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內容很單調。閱讀
經過簡單的培訓,他們這批工人被送上了流水線,唯一的任務就是動手分揀從流水線傳送下來的物品,並根據不同的顏色分到一邊。
中間全程無法坐著,必須連續站夠三個小時才能休息。如果期間想要上廁所,那麼必須得舉手報告,得到工頭同意後才能有寶貴的五分鐘時間去上廁所。
為了保證工廠環境,這裡全部密封,上百號人不得不擠在狹窄的車間中,機械的散熱和人本身的體熱讓這裡跟桑拿房一般悶熱。
而為了減少工人上廁所的時間,這裡的飲水還限量供應,只能在三個小時後才能喝上一點水。
管事之前沒有接觸過流水線,不過這個樣子讓他聯想起曾經伐木時的工作,一段段木材從河流的上方順流而下,並在下游被伐木工們捕獲。
雖然看起來很厲害,不過管事感覺其本質都一樣。
在悶熱的車間中,他工作了一段時間就忍不住將上衣脫下,赤膊工作起來。
在他的身邊,那名落魄貴族也認真的幹著活。
與對方的外表不同,對方的忍耐力很強,即便連續高強度的工作,也沒能讓他出一滴汗。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鐘聲響起,管事終於如釋重負。
用五分鐘時間補充水分和上廁所,他回到車間後,發現那名青年正在用羽毛筆在一個本子上不斷的記著什麼。
湊上前,管事看了一會兒,只能依稀認出「工作環境」「工頭素質」等字樣。
「你識字?」管事詫異的問道。
「嗯,學過一些。」
「對了,你是個落魄貴族,識字很正常。那你應該去當個文書,無名之神教派很需要識字的,你沒必要從事這種工作?」
「這份工作怎麼了?」
「它沒什麼技術含量,不適合你來干。當然,我並不是對工作有什麼不滿,只是……只是……」
管事好半天都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詞來描述這種感覺,只能撓著頭髮苦惱著。
「只是感覺自己不像是個人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不愧是文化人,描述的就是貼切。有點奇怪,這份工作的薪水不錯,而且不累,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感覺自己不像是個人。」
「異化。」
「這又是什麼意思?」
「人的自然屬性在喪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資本屬性。在這裡,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可以被替代的機器。資本主義的生長速度真可怕,這才多久,就應該過度到這個階段了。」
「抱歉,能解釋一下麼,我不太懂?」管事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休息時間結束了,我們該幹活了。」
「哦,好的。」
雖然契約上規定的是八小時工作制,不過在快要下班的時候,這裡的工頭在表示產品數量的表上畫了一根線,然後指著這根線喊道:「今天必須讓產量超過這裡,不然不能下班。」
沒有人抱怨。
他們已經習慣了更加嚴苛的壓迫,現在對這種事情已經見慣不慣了。
唯一站出來的,是那名落魄貴族。
他盯著牆壁上的計量表,隨後問道:「這邊已經達標了,為什麼還要超出百分之二十的量?」
「這裡我做主,你在質疑我麼?」
「契約規定我有合法質疑的權力。」
「我就是法律,我告訴你,你沒有!」
面對凶神惡煞的工頭,落魄貴族聳了聳肩,然後回到原位,繼續幹活去了。
百分之二十的量讓所有人都多幹了兩個小時,到結束的時候,管事感覺自己並沒有太過勞累,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工廠的工資為日結,不過當管事來到那裡時,他得到的只有空蕩蕩的袋子。
「你今天違規了三次,所以扣除了一半工錢。」
「剩下的一半呢?」
「扣著,月底再發。下一位。」
看到前來領薪水的落魄貴族,工頭髮出了一聲嘲笑:「啊,是你啊,頂撞工頭,違規,你不僅今天沒有薪水,而且還要被扣三天。」
「那能給我個收據麼?」
「你想要什麼收據,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要麼滾,要麼閉嘴!」
落魄青年還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想著工廠外走去。
在他的背後,工頭髮出了大的驚人的嘲笑聲:「書呆子,讀書讀傻了。」
管事看了眼背後的工頭,又看了眼前面的青年,隨後快步追了上去。
與青年肩並肩一起走著,他好心的問道:「你今晚準備吃什麼?」
「還沒想好,可能回去啃啃草什麼的吧。」
「你沒錢麼?」
「沒想到這件事。他們只是給我說,你最近太閒了不好,難得下來一次,別每天跟你老婆調情了,調出人命不好收拾,還是去隨便看看吧。當然,我懷疑是他們怕我想起之前的事,然後讓他們上路燈。」
「你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反正你沒別的地方,不如去我家吧,我家還蠻大的。」
落魄青年面色古怪的看著管事,好不容易才開口問道:「你是傑哥麼?」
「不是,我是傑克。」
「那不還是傑哥麼!別拉我,我不去!」
最終,在對方的盛情邀請下,青年還是走進了對方的家。
經過一天的時間,這個簡單的小家已經添置了幾件家具。
管事在還在貧民區的時候就有一些聲望,所以他的木匠鄰居們免費給他們打造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材料費以後再補上就行。
他們甚至還為他們的兩個孩子造了一把木劍和一個木馬,新玩家讓兩個孩子愛不釋手,甚至睡覺時都緊緊的抱在懷裡。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當他們輕聲回到家時,趴在桌子上的太太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你回來了,今天怎麼樣?」
「還好,工作環境挺不錯的,收入也挺高。不過我犯了一點小錯,所以沒能拿到工錢,但明天一定不會。」
「沒關係,沒事就好。進門時的吻呢?」
傑克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指著旁邊的青年說道:「我請我的工友回來做客,他叫……你叫什麼來著?」
「叫我路西法就行。」青年很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