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天,整座城市都從鬱鬱蔥蔥變得清冷了起來,夏天街道兩邊遮蔽天日的大樹上的葉子早已經脫落乾淨。
而到了早上,不管是上班遲到還是上學遲到的頻率都高了起來。
阮冬至在被子裡又拱了一下,身邊的程望之伸手揉了下她的耳朵,沉聲問:「冬至,還不起床?」
他知道阮冬至每天早上六點都會起床,剛才鬧鐘響了一下,瞧著她在被子裡面拼命拱拼命拱,就是不睜開眼睛。
於是他伸手把鬧鐘關了。
結果這姑娘越睡越舒服還把腿往他腰上搭,絲毫沒有起床的意思。
「幾點了?」
「六點二十。」
「哦。」
哦,阮冬至猛地睜開眼睛看向程望之,就看見一雙微帶笑意的眼睛看著自己,她眨了下眼睛,「六點二十了?」
程望之點了點頭。
阮冬至連滾帶爬的起床,一邊往洗手間沖一邊喊道:「完了,完了。」
她刷牙洗臉幾乎是同時進行的,以至於這邊程望之起床過去的,她已經開始擦臉化妝,程望之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怎麼了?」阮冬至看著他一臉吃驚的模樣,隨後狐疑道:「沒看過我化妝?」
「我只是在想,不是都說女人有拖延症。」
阮冬至衝著他眨了眨眼睛,「因為我是阮冬至。」
程望之搖搖頭。
「別著急,待會司機過來接我,送你去公司,」程望之見她一臉著急的模樣,開口安慰道。
阮冬至:「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好了。」
之前程望之也要送她,但是阮冬至一下去看見他的車就立馬否定了,他的車不僅貴而且格外顯眼,真往偉恆的樓下一停,被哪個同事看見她從車裡下來,不出半天,整個事務所大概都會知道阮冬至被包養的事情。
雖然他們做律師的很講究守口如瓶,但是律師所內的八卦也一直沒斷過。
阮冬至本來就是律所里的焦點人物,年紀輕,業務能力強,而且長得還漂亮。因為不少人私底下討論,阮冬至會不會直接被大佬看上包了。
這種事情在律所不是沒有過,之前有個長相清秀氣質清純的姑娘,就因為大佬好這一口,直接被拿下。
原本一個在大都市裡打拼的小白領,一下成了住豪宅開名車全世界買買買的名媛。
當然,當正室是沒指望。
阮冬至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幫人指著看自己的熱鬧,所以她才不想遞任何把柄給別人。哪怕她和程望之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係,但只要被人看見就是別人嘴裡的素材。
程望之偏頭看著她:「我作為男朋友,這麼拿不出手嗎?」
阮冬至原本正在塗口紅,因為聽到他的話,手一歪,口紅塗偏了。
嘴角被塗出一條淺淺的紅印。
程望之見狀,微微傾身過來,手指指腹輕輕壓在她的嘴角,擦拭了口紅後,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下。
「聽話,讓男朋友送你去上班。」
阮冬至忍不住又握緊了手掌,狠狠抓牢自己手心裡的口紅。
只是再轉頭準備重新塗口紅時,就看見鏡子裡,自己嘴角里在上揚。
好開心呀。
被男朋友寵愛的感覺,還挺不錯的嘛。
兩人收拾妥當之後,阮冬至也顧不上吃早餐,直接拉著程望之下樓。他的司機早已經把車子停在路邊,兩人上車之後,司機從副駕駛座上拿了一個紙袋。
「程總,您要的早餐。」
程望之把早餐遞給阮冬至,「早上一定要記得吃東西。」
阮冬至低頭看了眼袋子,發現只有她一個人的早餐,忍不住問道:「你呢?不吃嗎?」
「我待會到公司再吃。」
阮冬至點頭:「你是老闆,不需要打卡上班了。」
程望之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只要努力,你也可以有不用再擔心打卡的這一天。」
「對,我們事務所到了合伙人這個階段,不管是初級合伙人也好還是高級合伙人也好,都可以獨立帶項目,不用再擔心打卡這種事情了。」
這也是阮冬至的目標吧,在三十歲之前成為事務所的處理合作人,每年能創收千萬。
只不過這個目標看起來只是幾個數字而已,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程望之伸手抓住她的手掌,握在手心裡:「你可以的。」
到了公司之後,阮冬至下車也沒停留,立即上了樓。
不過程望之也不是每天都來她這裡住,有時候因為工作太晚,他直接回自己住的地方。他因為是剛調來上海工作,因此一直是住在酒店的長包房。
阮冬至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之前她住過的那個房間,確實是他一直住的地方。
她也問過他,幹嘛不租個房子或者乾脆再買套房子。
