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生離死別』

  「砰！」

  黑夜中，一道身影倒飛了出去。

  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啊！」

  空氣中傳來了一聲慘叫。

  李北風倒在泥土草地里，摔的頭昏眼花。

  渾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般，哪哪都疼。

  不過，雖然渾身上下疼的厲害，但李北風臉上卻無端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乾脆躺在地上不起來了，睜開眼，看向前方。

  前方不遠處，李素衣背過身去，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亂的衣服，清冷的臉上不經意的閃過一抹羞紅，很快消失不見。

  她回頭惡狠狠的剜了李北風一眼，語氣冰冷道：「再敢亂來，我剁了你的爪子！」

  語氣冰冷，充滿了威脅的味道，但李北風卻完全沒有她的威脅放在眼裡。

  望著李素衣依舊高傲的背影，李北風不知道想著什麼，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

  在地上躺了一陣，緩過來一口氣，李北風這才從地上坐起，望著不遠處的李素衣。

  「真的要走？」

  李素衣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說話。

  但李北風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

  有些事情，他改變不了。

  沉默了片刻，李北風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胸口。

  胸口處依舊隱隱作痛。

  剛才李素衣這一掌，差點沒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李素衣收了力，李北風就算不死，估計也得傷的不輕。

  想到這裡，李北風苦笑了一聲。

  他本以為，他已經觸碰到了武學的大門，從此之後便能躋身那神秘高深的武學境界。

  如今他才意識到，他還差得遠。

  他距離武學真正的高手之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同時，李北風也突然明白過來，李素衣要離開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李素衣終究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所面臨的敵人和對手，是李北風需要仰望的存在。

  李素衣留在這裡，不是李素衣拖累了他，就是他成為李素衣的累贅。

  從理智上來講，李素衣離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終究不屬於這裡。

  李素衣身上的秘密很多，她來歷不俗，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使命……

  不知為何，李北風突然感覺有些無力。

  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幫不上任何忙。

  原本身為穿越客的那種優越自信，在此刻蕩然無存。

  李素衣將要去面臨那麼多的危險，而李北風竟幫不上任何忙。

  反而還成為了她的累贅。

  這一刻，李北風的內心很沉重。

  他緩緩走上前，走到了李素衣的身旁。

  並排而站。

  望著李素衣，此刻李北風竟然說不出什麼挽留的話。

  或許……他的確不應該挽留。

  李素衣瞥了他一眼，她的臉色也早已經逐漸恢復正常。

  她的眼神中似乎浮現幾分猶豫之色，欲言又止。

  最終，李素衣目光看向遠方。

  遠方，一片燈火輝煌。

  那是遠處的縣城。

  「這段時間……我很開心！」

  李北風注視著李素衣那沒有一絲瑕疵的側臉。

  這張精緻絕美的面孔，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心底。

  李素衣神色平靜，開口道：「其實，在這裡的這段時間，是我這輩子，過的最安心的一段時間……」

  此刻，李素衣的腦海中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的確不是一個好人。

  從十歲那年第一次動手殺人開始，到如今，死在她手底下的人已經數不盡數。

  雖然那些死在她手底下的人，絕大部分都是窮凶極惡之徒。

  他們都該死！

  可是……很多時候，李素衣內心依舊不安。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殺人時的場景，那是一個屠殺滅門了十幾戶人家的殺人狂魔。

  最終落在了她師傅手裡。

  年幼的李素衣被師傅逼著，第一次殺了人。

  她至今都記得，那位不可一世，殺人如麻冷血的殺人狂魔，在死之前瞪圓的眼神中的不甘心和恐懼。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接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終日活在恐懼之中。

  而後，她逐漸習慣了。

  從一開始殺人時的緊張和害怕，到後面的麻木，再到最後，已經掀不起一絲波瀾。

  可是，越是如此麻木，李素衣的心裡卻越是不安。

  仿佛是有什麼負擔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當她踏入的那一刻起，她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直到幾個月前，她遭遇各大門派的聯合背叛圍剿，九死一生只下逃到了李家村，被李北風救下。

  隨後，在李家村住下養傷。

  養傷的這段時間，是李素衣這輩子過的最安心的一段日子。

  她不用擔心睡夢中被人偷襲，不用擔心自己的飯菜被人下毒，更不用擔心，某天一覺醒來，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而李北風……

