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我的世界！（二合一）
迷霧翻湧，不時因碰撞泛起五光十色的電花，須臾間又再度泯滅。
迷霧中，鄭靈拉著陳舒雲一路前行，猛地一片詭異的岩漿地出現在面前。
那岩漿滾動著，卻仿佛血肉一般，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鄭靈拉著陳舒雲猛地朝裡面扎了下去。
極為突兀地，兩人的視野一清，出現在一片山丘上。
這山丘踩上去有些柔軟，到處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褐色毛髮一般的野草。
不，這就是毛髮！
陳舒雲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一個巨大的鹿頭的腦袋上，仰頭望去，鹿頭上一對巨大的鹿角聳天而立。
鹿角上垂落一道道彎彎曲曲的樹根，仿佛是傀儡的拉線一般垂落，下方吊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安。
此刻林安正被樹根吊起雙手，對著天空揮舞，仿佛在觸碰著一道道痕跡。
天空中，一艘幽靈船若隱若現，上面長著一棵巨大的榕樹，蜿蜒的樹根將幽靈船纏繞著，最終向下方垂落。
沿著樹根向下望去，一道道，仿若是極光一般。
絲絲縷縷地扎入這個星球上的每一個生靈的頭頂。
並在頭頂也由樹根凝結著一個仿若鹿角的模樣出來。
「這是？」陳舒雲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仰頭望去，只覺得吊在上空的林安身上湧出一抹說不出的哀傷和瘋狂。
「命運長河裡昭示的未來……」
鄭靈解釋著，「當然，這是最開始的畫面。」
她帶著陳舒雲往林安的方向走去，一邊解釋著，「您也知道，超凡道路是如此的讓人絕望，稍稍行差就錯，就是萬劫不復。」
「林安成為鹿角獵巫騎士後，走上了『探索者』的道路，也最終淪為『探索者』。」
陳舒雲愕然，「探索者？」
鄭靈點了點頭，「像導師劉遠謀一樣的『無我』，心中只有大道。又像師傅曹匠一樣的『超我』，將庇護普通人世界看得比天還大。還像另外一個師傅張白朮一樣的『悲憫和驕傲』，企圖為所有超凡者解決一切。」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於是他徹底地失去了自我，成為了一個只知道探索的探索者。」
陳舒雲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失去自我……」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鄭靈點了點頭，「是的，林安巫妖化了！這並非一夜之間，他就在所有人的眼前悄悄地、一步步地巫妖化，沒有人察覺。」
她指了指巨大鹿頭底下的星球，「以幽靈船為伺服器，以劉遠謀為平台，以『人間百味』為延伸，徹底將所有人都納入到他所構建的世界裡。」
「在這個世界裡，所有人都不會死，死了也會復活。」
陳舒雲抽了口涼氣，「遊戲世界？林安的巫妖化是變成一整個遊戲世界？！！！」
「像不像盤古開天闢地的傳說？」
鄭靈很不是滋味地調侃了一句，見陳舒雲沒有說什麼，自顧地講述著，「我感應到了……我的師父劉遠謀的死亡，於是通過預言術走到命運長河的這個地方，見證了林安是如何巫妖化成一個遊戲世界，又是如何運用鹿角熔爐來規訓這個世界。」
說著，她們兩人來到近前，鄭靈拉著陳舒雲飛了起來，漂浮在林安的面前。
榕樹樹根搖晃，拉扯著林安的下巴和臉部肌肉，一陣陣遲緩的聲音從他嘴裡傳了出來，「鄭靈，我讓你開發《女巫安琪之殤》的資料片，做成了嗎？」
鄭靈回頭看了眼陳舒雲，對著林安點了點頭，「做成了！」
「出現了變化了嗎？」
「出現了！」鄭靈輕聲地說著，「你的巫妖化不再影響到整個世界，只波及了矮人島國這個國度，但玩家們還是可以通過開發的遊戲進入你巫妖化的遊戲世界裡。」
「老劉呢？」
「他沒有徹底變成遊戲世界的平台，看起來應該是從伱的遊戲世界中剝離開來，不過依然還是受到了命運的影響。」
「好好好……」林安哈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一切搖晃了起來，整個世界似乎開始坍塌，又好似在膨脹爆炸，無窮無盡的迷霧將這一切都吞沒。
