貼合在臉蛋上。

  身上那單薄的衣服，更是緊貼在身上，將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出來。

  甚至能瞧見，她那白皙的皮膚上，隱約泛起了些許的……雞皮疙瘩。

  不過，她卻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

  她回頭瞥了一眼李北風：「你就不打算說點別的嗎？」

  從剛才李北風問出那個問題，她並沒有正面回答之後，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

  像是很有默契一般，誰也沒有先開口。

  「我應該說點什麼？」

  「你覺得呢？」

  少女輕笑了一聲，目光看向遠方。停頓了一下，才又輕聲道：「我爹怎麼樣了？」

  「不知道！」

  周秋凝扭過頭盯著他：「你把我爹弄進去了……你難道不關心嗎？」

  李北風也笑了：「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呵！」

  少女撇撇嘴：「這麼說來的話，你還算是我的仇人了咯？」

  「可以這麼說吧！」

  李北風平靜道。

  仇人嗎？

  不確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兩人從來就不是朋友，也從來沒有成為過朋友。

  「真的挺神奇的！」

  少女似乎有些感慨：「你打傷了我兄長，又將我爹送進了牢房。我不但沒有找你拼命報仇，反倒是在這裡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著話，你說……」

  少女回頭看他：「我這，算不算不孝女？」

  李北風瞥了她一眼：「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假話！」

  「是的。」

  「那真話呢？」

  「也是的。」

  「……」

  「哈哈哈……」

  少女突然笑了起來。

  眯著眼睛，笑的很開心。

  目光望著遠方，等到笑容逐漸消失之後，眼神也愈發變的平靜起來。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個不忠不孝之人！」

  她輕輕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周中正被你打傷，我一點感覺都沒有。若不是他是周家人，甚至他的死活我一點都不在乎。還有我爹……」

  她停頓了一下，瞥了李北風一眼，又道：「他會有什麼下場，我也並不怎麼在乎……我果真是個很冷血的人呀！」

  李北風一言不發。

  沒有評價！

  不了解，沒有資格評價。

  「你不是好奇我跟正一門的關係嗎？」

  這時，她突然瞥了李北風一眼。

  李北風也看向她：「你願意說了？」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她撇撇嘴，語氣很是輕鬆，滿不在乎道：「跟你想的確實一樣……我以前的確是正一門的弟子……」

  「準確來說，是正一門的叛徒弟子……」

  她語氣很輕鬆，仿佛只是在說著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李北風沒有開口。

  從那日正一門的那位小長老的口中，李北風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一點。

  只不過，現在是從她口中確認了。

  「很多年前，我被師傅看中，帶回了山門。我那位師傅，是正一門的一位長老……我也因此成為了正一門的外門弟子！」

  「或許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我一個從外面帶回來的外門弟子，卻成為了許多人的眼中釘……」

  少女瞥了李北風一眼，輕笑道：「他們都說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習武天才，說我在武學上的造詣天賦極高……但可惜，我是女兒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李北風還是沒說話。

  少女繼續開口。

  「正一門是武林中第一大門派，也是江湖中所有人的標杆。因此，他們太過於保守，迂腐……他們不可能讓一個女人成為門派的未來，也不希望一個女人壓在他們所有人的頭上，尤其是……」

  周秋凝嘴角邊微微揚起，似乎露出了一絲冷笑之色。

  「正一門的門主沒有子嗣，那位大長老的公子，便成為了所有人期盼的人選……他們希望他能繼承大統，將來帶領正一門，繼續引領維持著武林的秩序。至於我……」

  「我不過只是個外門的女弟子，並不重要。哪怕武學天賦再高……又有什麼用呢？」

  李北風沉默。

  他隱約有些理解了。

  從他的思想角度來看，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對女性並不太友好。

  像正一門那樣的老牌門派，他們或許可以容忍女弟子的存在，但，他們不可能讓一個女人挑起大梁，成為門派的門面擔當……

  傳出去，會被江湖嗤笑的。

  很難想像，卻又很現實。

  「所以，後面你叛逃出正一門了？」李北風看向她。

  少女目光淡然道：「後來他們一直想辦法打壓著我，打壓我師傅……但是，這些卻並不能阻止我，我依舊還是成為了正一門最優秀的弟子，成為了年輕一代最厲害的弟子。至於那位被他們給予厚望的弟子……呵呵！」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冷笑，已經飽含了太多的意思。

