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畫我所畫的,愛我所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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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6章 畫我所畫的,愛我所愛的

  昨日之森。

  整個森林都是一座園林花園,作為天地間最大的古代墓穴秘境之一,遍地的餘燼都在進行邏輯循環,日復一日,重現昨日。

  故名昨日之森。

  「娘親,娘親,海水消失了。」一個穿著花裙的小女孩跑來。

  「唉,小點聲。」一個貌美婦人正在整理遍地的火紅鮮花,身後的書屋裡,一名白衣男子正在悠然畫符。

  小女孩蹲下來,擺弄一朵小紅花,嘟道:「花兒又長大了,我到底什麼時候才長大,都已經過了...七、八、九...百,千,萬歲?」

  女孩有點呆萌的數著,數著數著自己都忘記了。

  「丫頭長大就不可愛了。」婦人揉了揉孩子的腦袋,笑道:「媽媽喜歡小孩子,長大了超級不乖,當成個小可愛寵物養最好了。」

  「我才不是寵物。」女孩生氣叫道:「我要長大,我要長大。」

  「現在還不是你長大的時候。」婦人顯然是個半覺醒的,但女兒還未覺醒,也不是覺醒的時候等到她有足夠顛覆世界,俯瞰蒼生的力量,女兒再復活才是最好的。

  誰讓她的丈夫是一個「謹慎」到極點的人呢?

  哪怕有1%的可能會出事,也不願意讓女兒長大,先永遠停留在這最可愛的一瞬間。

  她和丈夫經常外出旅行,也經常提醒別人孩子長大了不可愛,不如先留在這永恆的瞬間。

  有一次在辛夷洲遇到了一戶人家,他們的女兒也是身患重病,和他們兩個人一樣是不同的種族相愛。

  但也是容易基因崩潰,感同身受下,便幫助他們把女兒轉化為詭。

  因為畫師最喜歡幫助相似自己的人,看他們一家三口的人生和未來能走到哪一步。

  後來,哪怕他們夫妻下界旅行,掩去了記憶度蜜月,後來不知不覺開闢了一個時代,養的孩子依舊是長不大。

  這大概是本能吧。

  失去了記憶後還是喜歡小孩,養些粉雕玉琢的嬰兒,哪怕他們後來稱帝了。

  雖然最後,離開後留下了畫人餘燼頂替她這個無生老母,安葬在墓中,抽身而去..:

  婦人想著想著,回憶起那在底層一起成長的生活。

  那年少年牽著高頭大馬,離開小村,拉著馬匹上歡笑中的少女,在夕陽下踏上求仙的旅程,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她的面容就露出甜蜜之色。

  懷裡的小女孩鬧了一會兒,很快就不鬧了。

  沒心沒肺的蹲下來,用小手指戳著母親栽種在地面的火紅小花,像是薪火一樣搖曳燃燒著,「娘親娘親,這花,讓我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叔叔。」