程望之都沒說話,後來阮冬至也沒問過。
只是偶爾,阮冬至工作停下來時,會盯著電腦微微失神。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座城市的外來者,企圖用自己的奮鬥在這座城市裡紮根。
可是現在她卻愛上了程望之。
一個連在這裡連套房子都懶得租的男人,只要拎起行李箱,他隨時可以徹底的消失在這座城市裡。
雖然阮冬至時常因為他過於流利的中文,總是忘記他是個外國人的事實。
可事實上,他與這座城市的紐帶只不過是一個工作而已。
好在阮冬至在跟他在一起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只談戀愛,不想未來。
未來的事情就留給未來好了。
*
這天,阮冬至從外面拜訪客戶回來之後,直接被律所最高負責人何總一個內線電話叫進了房間裡,她起身直接過去。在門口看見何總的秘書黛西,低聲問道:「何總心情怎麼樣?」
黛西沖裡面看了一眼,衝著她豎起了大拇指,阮冬至立即點頭笑了起來。
那就是好事兒。
她敲門之後,裡面傳來何總的聲音,讓她進去的。於是阮冬至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何總坐在辦公桌後面,一看見她立即招呼說:「冬至,來來,坐。」
他指著對面的椅子讓阮冬至坐下。
阮冬至緩緩坐了下來,何總看著她說:「你來律所四年了對吧。」
這種開場詞……
她登時心頭一愣,因為要麼就是她做的太好要升職,要麼就是她做的太差準備辭退。但是阮冬至知道自己還不至於淪落到被辭退的地步。
阮冬至抬頭看向何總,心頭撲通撲通開始打鼓。
「這次跟勝陽集團的合作很成功,而且勝陽集團跟另外一家律所的合作也到期,所以我們律所希望能爭取跟他們的長期合作。」
阮冬至不懂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這幾天有接觸過勝陽的人,那邊說他們在上次項目里對你很滿意,認為你能力很強,希望由你負責勝陽的工作。但是你也知道,你律所目前的職務來說並沒有到了能單獨負責一個項目的時候。」
「所以我們打算,讓你升為初級合伙人。」
阮冬至這才明白何總叫她進來的意思,勝陽集團這個客戶原本是老陳,而且是他帶著自己跟進了項目。
結果現在,程望之的意思是要踢掉老陳,直接讓他成為初級合伙人。
「何總,勝陽原本是陳總的客戶,並不是由我來負責的。」她立即解釋道。
何總抬手打斷她的話:「冬至,雖然之前勝陽的項目確實是由老陳負責的,但是客戶既然指定了你,那麼就代表他們認可了你的能力。況且這是客戶指定的,並不算是你撬走了老陳的客戶。」
阮冬至望著面前的何總,她知道何總跟老陳一直不算對付。
老陳一直想要成為律所委員會的成員,但也是何總在從中作梗,讓他一直無法如願。因此他們兩人表面和諧,私底下卻已經差不多撕破了臉面。
阮冬至作為老陳的學妹,也幾乎就是老陳的徒弟,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把她看成是老陳那一頭的。
現在何總這麼做,無疑是在離間她和老陳。
「作為律所的負責人,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我們都是從律所的利益考慮,畢竟有勝陽集團這樣的客戶對我們未來的創收非常有利。況且你是老陳的學生,我想他應該很樂於見到他自己學生的成長吧。」
阮冬至安靜的聽著他把話說完。
此刻她內心也不無掙扎,她知道這個機會對她來說是那樣的充滿誘惑,只是一邊是可以升為初級合伙人,成為律所的中層,以後她不僅可以擁有自己的辦公室,也可以自己帶團隊獨自開始承接項目。
而另一邊,她一旦鬆口接下這個,就意味著她背叛了老陳。
阮冬至一時舉棋不定,說她不動心是在騙人。可是讓她一口答應下來,她又做不到。
直到何總起身緩緩走過來,輕笑著說道:「冬至,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什麼?」阮冬至有點兒不明白的看著他。
何總微微彎腰靠近她,聲音很輕的說:「聽說這次指定你的人,就是勝陽集團的那位程總。」
「那可是一位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
阮冬至渾身僵硬在原地。
何總輕笑:「從你進律所開始,我就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果然沒讓我失望。好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程望之:說話就說話,離我老婆他媽的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