  李北風沒說話，那位被正一門給予厚望的弟子，大概就是陸川了。

  陸川是怎麼死的？

  李北風再清楚不過了。

  如此看來，那被正一門給予厚望的未來希望，果然不堪一擊。

  也難怪當時她當時會讓李北風去殺了他。

  「對我來說，這些並不重要，我對正一門並沒有什麼歸屬感，如果說要有，大概唯一就只剩下我師傅……」

  說到這裡時，周秋凝的語氣突然冰了幾分。

  「但是，師傅死了！」

  「他們害死的？」

  「我不知道，但……不然呢？」

  少女微微冷笑：「堂堂正一門的長老，死的不明不白，甚至都沒什麼人在乎……他們更是一點傷心難過的跡象都沒有。當時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後來呢？」

  李北風追問道。

  「後來我就離開正一門了！」

  少女看向遠方，雙手背後，目光平靜道：「沒過兩年，江湖便出了一位李素衣……」

  「她橫空出世，打破了正一門多年來的籌備，從許天華手上搶走了他夢寐以求的盟主寶座……你知道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高興嗎？」

  少女扭過頭看向李北風，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一切，都是正一門自找的。她向天下人證明了，女人也可以成大事的。女人也是能掌控江湖武林，不過……」

  說到這裡時，少女停頓了一下，又輕微的搖頭：「不過，我卻並不喜歡她，你知道為什麼嗎？」

  李北風微微皺眉：「為何？」

  「因為嫉妒呀！」

  少女的語氣變的很輕鬆，笑道「同樣是女人，同樣是從江湖中出來的。我哪裡都不比她差，卻比不過她。她能成為武林盟主，將正一門壓的一點脾氣都沒有。而我，卻只能灰溜溜的離開正一門，如同喪家之犬……我當然不服氣！」

  「所以，我當然有理由不喜歡她！」

  她回頭看著李北風：「女人都是善嫉的，不是嗎？」

  李北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是該說她實誠呢，還是說她現實？

  她如此直白的說出來，李北風不知道如何評價。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是一個壞女人？」

  少女又突然開口問道。

  李北風輕輕搖頭：「算不上吧！」

  「但我覺得我是！」

  她輕笑道：「你看看我，師傅被人害死，我沒法報仇，只能偷偷的想辦法用下三濫手段殺他幾個弟子出氣。明明人家比我優秀，比我厲害，但我卻嫉妒人家，覺得她只不過是運氣好……還有，明明傷害我家人的兇手就在眼前，我不但沒有半點報仇的想法，反而是跟你相談甚歡……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本來覺得不奇怪，但她這麼一說，李北風的確覺得有些好像說不過去。

  「那你要找我報仇嗎？」

  「你覺得我會嗎？」

  「你會嗎？」

  「……」

  兩人眼神對視。

  片刻之後。

  周秋凝撲哧一聲又笑了。

  轉移了視線，看向了不遠處。

  「我倒是也想，不過我擔心……」

  「擔心什麼？」

  「我若是找你報仇，她們恐怕應該不會放過我吧？」

  她輕鬆開口。

  李北風沒說話，他知道她在說什麼。

  「一位是江湖名望最高的武林盟主，一位是大昭欽天司掌權人，大昭長公主……兩位紅顏知己傍身，我可不敢對你下手！」

  周秋凝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我若是傷了你，她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李北風還是沒開口。

  「不想要解釋一番？」

  少女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眯眯道：「之前你不是還解釋嗎？」

  「解釋你信嗎？」

  「不信！」

  「那不就得了！」

  「……」

  「看來你是默認了呀！」

  少女笑的更燦爛了：「我倒是越來越對你好奇了，你明明看上去平平無奇，卻為何能引起她們二位同時傾心……莫非，她們二人看似優秀，但實際上看男人的眼光卻出奇的……很一般？」