迷霧之中，鄭靈看向陳舒雲，「這就是最開始的命運長河裡的未來，但未來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它消失了。」
陳舒雲點了點頭，「因為製作了《女巫安琪之殤》資料片？」
鄭靈點了點頭，「原本基於《獵巫騎士》主體遊戲，影響範圍是波及全世界，現在變成只波及一個島國。」
「但不僅僅是因為製作了這個資料片，而是製作這個資料片後引起的一連串影響。」
她拉著陳舒雲繼續在命運長河前行。
沿途之中，可以看到一幕幕畫面閃爍。
——物質現實世界中，林安的房間裡，陳舒雲正在施展著巫術『我是你的惡夢』（467章）。
「因為這個巫術，你徹底將林安的身體從遊戲世界中剝離，切斷了靈性對身體的侵蝕，徹底阻斷了林安的巫妖化。」
「但因為遊戲世界侵蝕了物質現實世界和靈界的一部分，導致林安和林安的靈性重新構造了身體。」
鄭靈解釋著，「命運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弔詭，我沒有辦法理清一切，只能說，因為你施展了『我是你的惡夢』這個巫術，也因為林安的靈性變成了女巫安琪，然後成了遊戲世界的主宰……」
她攤了攤手，「於是你成了林安巫妖化的干預者。」
「干預者？」
兩人繼續在命運的迷霧中前行。
「林安過往幫助過的所有人，都在命運的影響下一步步地拉住他不往巫妖化的深淵墮落。」
——小老闆通過遊戲後台給親近的人都贈予了『真知之書』，併購買了一艘大船改造準備開往物質現實世界的矮人島國……
——嚴自度、酆辛、聖子喬治……等人穿過了遊戲世界出現的漏洞出現在這裡。
——鹿角獵巫騎士團、南部聯盟、帝國獵魔人組織等等大批量的人登陸了這個遊戲世界。
——國際巫師聯合會、國際獵巫騎士組織也在想辦法登陸。
……
……
「這些都是干預者。」
鄭靈還要解釋，卻發現她們已經來到了命運的另外一個岔路口。
舉目望去，幾百個甚至是成千上萬個畫面層層疊疊地擠壓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的混亂。
「抓緊我，小心別迷失在命運之中。」鄭靈提醒著陳舒雲，但其實是她更用力地抓住陳舒雲的手。
好吧，她其實很害怕眼前的一幕，作為一個『先知』，她只是擁有了窺探命運長河的能力，而不是擁有了命運長河。
稍有不慎，迷失其中，沒有人知道她要迎接的後果將會有多可怕。
陳舒雲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只是仰頭望著。
在其中一個畫面里，林安站在山巒的巔峰，低頭俯視著十萬大山裡的一頭頭巫妖，癲狂大笑著，「我觀察著無數人的靈性，繪製著人間百味，探索著未來。如今，正是收割的時候了！」
在他身後，一個個奇奇怪怪的東西漂浮著，共同構造成巫術儀式里的一個部分，環繞著他旋轉運轉著。
有想要抓取什麼的一隻手，那似乎在渴望著證明自己的存在，又畏懼於自身的存在。
有一片不斷變化著表情的臉，眼窟窿里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充滿了倔強的意味。它的質感像是液晶顯示器，這個世界需要它的臉長成什麼樣，它就變成什麼樣，卻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本來面目。
……
「據說這些都是靈性……」鄭靈解釋著，「林安將其繪製下來，製作成了靈性畫像，以此構建了遊戲世界。如今在遊戲世界中，它們化為實體，又成了他狩獵的獵物。」
「成為他戰勝自己靈性（女巫安琪）的契機。」
陳舒雲點了點頭，她當然是知道的。
靈性之眼……
這雙能窺探靈性的雙眼，本來是她的！
只是因為劉遠謀的手術，從此成了林安的雙眼。
她沒有說什麼，又竭力看向另外一個畫面，這些畫面層層疊疊互相纏繞，很難以看得分明。
但這恰恰代表了命運，諸多的原因和諸多的可能混雜，讓人理不清未來的可能。
另外一個畫面中，林安站在幽靈船的甲板上，大船散發著光芒，孕育出一個世界。
身後，是物質現實世界的大門，門後是普通人世界。
身前，是另外一扇大門，門後是靈界。
「身為鹿角，我想我是完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功績！」
這個畫面里的林安顯得是如此的驕傲，看著靈界的大門，對身後的所有人朗聲說道，「從此，靈界和物質現實世界有了間隔！」
「靈界巫妖再也不能直接進入物質現實世界，它們倘若企圖降臨，需要先通過這片遊戲世界。」
