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是巫師了
當一個人追逐刺激的時候，他是否還能感受到恐懼嗎？
答案是會。
因為林安並非『兔子面具男巫』那種已經徹底人格扭曲的瘋子，當死亡威脅來臨時，同樣恐懼會在心裡頭蔓延。
那是一種很獨特的感受。
他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正常人一樣，清晰地感受著自己對於死亡的抗拒。
同樣也能感受到自己不像個正常人的一面，心裡頭油然升起一股獨特的滋味——「這特麼太刺激了啊~~~」
這種刺激，並非追逐死亡，反而更能迸發出抗拒死亡的無窮動力。
林安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動著，是如此的有力。
如此的充滿了力量。
這是……
情緒的力量！
林安突然間就感受到了所謂巫師的那種『情緒的力量』，他愕然抬起手，輕輕揮舞著，感覺自己好像撥動了點什麼。
就仿佛整個世界在自己的面前變得有些奇妙，隨著指尖晃動，漣漪陣陣。
就很奇妙啊。
明明他還可以感受到『兔子面具男巫』的靈性攜帶著大量的記憶、情緒、渴望等等一切心靈的力量沖刷影響著自己……
明明他還可以感受到陳馨迷的那副『頓感湯劑』帶來的鬱結於心的感覺依然存在於自己的胸膛……
明明他還可以感受到自己那誕生的靈性黑貓，正在與『兔子面具男巫』的靈性做出博弈……
可，一切就這樣莫名地不同了。
他似乎再也不會被『兔子面具男巫』的靈性影響了。
「原來……」他在自己的內心喃喃著，「並非是消化，而是明悟自我，是尋找獨屬於自己的力量！」
兔子面具男巫的追逐刺激是瘋狂扭曲的、是充滿自我毀滅渴望的、是對自我『壓抑麻木』的刺激。
而林安的追逐刺激，卻是在『壓抑麻木』之後，反而愈發地追求生命勃發的力量。
「我度過情緒悸動期，成了巫師了？」
林安有這樣的明悟，卻有些不敢置信。
紅光煉獄世界並沒有因為『木棉樹』男巫調動那棵巨大榕樹的力量帶走大部分巫師而重新平靜下來。
隨著老曹砍斷一截榕樹，上面榕樹氣根構築的樹洞庇護的巫師盡數掉落出來，也代表著獵巫騎士進入收穫的時節。
之前戰鬥死去的巫師並不多，屍體都被一種散發著冰涼氣息的袋子裝了起來。
而那些被鹿角獵巫騎士團有意控制活下來的巫師，卻被像提著雞仔一樣、像驅趕著牛羊一樣，朝著煉獄深處走去。
不久，狂風呼嘯中，紅色的光芒愈發的澎湃起來，隱隱約約伴隨著一些悽厲的尖叫哀嚎聲。
漸漸地，這些尖叫哀嚎變成了一聲聲的野獸嘶鳴和怒吼聲。
林安沉默地看著那些方向。
已然能猜到，這些巫師正在面臨著什麼。
新派獵巫騎士雖然沒有像守舊派獵魔人一般動輒將巫師當做禽獸，但到了某些時刻，其實依然在做同樣的事情。
禽獸放牧……
和韭菜園子、試驗田，又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呢？
林安感覺很不是滋味，心裡頭涌動著怒火、憤懣、不甘、以及無力感。
他並不能改變什麼，他現在連自己都守護不好。
他知道，並不是每一個巫師都是壞人，也許有很多的巫師都像他一般苦苦掙扎著。
可這又有什麼用。
這分明是個吃人的超凡世界，所有人都在絕望中掙扎，哪裡又有什麼是非對錯。
有的只是在絕望洪流中抓住的一根根稻草，然後將這些稻草塞入水底下撐著自己，想讓自己浮起來。
憤怒在心頭縈繞……
不甘在心頭澎湃著……
可卻不像以往那樣燃起野火侵蝕他的理智。
林安抿了抿嘴，深深地看著這一幕。
未來，他一定要擁有強大的力量，不讓自己變成這些隨意被屠宰的禽獸。
未來，他一定要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讓自己在看不慣的時候，能瀟灑地站出來，為自己在乎的人撐起一片天地。
這樣的想法，竟反而在心裡頭化為一團火焰。
火焰很是溫熱，並沒有灼烤的感覺，讓林安感覺愈發的充滿生命勃發的力量。
這……
就是巫師的力量！
並非情緒的怪物那麼簡單。
林安再度深深地看著遠處那片涌動的紅光，仿佛要將這一幕徹底地記憶在腦海深處，不敢忘懷。
而後，重新調整呼吸，從鹿戲呼吸法中脫離，恢復正常的呼吸。
很快他就重新回到現實世界。
不知不覺，他已經來到城市一片較為繁華的街道，站在斑馬線中間的站點，看著左右不同方向車道上的汽車呼嘯而過。
對面斑馬線上等待綠燈的行人並沒有注意到他，仿佛他一直都在那裡一樣。
過了一會兒，綠燈終於是亮了。
電動車率先而行，有的速度加快，有的穿著外賣服的低頭看了眼車架上的手機一眼，猶豫著點了接通，「喂，我馬上就到了……」
林安緩緩而行，對面的行人也走了過來。
有背著書包的學生，有西裝革履看起來很精緻的中年人、正在飛快急促地啃著包子，有挎著菜籃的家庭主婦，有步履匆匆的上班族……