  「你這是在罵我嗎？」

  「你為什麼還要懷疑？」

  「……」

  聊不下去了！

  今日在這裡碰到她，實屬是個意外。

  這一番交談之下，大概也算是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李北風瞥了她一眼，打算回去。

  「就打算走了？」

  「不然呢？」

  「你也越來越無聊了！」

  周秋凝微微搖頭，略微嘆了口氣：「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那個你。」

  「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以前的你能給我創造很多的驚喜……現在的你，就感覺……」

  她微微皺眉：「說不上來，就覺得有些無趣……」

  「認識久了都這樣，你這種情況，我比較熟！」

  「怎麼說？」

  李北風看了她一眼，平靜道：「典型的喜新厭舊……」

  說罷，他轉身離開。

  周秋凝站在原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他這一番話。

  片刻之後，等到前方李北風快要消失的時候，她才終於似乎回過神來。

  「等等！」

  李北風停下腳步，回頭。

  「還有事？」

  「有！」

  「說！」

  「答應我一件事！」

  「我要是不答應呢？」

  「……」

  少女邁開腳步，再次踩在泥土上，從田埂邊回到了土路上，追上了他的腳步，與他並肩同行。

  回頭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猜到了！」

  「你果然很聰明，跟我一樣！」

  她又輕笑了一聲。

  輕笑之後，她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既然你那麼聰明，就應該知道……不該那麼做！」

  「聰明人就不能幹點傻事了嗎？」

  「我的確不喜歡他，但他終究是周家的人！」

  周秋凝回頭看他：「他是周家唯一的血脈，他的死活我不能不管。所以……」

  「放他一馬吧！」

  「你不是說你是不孝女嗎？」

  「這是兩回事！」

  「我覺得不是！」

  李北風停下腳步，望著她：「所以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我了解你！」

  周秋凝也停下腳步，盯著他的眼睛：「那天我雖然攔下你了，但我從你的眼睛中看出了必殺的決心……你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北風輕笑一聲：「你既然了解我，就應該知道……勸不動我吧？」

  她沉默了。

  半響之後，她才開口道：「你要如何才願意放過他？」

  「你那麼聰明，難道想不到嗎？」

  「我保護的了他一時，保護不了他一輩子，除非……」

  「除非殺了我，以絕後患？」李北風看向她。

  她繼續沉默了。

  「我們兩個……姑且算是朋友吧！」

  李北風望著她，輕聲開口。

  少女微微仰頭，眼眸中有幾分愕然之色。

  「雖然可能算不上，但……好歹認識一場，你之前算計我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但是這一次……」

  李北風搖搖頭：「沒得商量！」

  周中正誰也救不了。

  他說的！

  她沉默了。

  「既然你我是朋友，你要是殺了他，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

  她沉聲開口。

  無論如何，周中正都是她的兄長。

  若是……

  若是眼前此人殺了她的兄長，她如何還能跟他相處？

  「這是我跟他的恩怨，與你無關！」

  李北風望著她，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開口。

  「我不想跟你翻臉……至少現在，我還拿你當朋友！」

  「……」

  李北風走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上。

  周秋凝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凝視許久。

  眼眸波瀾不驚。

  但卻能注意到，她眼神底中浮現出的一絲糾結神色。

  隨即，消失不見。

  ……

  周府！

  周府已經亂成了一團糟。

  公子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老爺被太守大人抓走了。

  整個周府上下，瞬間失去了主心骨。

  「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

  府上的管家瞧見出現在門口的周秋凝，激動的不行。

  這個時候，周府沒有一個能說上話的。

  老爺和公子都做不了主的時候，小姐就成了唯一一個能做決定的人啊！

  「小姐，老爺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啊？」

  「他沒事！」

  周秋凝淡淡開口。

  她爹的性命自然不會有事。

  雖說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但周秦畢竟是朝陽郡的都尉。

  都尉由大昭皇帝親自任命，沒有陛下的旨意，無人敢動他。

  但，雖然性命是保住了……可這一次會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就不一定了。

  這一次得罪了欽天司，欽天司豈會放過他？還有那位太守大人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從他手上搶權。至少，她爹身為都尉手上的兵權，恐怕是不保了！