「靈界巫妖很強，但我們在這裡，擁有了無限復活的可能！」
「這裡就是我為物質現實世界開闢的緩衝地帶！」
「這裡就是我為巫師們尋找的生存之地，無須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生活，可以隨意的釋放巫術，同時因為生活在抗擊靈界巫妖的最前線，他們將成為英雄，而不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這裡……」
林安回過頭來看向所有人，狂笑著，「是我的世界！」
……
是的，這裡就是林安的世界，甚至可以說，這裡就是林安的心靈空間。
因為失去了物質心臟的依託，於是率先完成了巫妖化的心靈空間。
也恰恰是如此奇妙的進程，讓林安沒有變成一頭巫妖，而是演化出了一個遊戲世界。
但有時候，一切似乎又非命運強加於他的。
而是本來就是他的一個個欲望。
欲望從心靈而生，落入靈性，撬動起靈氣，於是推動了一切。
就比如其中一個畫面里，林安一手牽著陳舒雲，一手牽著貓貓陳馨迷，心滿意足地看著這個世界。
深情地講述著，「從小到大，我都找不到自己在這個世間的位置。」
「後來我努力學習，每天下班後很疲倦了，也還是留足時間學習，就為了能更好的工作。」
「但本質上，我只是想多賺點錢，然後去買一個房子。」
「不需要多大，但求能遮風避雨，能在這個世間，徹徹底底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
「我做到了。」
「但我又不小心走入到超凡世界中，那時候，那套房子似乎也變得不那麼讓人安心了。」
「我開始畏懼死亡，畏懼自己突然某天變成巫妖，變成一個會傷害所有人也會被所有人厭棄和敵對的怪物。」
「那時候，我哪怕得到了拜德家族的龐大資金，想要買什麼房子都可以隨便買，我卻沒有再去買一套更大的。」
「因為我知道，普通的房子已經滿足不了我的渴望。它承載不了讓我心安的港灣了。」
「而如今，我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
「一個在這個世界真實屬於我的地方！」
「這個遊戲世界！」
「在這裡，我不用再擔心自己的巫師身份，不用擔心巫妖化，不用擔心哪天房子突然又不屬於我……」
說到動情之處，林安一把將陳舒雲和陳馨迷攬住，「最關鍵是，這裡融合了靈界，貓貓終於可以直接出現在這裡，不需要擔心會對物質現實世界帶來任何的影響。」
「陳舒雲也可以來到這裡，想要去物質現實世界也可以隨時去。你所渴望地庇護巫師，給巫師們一個自由生活的地方，這樣的夢想同樣可以在這裡實現！」
……
陳舒雲和鄭靈表情古怪地看著這一幕幕，看著每一個畫面里的林安。
她們仿佛能感受到林安複雜心靈里的每一個細節，渴望實現自我價值、探索的欲望、貪婪的私心、對死亡的恐懼…
「是的，這就是他的世界。」鄭靈撇了撇嘴，攤手說到，「陳舒雲，你真的不能怪我製作了《女巫安琪之殤》這個資料片，這一切其實都是林安的欲望在推動著。」
陳舒雲只是搖了搖頭，「不，這不只是他的欲望。」
「遊戲世界，是太多太多人的欲望。」
「在難以名狀的維度里，那麼多人的渴望欲望匯聚起來，撬動著靈氣，共同地構築了這個奇妙的遊戲世界。」
「如此而已。」
鄭靈愕然，「明明是林安，你都看到了！」
陳舒雲的丹鳳眼一眯，「要不是你渴望救劉遠謀，也不會聽從他的安排去製作《女巫安琪之殤》這個資料片！」
「你要是出去的時候，跟任何人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林安的欲望推動的……」
暴戾兇殘的氣息翻湧著，在鄭靈面前幻化成一條巨大的白蛇，同陳舒雲一起冰冷地凝視著鄭靈。
「對對對！是所有人的欲望導致的這一切！」鄭靈咽了咽口水，連忙用很堅定的語氣講述的。
她特別懷疑，要是自己再敢把一切推到林安身上，會被這個兇狠的女人弄死！
——呵~，你再凶又怎麼樣，還不是跟別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略略略~~~
這樣的靈性的低喃，內心的吐槽，卻是如此清晰地出現在陳舒雲的面前。
畢竟，重新擁有了鬼面女巫這個過往的陳舒雲，同樣是能看到靈性的！
「！！！」
——老娘樂意！
陳舒雲已經在猶豫要不要等會兒離開這個命運長河，就一掌把這個內心吐槽自己的八婆拍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