  婦人似乎想起了什麼,露出了幾分驚訝,

  「薪生花?」

  她目光落在重重火焰燃燒的靈花中,淡淡道:「當年這片花園一朵薪火之花遺失之外,一花落而開闢了一個王朝。」

  「想不到後來,薪惜塵死後,變成濁氣找到了這裡,他薪火靈根的起源地。」

  那年京城,九穗率領九大洲王大舉入侵,整個京城被火光點燃,恐怖的換朝大戰讓地面屍骸無數。

  那日皇宮,薪惜塵知道九穗的聯軍勢不可擋,便利用自己的薪火能力,把研究透的歲月史書核心巧妙拆下。

  把核心帶入歲月史書中,死也不留給九穗。

  他自身也用特殊的方式自殺而死,把自己一分為二。

  死後的靈魂空殼,葬入了皇陵。

  但薪惜塵死後的濁氣,卻悄然離開京城,為自己的余空殼復活而暗中規劃,準備推翻自己九穗的王朝,迎接自己的薪朝歸來。

  濁氣給自己取名薪生花,意為重新開得三花,活出第二世。

  而這薪惜塵果然有些手段,死後遊走天下,竟然追溯著薪火的氣息,一路找到了源頭,來到他們這片昨日之森的草原中。

  那一日,畫師和薪生花一見如故,因為畫師最喜歡幫助相似自己的人,看他們的人生和未來能走到哪一步。

  他想從他們未來的成長中看出自己未來的一些可能性。

  畫師道:「未來有何目標?」

  薪生花:「我準備推翻九穗新建立的王朝,光復薪家朝廷。」

  畫師說道:「你是準備用你的濁氣登基,還是靈魂軀殼登基?」

  「有區別?」薪生花皺眉。

  畫師笑道:「當然有區別,余,是永恆的美麗畫卷,把最美好最年輕的你定格在那一瞬間,

  而你...」

  畫師淡淡看著這一道渾濁的殘魂,「你會老,你會腐朽,你會慢慢骯髒得連你自己都不認識你自己,醜陋,噁心,反胃。」

  薪生花不信。

  畫師笑了笑,「經歷得越多,老得越快,心思越渾濁,人越是狡詐,陰險...生命不是一成不變的,萬事萬物是動態發展的,只要你在動,你就會老...這是真理。」

  「我曾經化身樵夫,和一個一直重生的凡人永生者在高山中偶遇,我是樵夫,他是窮苦書生,

  他的執念是活下去,這種可怕的執念讓他一直覺醒為幾十世詭王。」

  「後來,我們在堅冰海域中對視,我是那天上的龍,他是尋找冰川古墓的漁夫...我發現他這一世覺醒的執念,已經變了,不再是活下去。」

  「連知我是我,都會變化,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呢?世界是動態的,是滄海桑田推移的,天地如此,你我如此,變化,蒼老,枯萎,滅寂,是長恆的定律。」

  薪生花仍不信。

  「我們打個賭如何?」畫師忽然笑了。

  那一天裡。

  畫師曾經和薪生花論道,探討漫漫人生的意義。

  說死人的腐朽與重生,在茫茫草原下論道,升起篝火,討論【知我是我】的話題,以及對未來的計劃和暢想。

  之後,薪生花離開了。

  薪生花暗中算計著九穗的王朝,在九州遊走著,挨個坑死了這些開朝的功臣,又騙他們墮落,

  圈養偽人奴隸,形成一個個城牆牧場,九州的徐歡只是其中之一。

  再加上拿走了歲月史書的核心,強迫九穗不能離京,各種分化他的勢力。

  如此才過了十多萬年。

  一個剛剛建立的鼎盛王朝就迅速衰敗。

  九穗也因為鎮壓歲月史書而走向暮年,當然,九穗也知道自己身處被動,暗中有人在算計他,

  他猜到了薪生花的存在,知道自己並未真正打敗這個前朝的強大薪火皇帝,便有了死後的漫長計劃,準備脫身。

  並且他胸襟極其廣闊,甚至準備拉攏那個年輕在墓穴中的薪火皇帝,來擊敗外面那個腐朽的老年陰暗薪火皇帝。

  而另外一邊,薪生花徹底發動反賊們聯手偷襲,在那一天的紅日,射瞎了九穗的雙眼,導致了號召天下各大職業者進京的事件,鑄劍山莊因此揚名。

  但這十幾萬年來,薪生花也漸漸衰老,在陰暗處當老鼠太久了,變得骯髒,不擇手段,下限不斷的降低,手段連自己都覺得噁心。

  連自己都認不清自己了。

  他的心靈就像是新買的畫布,一開始每日擦拭,一塵不染,而後不小心沾上了一點墨,然後越擦拭墨跡越大,最終徹底不再理會。

  於是,這一場長達十多萬年,歷經一個九穗王朝生滅的賭注,薪生花輸了。

  那一天,薪生花為自己的餘燼空殼覺醒,他發瘋似的迷戀著年輕而雄心壯志的自己,舔著薪惜塵的靴子,那個偉大而充滿理想的少年皇帝。

  「燒了我吧,年輕的我。」

  「請登上王座,年輕的薪火之王。」

  這是病態而扭曲的薪生花最後的選擇。

  咔擦!!!

  時間回到現在。

  眼前一花,房間裡的畫師,愜愜的看著外面歡聲笑語的母女二人,「又想起我們當年的那個賭約了啊。」

  他端坐在王座上,默默看向下面這個充滿疲憊的畫師。

  他在死亡的一瞬間,就用一個畫人,把這個布局了上千萬年的畫師替了過來。

  這個疲憊的畫師看著座位上的年輕自己,一臉狂熱,忍不住跪倒在地,想要舔他的靴子,「年輕的我,這就是年輕的我...