  兵權一旦不保，周秦在郡城這麼多年來苦心孤詣經營的人脈勢力，恐怕也將會受到巨大的衝擊。

  一旦那位太守大人掌握了實權之後，日後郡城還有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不言而喻。

  可以預見的是，周家要完了！

  哪怕不徹底完蛋，也不可能再有往日的輝煌了！

  「周中正在哪裡？」

  周秋凝開口問道。

  「在後院養傷！」管家道。

  她點點頭，踏入了後院。

  後院，房間內。

  周秋凝踏入房間。

  房間安安靜靜的，站著幾個僕人，正在伺候著床上的周中正。

  周秋凝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周中正依舊還在昏迷當中。

  從李北風手上救出來之後，他醒了一次後又很快昏迷了過去。

  「你們先出去！」

  周秋凝冷聲道。

  等到其他的僕人離開之後，她才來到床邊，瞥了一眼床上的周中正，冷笑一聲。

  「別裝了，起來！」

  床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非要逼我動手嗎？」

  這時，床上原本『昏死』過去的周中正，猛然睜開了眼睛。

  眼睛中仿佛是有一道惡毒兇狠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

  像是要將她吃了。

  「呵，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有本事，你去找他報仇啊！」

  她臉上浮現冷諷神色。

  周中正的神色愈發的兇狠。

  聽到李北風的名字時，他身子微微顫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恨意。

  他恨！

  無比痛恨！

  「你，來幹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充滿了怒氣。

  「看看你死了沒有！」

  周秋凝瞥了他一眼：「你若是死了倒還好，一了百了。現在這麼活著也是一種痛苦折磨。要不……」

  「你自裁算了？」

  他沒有說話，依舊死死的盯著她。

  「既然不想死，那就老實聽我的話！」

  周秋凝嗤笑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丟不丟人？周家有你，真是丟了周家的臉面！」

  「滾，你給我滾！」

  周中正憤怒的出聲，他憤怒的掙扎著想要將她趕出去。

  她說話太傷人了……

  每一句話，都刺激到了他內心最深處最脆弱的地方。

  「我不走，你又能奈何我？」她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越是憤怒，她眼神就越冷淡。

  丟人！

  「你……」

  周中正試圖想要抓起身邊的東西砸過去。

  但周圍只有身上的被子，他想要抽出被子……頓時感覺渾身疼的厲害。

  尤其是雙腿，劇烈的疼痛依舊在，但卻已經沒有了知覺動不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自己的雙腿……廢了！

  再也不可能好了。

  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廢人了！

  想到這裡，他愈發的抓狂。

  他動不了，甚至連被子都抽不出來。

  他成了一個廢人……

  「滾，滾，你給我滾……」

  周中正憤怒不已，他死死的盯著周秋凝：「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個沒人要的賤貨……當年就不該將你撿回來，就該讓你死在外面！」

  「你還聯合起外人來害我，你該死，該死！！」

  「……」

  憤怒的周中正沖昏了頭腦，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然而，周秋凝臉上卻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

  只是平靜，甚至冷漠的看著他發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終於逐漸安靜了下來。

  周中正目光呆滯的望著上方，一動不動。

  他動不了！

  渾身疼的他動不了，雙腿沒有知覺，這些時刻都在提醒著他，他是個廢物！

  他成為一個廢物了！

  如此巨大的打擊，讓他精神都有些恍惚。

  「瘋夠了？」

  旁邊傳來了周秋凝冷冷的聲音。

  他微微轉動眼睛，看向房間的周秋凝。她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死，那就繼續鬧吧……你活著，也是丟周家的人。既然如此，那不如死了算了……」