  李素衣的眼神變的複雜起來。

  自從師傅下落不明之後，李北風第一個能讓她感覺到家的溫暖的人。

  雖然這個傢伙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和正經人，但李素衣思考了一下。

  從她來到這裡的這段時間，似乎一直都是他在照顧自己。

  也是他，讓李素衣原本已經冰冷的心，逐漸有融化的趨勢。

  無數的記憶在此刻不斷的湧現，李素衣明亮的眼眸底，多了幾分溫柔之色。

  「但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李素衣緩緩回頭，看著李北風。

  此時，李北風也望著她。

  剛剛的事情過後，此時兩人都冷靜了下來。

  「這些事情，我必須要去做。否則……會死很多人。」

  「很多人，都會因我而死。」

  李素衣不是一個人，她的身世和身份，註定讓她背負了許多東西。

  這是她的宿命，逃不掉的。

  「如果……」

  李素衣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如果到時候事情結束了，我還活著的話……我會回來找你。」

  李北風的心猛然一沉：「多久？」

  「少則一兩年，多則……遙遙無期吧。」

  李素衣的眼眸變得迷茫起來。

  多長的時間？

  她自己都不清楚。

  成為武林盟主，只是師傅計劃中的一部分。

  她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不行！」

  此時，李北風突然搖頭：「別跟我整什麼生離死別的瓊瑤劇情，我不吃這一套！」

  聽著李素衣略帶傷感的話，李北風越聽越不對勁。

  怎麼跟整的跟交代遺言永別了一樣？

  這就要生離死別了？

  李北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也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低頭直勾勾的盯著李素衣：「別跟我說什麼時候你才能回來，我不管你去哪裡……只要你不是去坐牢，我總能去找你吧？」

  「就算你要去坐牢，我也能去探監吧？」

  「……」

  李素衣沉默了片刻，搖搖頭：「你別找我。」

  「為什麼？」

  「你會死的。」

  李素衣平靜道：「讓他們知道你跟我有牽連，他們一定會要你的命，或者……用你的性命來威脅我。」

  李北風在聽到李素衣的這番話，突然有些泄氣。

  對啊！

  他現在就是李素衣的累贅。

  李素衣面臨的對手敵人必定都是那種權勢滔天，身手非凡的人物。

  就比如說那天的白衣女子。

  大昭王朝的長公主！

  那樣身份地位的人，是如今李北風根本就無法接觸的大人物。

  面對那樣的大人物，李北風顯得是如此的渺小，不值一提。

  「那……」

  李北風有些不甘心：「那……我們真的就以後不能再見面了嗎「」」

  李素衣沉默了片刻：「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怎麼說？」

  李素衣轉移視線，看向遠方，淡淡道：「等你什麼時候能夠自保吧！」

  「你的意思是，等我什麼時候跟你一樣厲害了，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李素衣點點頭，又搖搖頭。

  「江湖險惡，僅僅只是靠著蠻力，也難以在江湖立足……自古以來多少天才高手，天資聰慧，最終抵不過江湖的世俗。更何況……」

  李素衣語氣停頓了片刻，又道：「你想要達到我這樣的境界，至少需要二十年……」

  「二十年？」

  李北風不敢置信：「我們的差距有這麼大？」

  李素衣沒有再回答李北風這個問題。

  轉身，看向李北風。

  「我要走了！」

  李素衣平靜道。

  離別的氣氛，悄無聲息的渲染了起來。

  李北風望著李素衣那清秀的臉龐，心中一沉。

  他知道，他阻攔不了李素衣。

  深呼吸一口氣，李北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那麼，我是不是應該祝你一路平安了？」

  李素衣沉默，一言不發。

  「走吧，總歸是要走的。這裡的確不適合你，你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我現在把你攔住，未免顯得有些太自私了……」

  李北風自言自語道，臉上始終帶著幾分笑容。

  但是任由誰來看，都能看到這幾分笑容中的苦澀。

  誰願意接受離別？

  李素衣還是沉默，她本就不喜言語。

  當所有該說的說完之後，她已經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

  甚至，她連如何表達情感都不會。

  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李北風突然笑了笑，張開了手：「臨走之前，是不是應該要抱別一下？」

