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才子?就這?

  林止陌眼神掃了一圈。

  泥腿子?

  全場似乎就自己沒穿儒衫。

  他看向說話那小子,淡淡說道:「東奔西走,隨處見狗。」

  那少年勃然大怒:「放肆!你敢辱罵我?」

  林止陌道:「我罵狗,你吠什麼?」

  少年也是混貴族圈的,哪見過這麼直白罵人的方式,被氣得臉皮漲紅。

  「今日此處乃我國子監詩會,是京中諸位才子雅聚之所,你如此口出穢言,簡直有辱斯文,來人,給我叉出去!」

  林止陌的目光冷冷地望去:「叉我出去?來,到我面前來說。」

  那少年的身體頓時僵住,被這麼一雙毫無感情的目光盯上,他忽然感覺自己身體中的血液都凝滯了起來,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他所謂的泥腿子,而是像一頭恐怖的洪荒巨獸。

  一股莫名的壓力席捲而來,少年渾身發顫,兩腳發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不知踩在了誰的腳上,竟被絆得一個踉蹌坐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人跟他們似乎差不多年紀,甚至比其中有幾人還更小些,可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勢,卻仿佛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可怕威勢。

  一時間,現場無比安靜。

  剛才受了委屈的姬楚玉再也忍不住,怒道:「這是本公主的朋友,我看誰敢?!」

  姬尚韜回過神來,努力順了口氣說道:「此人有辱斯文,公主還如此護短,也不怕污了皇家的威儀?」

  林止陌的目光轉而看向他:「你也知道公主在此?我是公主帶來的,此人出言不遜,可有將公主放在眼裡?難道不是在挑釁皇家的威儀?」

  「我……」

  姬尚韜頓時語塞。

  「不知所謂,不分尊卑!才子?就這?」

  林止陌冷冷一笑,「再者,你憑什麼看不起泥腿子?被你嘲笑鄙視的泥腿子就是我大武朝的基石,是供養你們這種所謂才子、所謂天潢貴胄的百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沒有泥腿子的辛苦你吃什麼?吃屎去吧你!」

  轟!

  全場譁然。

  不是為了林止陌罵的那些話,而是那藏在話里的一首詩。

  所有人看向林止陌的目光都變了,本來他們都是同樣的心思,那位交際花公主帶來的,怕又是哪裡找來的小白臉而已,可是沒曾想竟能做出這般樸實無華、淺顯易懂,但卻感人肺腑的好詩來。

  最關鍵的,這首詩是他在罵人的時候順口而做,文不加點,毫無遲滯,什麼七步成詩,在這首詩面前弱爆了!

  鄧芊芊已經跑到矮几邊拿起紙筆抄錄了下來,然後拿著那張紙跑了過來,桃花眼亮晶晶地問道:「林公子,請為此詩附名,這便是今日詩會的第一首佳作了!」

  林止陌也有些意外,剛才罵嗨了,一不小心裝了個逼。

  「呃,在下隨口而作,乃為憐憫天下農人,便叫憫農吧。」

  鄧芊芊還沒說話,就聽那邊柴門嘎吱一響,接著一位衣著樸素手持拐杖的老人,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僮攙扶著從屋內走了出來。

  所有人立刻全都轉身而站,齊齊對老人躬身長揖:「學生拜見岑夫子!」

  林止陌也在一起行禮,同時悄悄看著這位名震天下的大儒岑夫子。

  老人其實年紀不算太老,背挺得很直,腳下也很穩健,睜著的雙眼中似乎蒙著一層薄薄的白翳,然而雖是目不見物,氣度卻是非凡。

  他邊走邊緩緩說道:「好一個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雖無辭藻斐麗,但以事喻理,極盡深刻,好!」

  林止陌又是躬身一禮:「謝夫子謬讚。」

  岑夫子點點頭,在小僮的攙扶下落座在最中間一張矮几邊,淡淡說道:「方才你們在外說的,老夫都聽到了,姬尚韜,方炳顯,國子監教了你們什麼?教你們仗勢欺人,目中無人麼?」

  姬尚韜和那個被罵的少年身子一顫,急忙躬身:「學生知錯,請夫子責罰。」

  岑夫子道:「今日你等雅聚,老夫便不罰你們了,回去自己反省。」

  兩人鬆了口氣,齊聲道:「謝夫子!」

  鄧芊芊忽然湊到林止陌耳邊低聲說道:「夫子是為你避禍呢,若現在責罰他二人,怕是回頭對你報復。」

  林止陌點點頭:「多謝芊芊姑娘,我明白。」

  岑夫子又道:「今日這位小友所作之詩告訴了你們一個道理,作詩,未必雕琢詞句,未必追求華麗,詩為何物?乃心志!將心中所思所想表達出便是詩,若能使人感動,那便是好詩,比如這位小友,他心中便有那烈日下勞作的農人,於是出口便能成詩。」

  所有人又齊聲道:「學生受教!」

  可偏偏人群中有個不和諧的聲音說道:「詩是不錯,但誰知他是不是早就做好的。」

  那個陽光大男孩吳朝恩立刻舉手道:「夫子,有人不服氣!」

  說話的正是姬尚桓,急忙道:「我沒有!」

  岑夫子微微垂目,似乎沒聽到,就這麼坐著。

  林止陌知道老頭的意思,看向姬尚桓:「那你說,怎麼才能服?」

  姬尚桓看向堂兄姬尚韜,姬尚韜眼神惡毒猙獰,低聲道:「這首詩他念得如此純熟,必然是早就做好的,哼,給他重新出個題,現寫一首新的,讓岑夫子看出他不過是個草包,也就不會再護著他,到時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好!」

  姬尚桓點點頭,心中有了個想法,看著林止陌大聲道,「可敢與我賭一局?」

  林止陌嗤笑一聲:「拿詩來賭錢?你還真是個才子雅士。」

  姬尚桓臉一紅,依然說道:「我來另出一題,你若能即刻做出詩來,便算你贏,若不能,便是你輸,如何?」

  林止陌朗笑一聲:「不就是想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收拾我麼,行,這賭局我接了,我輸了隨你擺布,但我若是贏了呢?」

  姬尚韜冷笑:「你只管開價,五百兩銀子可夠了?」

  林止陌搖搖頭:「我若是贏了,城外災民們接下來三天的粥,你包了,還有……」

  他冷冷看著兩兄弟,目光如刀,「給晉陽公主跪下,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