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坦白
「來！」
「……」
「繼續，我還沒倒……」
「……」
「我不服。」
「……」
青山綠水，風景秀麗。
碧藍天空中，一道身影一次次從空中划過，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在草地上。
倒下，又站起來。再倒下，再站起來。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都被輕而易舉的擊飛。
但每一次，卻又頑強的站了起來。
這樣的過程，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
終於。
最後一次，他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曲線，隨即重重的摔倒在草地上。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爬起來。
此刻，周圍的草地上，已經摔出了大大小小數個地坑。
李北風神色狼狽的躺在地上，仰望著天空，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他已經精疲力盡了。
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一滴都沒了！
而且……
渾身疼！
哪哪都疼。
在遭遇了一次又一次打擊之後，他渾身上下宛如散架了一般。
再無任何反抗能力。
然而……
李北風努力的微微低頭，他眯著眼睛，隱約中，迷糊能瞧見不遠處佇立的那道身影。
她依舊佇立在哪。
從始至終，仿佛都沒有挪動過位置。
實力差距太大了！
哪怕李北風已經很努力，拼盡全力了。
但是，仍然擋不住她一招。
他的每一次全力以赴進攻，都被她輕而易舉的擋下。
但她的每一招反擊，又讓李北風難以招架。
明明說好他能擋下的，但是……她不按套路出牌。
除了一開始李北風勉強能招架之外，之後他幾乎就沒有還手之力。
同時，她出手還十分的講究。
不給李北風一絲喘息的機會。
明明李北風才是進攻方，可偏偏他卻顯得是被迫招架的那個人。
她的每一次還擊，都讓李北風猝不及防。
這便是實力的差距嗎？
毫無勝率可言！
李北風放棄了。
躺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頭冒金星，眼神恍惚。
恍惚間，仿佛一道身影來到了他身旁。
李北風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一襲白衣的長公主，正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
清冷明亮的眼眸，平靜無波瀾。
從這個角度看，輕紗之下的長公主，平添了幾分冷艷。
「你是不是舒服了？」
李北風開口。
她沒說話，只是眼神有些疑惑。
「虐菜打我……你是不是很開心？」
李北風心頭浮現了幾分怨念。
明明她之前說的是什麼？
自己只要全力以赴，還是能擋的下，躲得過她的進攻。
但是結果呢？
躲的過個錘子！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長公主眼神平靜，淡淡道：「你的招數中，破綻太多了，雜亂無章，毫無任何邏輯可言。」
這些根本就不用她提醒，李北風很清楚。
他根本就不會什麼劍法，所有的進攻都是憑藉著本能進行的，自然破綻百出。
不過，隨即，長公主又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我剛才出招的手法和招數，你都記住了嗎？」
李北風臉上的表情一凝。
隨即，他陷入了沉思當中。
腦海中，關於剛才的畫面，一點一點的湧現。
伴隨著每一次被擊飛時，對方的出招，也逐漸在李北風腦海中清明。
片刻之後，他若有所思，逐漸意識到了什麼。
剛才他進攻時的招數，幾乎全都是破綻。因此她每一次出手都十分的簡潔明確，每一次出手，都對準的是李北風進攻時的破綻。
而爬起來後的李北風，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下意識的便換了進攻套路。
一次又一次，她……這是在用這種方法，訓練指導自己？
後知後覺，李北風才終於想到了什麼。
他從一開始的進攻毫無章法，到了剛才再出手時，心中已經有了演練的套路。
悄無聲息，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虐打之下，李北風逐漸吸收了失敗的教訓，開始彌補起了出招時的破綻。
這就是……經驗？
這就是餵招嗎？
想到這裡，李北風愣神了許久。
抬頭盯著眼前的長公主，許久沒有說話。