  周中正仿佛是被刺激了一般：「要死，也是你個賤人先死……早知道，我一定殺了你，要不是你救了他，我怎麼可能淪落到今天這樣……都是你的錯！」

  「你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又何必要去招惹他？」

  周秋凝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以為，他已經放過你了吧？」

  周中正臉上的表情一窒：「你什麼意思？」

  「你三番四次的挑釁他，背地裡試圖置他於死地……你不會以為，他就這麼容易放過你了？」

  瞧見周中正臉上逐漸恐慌的神色，她最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停下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忘記跟你說了，周家已經沒了，爹也被抓了……他是欽天司的護法，爹已經栽在他手上了。」

  「下一個，是你！」

  說完，周秋凝離開了房間。

  剩下周中正愣在房間內，半響之後，眼睛突然增大，臉上驚恐萬分起來。

  ……

  門外！

  「小姐！」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問道。

  「調集府上所有頂尖高手過來，全天保護他的安全！」

  周秋凝冷冷開口：「任何風吹草動，隨時向我匯報！」

  「小姐，這是……」

  管家頓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照做，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話！」她語氣冰冷。

  「我知道了！」

  管家哪裡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公子這是……有生命危險啊！

  他立刻轉身去辦了。

  周秋凝站在原地，眼眸冰冷。

  她能做的，只有這些，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是最後一次救他！

  也是還周家最後一個人情！

  想著想著，她的嘴角又微微揚起。

  似乎在笑。

  但更多的像是諷刺。

  當年曾經一度想丟了她，最後被府上下人撿了回來。

  一個不受待見的二小姐，被師傅帶走之後，與周家沒有了任何聯繫。

  如今……卻要靠她來保護周家唯一的血脈。

  多少有點諷刺啊！

  ……

  夜幕降臨。

  整個周府籠罩在夜幕當中，顯得有些沉重。

  周秦被抓之後，整個郡城都瘋了！

  已經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的人，敏銳的察覺到了郡城可能要變天。

  堂堂都尉被抓，這是多麼震驚的事情？

  消息的真假，不得而知。

  而這個時候，周家選擇了閉門不接客，卻讓人隱約猜到了什麼。

  周家……恐怕要完了！

  明明夜幕剛剛降臨，但周家卻一片漆黑。

  周府內，氣氛更是凝重。

  在得知公子可能會有危險之後，府上的管家便將府上大部分高手全部抽調了過來，保護公子。

  周府內，養著數位供奉高手。

  如今這些高手分布在房間內外，嚴密的把守著每一處地方，防止任何人靠近。

  如此嚴正以待的保護，才終於讓管家鬆了口氣。

  公子……應該沒事吧？

  ……

  與此同時。

  清香樓。

  這座郡城最大的青樓，已經燈火輝煌。

  坐落在繁華地段，紙醉金迷。

  樓內傳來的鶯鶯燕燕，以及各種萎靡的聲響，更是引得過往路人紛紛側目。

  不少人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最終一咬牙，還是沒有忍住誘惑，踏了進去。

  那些沒錢的，最終只能經過時惡狠狠的呸上一口，嘴上不留情的罵道。

  「墮落，世風日下……可悲，可氣……」

  「林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慕容姑娘不接客……不是錢的問題，是慕容姑娘今天身體不適，實在是不好意思……真的沒有騙你，林大人你別亂闖啊，真的……林大人你這就不講理了，我們清香樓可不是隨便欺負的人……你怎麼就不聽勸呢，林大人，哎呦我草，給臉不要臉了？來人，給我丟出去……」

  大廳內，老鴇重重的呸了一口，臉上滿是噁心神色：「一個小小的九品官，給你點臉還真的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了？就連四品官來了都得老老實實的……就你？呸，滾……」

  說完，老鴇還看了一眼周圍那些噤聲的人，對旁邊的看院打手吩咐道：「看好了點，不准任何人來搗亂……敢搗亂的，亂棍打出去！」

  「是！」

  「……」

  三樓。

  房間內。

  慕容蝶坐在窗前，回頭瞥了一眼屏風外的人，臉上露出了幾分似笑非笑的神色。

  「呦，今天是哪陣風將你吹來了？」

  「沒想到啊，李公子竟然主動上門，小女子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房間內的人，正是李北風。