  「滾開。」

  畫師一臉嫌棄的踢開了這個傢伙,冷冷道:「我們不是薪惜塵和薪生花,我可不會原諒你,醜陋,骯髒,噁心的玩意兒。」

  那面容滄桑的假畫師不可置信道:「我可是為你活了幾百上千萬年,布局,推演,積累技術,

  甚至是...我的蒼老和醜陋,都是因為你啊!」

  「把知識和記憶都給我,然後你就可以去死了,像是薪生花那樣,你的存在,只是讓我保持著足夠的年輕。」

  「廢物!萬年惡臭到極點的我。」

  畫師抬手,把眼前的老畫師狠狠捏死,然後默默吸收其中積累上千萬年的知識和體系,摒棄了那些垃圾無用的情緒和記憶。

  是的。

  一開始就不是他在露面。

  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一個假畫師,在外面行走,為他推演時代,推動時代。

  他比誰都清楚。

  經歷得多了,心思雜亂了,人也就老了。

  如同那薪生花,為了各種各樣的貪婪野心,腐敗腐朽,骯髒,變成了連自己都覺得醜陋的人。

  於是。

  他便畫了一個人,替自己做這些髒活累活。

  而他自己則是每日享樂,安靜隱居。

  「化我化我,不先畫我,又如何化我?」

  「留下的歲月史書,裡面都死光了,我身上沾染的運數也該銷帳。」

  「因果捨去,從此業力不加身。」

  「可以渡三災七難的最後一災,命數之災,不沾因果,此劫過矣...算是徹底圓滿了,接下去,不靠那獻,也可成仙。」

  他不想靠獻的仙緣,要走就走最完美,三災七難,不借外力成仙。

  再者。

  他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凡人之時,就能畫仙。

  等這些九州的飛升上去了,哪怕仙界的人,知他的存在,也只是覺得他小有水準,畫技再高仍是一個凡人,更不會畫仙。

  那些仙界的傢伙,不會為一個被凡人擊敗的弱小死人,動腦筋,便也掩蓋了他存在的真相。

  「一切恩怨皆了,往事前塵皆去。」

  他一腳踏出,進入茫茫的無盡灰白天外。

  三月後。

  他再次歸來,已然成仙,底蘊已經可怕到了極限,渾身氣息卻是收斂,誰也看不出他的實力。

  「又該死去了。」

  他輕聲一嘆。

  這一尊剛剛踏入仙道的仙,生命氣息悄然消失,竟然是自殺了。

  他重新作為一個余,再度和妻女生活,淡淡道:「餘燼本是畫卷,唯有永恆的畫卷才能留住我最年輕的巔峰時刻。」

  此時此刻。

  他才三十三歲。

  復活了三個月,仍舊是三十三歲零三個月,現在又重新化作了永恆的唯美畫卷,時間定格,留在了最年輕力壯、最勇敢強大的青年三十三歲時期。

  妻子和女兒,也同樣年輕,不老,不朽,一直循環。

  「從很早以前,一個個朋友們離去後,我就知道,世界上沒有什麼永恆不朽的美好,一切皆是稍縱即逝,時間讓生命隕落,讓我們飽含熱淚。」

  他轉過身,向著花園裡歡笑的妻女走去。

  「唯有成為永恆的畫卷,才能留下我所愛之人的容顏,留下帶著笑容不會悲傷的永恆面孔,讓我們再沒有生離死別的無奈分離。」

  他幾次生死,願望終於以這種方式實現了。

  畫出了永遠不會流淚的眼睛,永遠年輕歡笑的朋友和愛人。

  他最初作為獻的時候,痛恨自己創造了滅世的餘燼,選擇了自殺,後來理解了餘燼,最後選擇成為余,把一家三口定格在這一瞬間的永恆燦爛。

  余不再被他排斥,反而令他歡喜,已經是他完美的心血。

  餘燼的永恆定格,他筆下的繪畫,將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

  畫我所畫的,愛我所愛的。

  「父親,父親,我想見當時那個薪火叔叔了,他看起來傻傻的,很會逗我玩。」定格在年輕可愛的那一瞬畫卷的可愛女兒,神秘兮兮的說道。

  「好的,乖乖吃飯,薪火叔叔馬上就來。」畫師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給女兒夾菜,一家三口透著溫馨。

  沒有一會兒,一個薪生花被畫出來,馬上就來做客了。

  「我還想要新朋友。」

  夜帝也出現了,做著鬼臉,說著冷笑話,還趴在地上吃土,表演十八招吃土技巧,十分搞怪,

  逗著孩子哈哈歡笑。

  餘燼不是死後的遺書。

  是一本定格在剎那永恆的美麗畫卷,是他心中所想所化所渴望的體系,是他對於這個世界的饋贈,也是他的起點。

  讓一切鮮花,永恆保留在綻放的那一霧燦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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