  「畢竟，指不定很久都見不到呢？」

  李北風只不過是開了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畢竟，以他對李素衣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主動投懷送抱的。

  剛才不過是強吻了她一下，結果差點沒被她一掌拍死。

  然而，出了李北風的意料。

  李素衣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突然上前了一步，主動投進了李北風的懷裡。

  李北風愣了一下！

  低頭看向李素衣，臉上有些不敢置信。

  她……她主動投懷送抱了？

  突然來的喜悅，讓李北風有些意料未及。

  不敢置信！

  突然的喜悅，讓李北風緊緊抱住了懷裡的李素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恨不得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終於，許久之後。

  李素衣緩緩掙扎，從李北風懷裡掙脫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背過身去。

  不過，李北風依舊注意到了她略微發紅的側臉。

  「我走了！」

  整理完衣服，李素衣深呼吸一口氣，回到了官道邊。

  翻身上馬。

  李素衣回頭看了不遠處的李北風一眼，眼神中閃過幾分不舍。

  終於，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決然之色，下定了決心。

  轉身，騎馬離開。

  馬兒剛剛離開沒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李素衣！」

  寂靜的夜空，聲音刺破了天空。

  李素衣猛然停下，回頭。

  李北風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官道上，黑夜中，身影引人注目。

  「你給我等著，不管你去哪，我一定會把你逮回來的！」

  聽著這理直氣壯，甚至還帶著幾分流氓不講理的話。

  李素衣嘴角微微揚起，眼眸底浮現幾分笑意。

  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不過，夜晚的空氣仿佛都變得寧靜了不少。

  望著頭也不回，很快就消失不見的身影。

  站在原地的李北風撇撇嘴。

  「走的還真快！」

  「沒良心！」

  「……」

  念叨了幾句之後，李北風內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李素衣的離開已經成了定局，他既然改變不了，那麼只能順其自然。

  只不過……

  李北風可不會像影視劇里那樣玩什麼深情生離死別這一套。

  還什麼少則一兩年，多則遙遙無期……

  這跟誇你是個好人有什麼區別？

  不管李素衣去了哪裡，李北風都得給她找出來。

  就算是在天涯海角，李北風也不信她人能丟了。

  只要人沒丟，李北風就一定能找到她。

  只不過……

  在此之前，李北風必須要先要提升自己。

  正如李素衣所說的那般，在他還有沒有足夠自保能力之前，他不能去找李素衣。

  如今的李北風，只會是她的拖累。

  因此，得等到他有了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後，他才能去找李素衣。

  到時候……

  「李素衣，你給我等著！」

  李北風望著遠方，喃喃自語道：「到時候爺找到你了，非得給你綁回去洞房不可。」

  「……」

  清晨。

  李北風如同往日那般起床，穿衣洗漱。

  洗漱完後到了院子裡，開始一天的晨練。

  一身大汗之後去洗了個澡，隨即一頭鑽進廚房做早餐。

  等早餐做完，李北風習慣性的來到了李素衣的房間門口，打算喊她起來吃早餐。

  當抬起手打算敲門時，李北風才突然意識到……李素衣走了！

  李北風突然楞了一下，隱隱還有些不習慣。

  在門口沉默了片刻，才推開門。

  房間裡空蕩蕩的。

  原本應該在房間裡的人，已經不見了。

  所以關於她的東西，也都不存在了。

  她走了！

  李北風才真正意識到，李素衣已經走了！

  她……離開了！

  李北風有些惆悵若失。

  朝夕相處的一個人，突然某一天就不見了。

  不習慣。

  很不習慣。

  心裡落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在房間裡停留了片刻的李北風，回到了自己房間。

  坐在桌前，開始吃早餐。

  但不知為何，以往每次味道鮮美誘人的早餐，這一次卻有些味同嚼蠟。

  原本應該是兩個人的早餐，如今變成了一個人，李北風多少有些適應不過來。

  許久之後，李北風放下了手上的碗筷，深深的嘆了口氣。

  才一天就不習慣了，那些單身了多年的人……他們是怎麼挨過來的？

  他們不會寂寞孤單冷嗎？

  起身，李北風轉身出門。

  望著遠方，太陽逐漸升起。

  李北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李素衣，你等著。

  我很快就會找到你。

  也會很快成為……你希望成為的那種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