  聽著這女人的話，李北風總感覺她在陰陽怪氣……

  ……

  李北風的出現，讓慕容蝶有些意外。

  她緩緩起身，繞過了屏風來到了李北風的跟前。

  望著李北風，輕笑道：「稀客呀，那麼……李公子今日來找小女子，是有什麼要事嗎？」

  「我今天來……」

  李北風停頓了一下，輕聲開口道：「是感謝前兩天，慕容姑娘救了青檸……」

  前幾天，沈青檸遭到了周中正派人的綁架。

  要不是慕容蝶出現的及時，出手救下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蝶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李公子……為了此事來的？」

  「沒錯！」

  「就只是感謝？」

  「自然不是！」

  李北風搖搖頭，開口道：「這份恩情，我記下了，若是慕容姑娘有需要幫忙的，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慕容蝶救了青檸，於情於理，不管她有什麼要求，李北風都會盡力滿足。

  「此話當真？」

  慕容蝶眼眸微微一亮。

  「這……」

  原本李北風是當真的。

  但注意到她的眼神時，李北風突然又有點不確定了……她是不是想算計自己？

  「李公子你猶豫了……」

  慕容蝶搖搖頭，似笑非笑：「看來你不是很願意！」

  說著，她緩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微微揚眉：「我本以為，李公子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別的女人……」

  說著，慕容蝶臉上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李公子你不覺得……這有點過分嗎？」

  「過分嗎？」

  「在一個女人面前談論別的女人這是大忌，莫非你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

  「……」

  「所以你今日來，只是為了口頭感謝我一下而已？」

  「那……你想讓我怎麼感謝？」

  「你覺得呢？」

  慕容蝶似笑非笑：「這難道不應該是你考慮的事情？」

  「難不成……」

  李北風也來到她對面坐下，隨口道：「莫非你要想要我以身相許？」

  「你願意嗎？」

  「不願意。」

  慕容蝶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為何？」

  「我身體虛……」

  李北風搖搖頭：「我怕你榨乾我……」

  話很露骨！

  慕容蝶的臉色有些微紅。

  她惡狠狠瞪了李北風一眼：「輕浮，登徒子……」

  「這不是你先開始的嗎？」

  「呵！」

  慕容蝶冷笑一聲，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到底是來感謝我的，還是來氣我的？」

  「不裝了？」

  李北風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容。

  看著她端著模樣裝淑女，多少有些不習慣的。

  還是喜歡坦率一點的她，比較真實。

  「不裝了！」

  慕容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自從在被李北風看穿了自己的真實性子之後，每次在這傢伙面前，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有什麼事就說，沒事趕緊回去，我很忙！」

  「忙什麼？」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慕容蝶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總比好過你留在這裡氣我好。」

  「我今天是來感謝你的。」

  「就這樣感謝？」

  慕容蝶似笑非笑，眼神中滿是戲謔神色：「我救的是沈青檸，為何不是她來感謝我，而是你來……還是你想說，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不成？」

  李北風沉默。

  這話沒法反駁。

  事實上，慕容蝶說的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從身份上來看，沈青檸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那麼……說未過門的妻子的確沒什麼問題。

  見到李北風沉默，慕容蝶眼神底閃過一絲黯淡。

  隨即，臉上的冷笑愈盛：「你難道不覺得，很搞笑嗎？」

  「嗯？」

  「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那我呢？」

  慕容蝶眼神中的戲謔愈發明顯：「要是讓她知道，你今晚專程來找我，感謝我……她會有什麼反應。」

  「有……什麼問題嗎？」

  「你覺得呢？」

  慕容蝶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慍怒，「你就在這個房間裡，對我做過什麼……你都忘了嗎？」