林安仰頭望去，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天亮了。
此刻正是早高峰的時間。
人潮川流不息，沒有人能看到，一片紅光瀰漫的世界嵌套在整個現實世界之上。
林安回頭望去，仿佛能看到一個個身影身旁涌動的情緒，仿若比煉獄更為複雜的洪流，翻滾繁複。
步步前行，偶爾會有一個個靈性幻覺浮現，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林安終於變成巫師了！
度過了情緒悸動期，成為一個正式的巫師了！
可這個世界反而看起來變得好像更複雜了。
「……」
他咂摸了一下嘴巴，笑著搖了搖頭，將目光從天際從人群中收回，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大步前行。
搭乘公交車沒過幾站，林安終於回到了家裡。
走過玄關穿衣鏡的時候撇了眼，那頭黑貓看起來愈發的真實，而它嘴裡叼著的『兔子面具男巫』靈性看起來愈發的脆弱。
不時抽搐了一下，扭過頭來想要掙扎，反而讓黑貓撕咬得愈發用力。
「林安，林安！」醜陋的腦袋蹦蹦跳跳地滾了過來，一個彈射來到落地鏡對面的柜子上，滿是驚奇地看著他，「哇~，我感覺你變得不一樣了！」
林安沒有回答，只是依然愣愣地看著鏡子裡的一幕。
「腦袋，你說，我其實跟那些隨意屠戮他人的獵巫騎士，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腦袋挑了挑眉，嘿嘿一笑，「是的，林安，你是個大壞蛋！」
「是嘛……」
林安樂了，看著鏡子裡的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那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著，我也能在這個絕望而可怕的超凡世界，過得風生水起了？」
「我想是的！」腦袋很是誠懇地點頭。
「腦袋啊……」
林安有些感慨地說著，「我變成巫師了，我能感覺很大的不同，腦海中的善意和惡意，都變得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仿佛有了力量。」
腦袋沒有說話，只是好奇打量著林安。
它說到底只是林安的靈性，哪怕能多感受到點靈界和靈氣這方面的信息，其他能知道的也不過跟林安一樣。
「當然，最神奇的是一種直覺，或者說第六感。」林安感受著心裡頭溫熱的火焰，眯了眯眼，「我開始有了一種巫師施法的本能。」
善意正面的情緒化為『願望』，變成了一股極為獨特的心靈力量，這是一種施法的本能。
而心裡頭的惡意，林安也有一種本能，想要去利用起來做點什麼。
他扭動看了眼腦袋，「這種巫師的本能似乎並非天生的，它似乎來源於……伱？」
「我？」腦袋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嗯。」
林安挑了挑眉，「我度過了情緒悸動期，成為了巫師。於是我可以修煉巫術了，而現在最趁手能學習的巫術、也是最需要的保命巫術，就是這個男巫的『頭暈暈』巫術。」
「我度過了情緒悸動期，於是再也不需要心裡頭有『兔子面具男巫』這麼一個膈應的東西存在，我也要想辦法把它清理出去，或者消化吞噬。」
「甚至還有很多隱隱約約的感覺，仿佛這樣做會能得到其他的好處……」
腦袋愕然，「你要做什麼？惡意的事情？」
「靠心靈的力量一點點地和這個瘋男巫對抗太慢了，我等不了那麼久！」林安徑直朝著房間裡走去，掀開了那個巫術被子，露出裡面的行李箱。
「局勢變化太快，接下來申猴城必然會有一場大戰，我必須馬上把這個保命巫術搞到手。」
「死道友不死貧道，壞人就壞人吧。」
林安打開行李箱的卡扣，掀開來，從裡面拿出從老劉那裡獲得的天平。
翻過來認真地看著底座上的文字——『眾生生命平等，以命換命。生命有重量，志趣高遠者活。——生命博弈咒殺天平』。
腦袋看了眼林安，又看了眼鏡子裡正在和瘋男巫靈性不倒翁博弈的林安靈性黑貓，抽了口涼氣。
「你瘋了？你確定你的心靈真的能和這個瘋子對抗？我告訴你，心靈的力量可不分貴賤，瘋子的心靈力量絕對是可怕的。」
林安轉頭看了它一眼，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誰說……」
「我要跟這個瘋男巫來場心靈和生命的博弈了？」
腦袋愣了，「那你還能怎麼用這個巫師道具？」
林安眯著眼，感受著自己內心深處冥冥之地，那裡除了『兔子面具男巫』暗金色神像靈性的血肉碎塊，此刻又多了一根暗金色神像手臂。
那玩意所代表的巫術，正攜帶著大量的記憶、情感、渴望等等一切，開始朝著自己侵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