而此時的長公主，並沒有看他，而是望著遠方，淡淡道：「天下劍術，本就沒有固定套路。再厲害的劍法都會有弱點，因此，靈機應變，看穿對手的下一步招數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天賦不錯，若是願意勤學苦練，終有一日是能有所成就。」
「……」
長公主說完之後，發現周圍靜悄悄的，並沒有回應。
她疑惑回頭，發現地上的李北風依舊盯著她看。
眼神……有點奇怪。
「你看我幹什麼？」
長公主微微皺眉，她不喜歡這麼被人盯著看的感覺。
「你剛才……是在指點我的功夫，在給我餵招？」
長公主淡淡道：「沒錯。」
「但是……你餵招就餵招，為什麼一定要下手這麼狠？」
李北風的眼神突然變的憤憤起來，他掙扎著從地上坐起身來，指了指自己，氣憤而委屈道：「你知道我有多慘嗎？你知道你剛下下手多狠嗎？餵招你倒是直接說啊，你下手那麼狠，我差點被你弄死……」
李北風憤憤的譴責起了長公主！
她明明可以用更加溫和的方式指點自己，可是她沒有。
這不得不讓李北風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長公主偏過腦袋，看向遠方。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
片刻後，她淡淡開口：「若是連這點苦都吃不了，你乾脆放棄吧。」
放棄？
不可能的！
半途而廢不是李北風的行事風格。
他要去北州，勢必需要足夠的自保力量。
在成為高手之前，他是不可能放棄的。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跟你一般計較了！」
李北風擺擺手，神色又緩和了下來。
休息了片刻之後，李北風逐漸恢復了些許的力氣。
而此時，長公主回頭瞥了李北風一眼，淡淡開口：「明天再來吧。」
說吧，她轉身打算離開。
「等等！」
「有事？」
「你這麼急著走嗎？」
本打算離開的長公主，腳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她回頭瞥著李北風：「你想說什麼？」
「過來坐坐唄！」
李北風突然朝著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有點事情想找你打聽打聽！」
長公主微微皺眉，一時之間不知道李北風想做什麼？
不過，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她還是又回來。
「愣著幹什麼？坐下來啊……」
長公主依舊面無表情，她盯著李北風看了幾眼。
最終，她輕輕的跟著李北風一樣，坐在了草地之上。
草地之上的青草混合著泥土，很快便沾染了她身上的白裙。
不過，她卻並沒有在乎那麼多。
盯著李北風，淡淡問道：「你想問什麼？」
此時，李北風望著依舊輕紗蒙面的長公主，突然道：「能把面紗摘下來嗎……又不是沒見過你長什麼模樣，那麼好看，為什麼要用輕紗蒙住自己呢？」
長公主眼眸微冷的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你這麼好看，為什麼要一直蒙面？再說了，這裡又沒有別人。」
不得不說，李北風膽子的確大了。
再面對這位長公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小心翼翼。
甚至，還敢提一些過分的要求了。
有恃無恐。
長公主面色清冷的盯著李北風，沉默著沒說話。
「那，我幫你摘？」
李北風試探的問道。
長公主眼眸愈發冰冷，那雙明亮好看的眼睛，像是要將他看穿。
不過，她卻還是一言不發，也沒有任何動作。
這是……什麼反應？
李北風心裡有些沒底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真要上手……他還是有些心虛。
不過，就在李北風還猶豫糾結之際。
長公主突然伸手，摘下了蒙面的輕紗。
隨即，一張清秀貌美清冷的俏臉便出現在李北風視線當中。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但每一次見到的第一眼，依舊讓李北風心中一動，驚艷不已。
這算是什麼？
這大概算是……越得不到的就越覺得好？
璀璨如星辰般透明的眼眸，靈巧精緻的瓊鼻，鮮紅而小巧的紅唇，烏黑秀髮披肩，白衣長裙齊身，妥妥絕色古典美人兒。
任由任何不知道她身份的人來見了，恐怕都不會覺得，眼前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古典美女，會是大昭王朝赫赫有名的長公主。
外貌和身份極其不搭。
這一刻，李北風注視著她，多看了幾眼之後。
長公主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她撇過腦袋，語氣也逐漸有些冰冷：「看夠了嗎？」