  「呃……」

  李北風這才如夢初醒，好像……還真有點不太適合！

  他在這個房間對慕容蝶做的……可就多了！

  他下意識的回頭瞥了一眼屏風後的那張床，就在那張床上，還差點……

  「你在看什麼？」

  耳邊傳來了一個羞憤的聲音，回頭便對上了慕容蝶那惱羞成怒的神色。

  「這……是一個誤會！」

  「誤會？」

  慕容蝶冷笑道：「若是被你那未過門的妻子知道了，你猜會如何？」

  「如何？」

  「你覺得呢？」

  「我覺得……事情可以挽救一下。」

  「比如呢？」

  「要是被她發現了，我就說是你勾引我。」

  李北風很認真的開口。

  慕容蝶：「……」

  她目瞪口呆。

  李北風的話，一時間竟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讓她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甚至都忘記了要去生氣。

  這……

  這未免也有點太無恥了吧？

  「我果然還是小瞧你了！」

  慕容蝶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不理會她的地圖炮，既然感謝已經感謝過了。

  「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李北風起身，打算離開。

  被她這麼一提醒，李北風才覺得呆在這裡的確有些不合適。

  先前兩人在這房間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這讓他內心多少有些愧疚感。

  對慕容蝶的愧疚，也對沈青檸的愧疚。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確不太好。

  「等一下！」

  慕容蝶叫住了他，冷笑道：「你就這麼走了嗎？」

  「不然呢？」

  「既然要感謝我，你感謝了嗎？」

  「你想怎麼樣？」

  「答應我一個條件！」

  「……」

  「你說！」

  這一下，輪到慕容蝶沉默了。

  片刻之後，她才突然開口：「王爺想要拉攏你！」

  「拉攏我？」

  李北風略微愣了一下，又很快回過神來。

  這個消息，他並不意外。

  意料之中。

  「是的！」

  慕容蝶點頭，看向他：「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李北風搖搖頭。

  「你這是……拒絕了？」

  「是的！」

  李北風笑了笑：「替我告訴你們王爺，感謝他的厚愛，不過……」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慕容蝶已經明白。

  他拒絕了。

  她突然就沉默了。

  「不考慮一下？」

  「我這個人啊，向來就習慣自由了，不喜歡受到約束……所以，十分感謝你們王爺的厚愛！」

  李北風搖搖頭：「至於幫他辦事……這我真的不考慮！」

  那位昭南王爺，明顯就不是省油的燈，李北風可不想參與進去。

  李北風乾脆利落的拒絕，讓慕容蝶心頭略微一沉。

  她沉默了，眼神有些複雜。

  瞧見這，李北風似笑非笑道：「難道我要是不答應，你們王爺還要殺了我不成？」

  慕容蝶沒開口，只是心頭略微一咯噔。

  「好了，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李北風擺擺手，並沒有注意到慕容蝶眼神不對。

  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至於那位王爺會不會對付他，已經不重要。

  不在乎了！

  起身，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了慕容蝶。

  慕容蝶盯著門口，眼神複雜。

  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終於，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起身，離開。

  ……

  「他不答應？」

  漆黑的房間內，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音。

  慕容蝶心頭一沉，咬牙開口道：「他……的確拒絕了。」

  房間內陷入了死寂當中。

  許久之後，又傳來了那位王爺低沉的聲音：「沒有任何可能？」

  慕容蝶沉聲道：「他說……他嚮往自由，並不打算歸屬任何勢力。恐怕，當真沒有機會拉攏了……」

  「可惜了啊……」

  昭南王爺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

  這一聲嘆息，更是讓慕容蝶心頭不安。

  「既然掌控不了，那就只能……」

  昭南王爺的語氣突然凌厲：「毀掉了！」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慕容蝶心頭猛然一沉：「王爺，我……做不到？」

  「嗯？」

  「他……武功身手在我之上，我，不是他的對手，恐怕無能為力……」

  「呵，身手不錯？」

  昭南王爺面無表情的語氣傳了過來：「死在你手上的高手還少？我會派人給你，你知道該怎麼做的，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慕容蝶沒說話。

  只是臉上愈發的猶豫。

  「他的確是個人才，既然不能為我所用，留著他，就是個禍害隱患！」

  王爺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深深的殺氣：「殺了他，再回來向我稟報！」

  「明白嗎？」

  「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