「沒有！」
李北風回答。
「……」
這語氣，多少是帶著幾分調戲的味道了。
換成是別人，恐怕這個時候早就被拖出去砍了。
但李北風不一樣，他有恃無恐。
甚至還有些……大膽。
至於哪裡來的勇氣，李北風也不清楚。
長公主願意摘下面紗，顯然就已經暗示了什麼……
長公主的眼眸逐漸變的有些冰冷，她回過頭盯著李北風，冷聲道：「你是又想挨打了？」
冷冰冰的語氣，頓時讓有些得意忘形的李北風瞬間警惕清醒。
「咳……我開玩笑的。」
李北風轉移了話題：「能問一下，你為什麼……要蒙面示人嗎？」
長公主沉默了。
她盯著李北風看了幾眼，又轉移了視線。
許久之後，才淡淡開口：「習慣了！」
「習慣了？」
「我不喜歡被人盯著看！」
「就這個原因？」
李北風有些不太相信。
堂堂大昭長公主，竟然還有社交恐懼症？
這不太像是她的行事風格吧？
不過，恐怕李北風也想像不到，這位在所有人眼裡，高高在上，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公主，會有一個悲慘的童年吧？
當然，也算不上悲慘。
只不過，在皇宮那樣清冷的地方，充滿了爾虞我詐，爭權奪利。
自幼喪母的趙盈，能在深宮中長大，經歷了什麼，不得而知。
從小孤獨的她，習慣了藏在暗處的生活。
哪怕是後面她展現出了極高的軍事指揮天賦，以及那深不可測的武學天賦，逐漸掌握了欽天司，成為了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無法忽略的存在。
但童年的記憶，卻始終伴隨著她。
她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也不喜歡被人議論。
每次以真面目示人，她的腦海中，都會浮現起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宮中的那些宮女，背地裡對她指指點點，甚至惡言相向。
當時，沒有人會在乎她這個被人遺忘了的公主。
一個自幼沒了母親，連父皇都很少搭理的落難公主，在宮中沒有任何靠山，誰會把她當一回事呢？
「行吧！」
本來還想多打聽一下的李北風，在瞧見逐漸沉默的長公主之後，也意識到了什麼。
或許……這跟她的經歷有關吧？
於是，李北風也沒有繼續再多問。
反而是突然提起了另一個人。
「你跟趙敬……關係如何？」
長公主猛然回頭，盯著李北風。
「前幾天，他來找過我！」
李北風緩緩開口。
開口的同時，他注視著長公主的神色，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變化。
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她早就知道了？
李北風心中頓時有了判斷。
趙敬來到了朝陽郡，她不可能不知道。
朝陽郡是她的地盤，必定有無數眼線在盯著那位太子殿下。
因此，太子殿下的一舉一動，勢必都會在她的眼皮子地下。
太子殿下光明正大的去找李北風，她又怎麼會不清楚？
果然，此時從她的臉上，李北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長公主平靜道：「我還以為你會瞞著我。」
「怎麼會？我這人可誠實了！」李北風笑道。
「是嗎？」
長公主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那你不解釋一下，趙敬為何會去找你？」
「這……當然是因為你啊！」
李北風一擺手。
長公主微微皺眉，神色有些疑惑。
「他來找我，自然是跟你找我的目的一樣……」
李北風微微眯著眼睛。
為了跟她習武，先前李北風答應了她一個要求。
接近趙敬，取得趙敬的信任，然後……懂的自然懂。
巧合的是，趙敬來找李北風的目的，也跟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回京了，估計是這一趟來郡城的目的達成了，至於他的目的是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李北風望著逐漸皺眉的長公主，輕笑了一聲。
「他臨走之前，找到了我，是想要我跟他入朝為官，加入他的陣營。當然，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對付你……他早就知曉了你我相識的事情。」
長公主面無表情，望著他：「他給了你什麼利益？」
「高官厚祿，光宗耀祖！」
「你不心動？」
「為何要心動？」
李北風淡淡道：「我要的又不是這些。」
長公主凝視著他：「你想要的是什麼？」
李北風眼神逐漸玩味起來：「我想要的，你不是已經給了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