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戚白薈還是那麼平平靜靜地看著他,然後問道:「今晚怎麼?」
林止陌說不下去了,嘴角抽了抽,無奈道:「好吧,不演了。」
只是他沒發現,戚白薈乾淨單純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狡黠,像是一隻剛偷到小雞的小狐狸。
「好了,師父,恭喜你終於自由了。」
林止陌的臉上掛起真誠的笑容,他是發自內心的為戚白薈感到高興,當然還有徐檀和墨離。
戚白薈點點頭,也很真誠的說道:「多謝陛下。」
林止陌很不滿:「……現在是私人時間,能不能別用民女陛下什麼的稱呼了?」
戚白薈想了想:「是要隨意一些?」
「當然,你想想,你可以不用再當聖母,可以不用再被你們的教主使喚著做你不想做的事了,不得慶祝一下?」
「怎麼慶祝?」
「比如喝杯酒啊,唱個曲啊,抱一抱之類的。」
林止陌建議道。
戚白薈微微歪頭看著他:「抱一抱?」
林止陌的表情很嚴肅:「對,很正經的抱一抱,師父和徒弟那種。」
戚白薈想了想,竟然真的伸開手臂輕輕抱了一下林止陌。
溫軟來襲,林止陌愣了一下。
戚白薈真的肯抱自己?
但是老色批是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的,甚至還能發展延伸擴大,於是他反手也抱了回去,緊緊的。
如此緊密的接觸之下,林止陌察覺到了戚白薈的身體猛地繃緊了一下,他笑了。
戚白薈這樣清雅淡然的性子,終究還是會緊張的。
便宜占了一下就可以了,過猶不及,於是林止陌放開了手,看著戚白薈道:「其實剛才我想說,今天晚上開始你就住在宮裡,好不好?」
戚白薈搖頭:「宮裡太大太冷清,我不喜歡,我……」
林止陌忽然打斷她的話:「最近很可能會有人進宮行刺。」
戚白薈的眉頭皺了一下,沉默了。
「朱弘雖然入獄,但是他的根基深厚,朝中黨羽眾多,他已經是必死之罪,恐怕會破釜沉舟。」
林止陌說到這裡頓了頓,將自己之前騙寧嵩的那三月死期的事說了出來。
不知不覺三個月已經到了,雖說寧嵩之前已經知道自己並沒有服用那假仙丹,可他應該是早就給自己預設了時間。
眼看現在朝權被自己慢慢收回,各路兵權也回歸,寧嵩和寧黨應該要坐不住了。
戚白薈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片刻後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總是喜歡騙人?」
林止陌沒想到自己如此嚴肅地講述自己將要遇到的危機,會引起戚白薈的重視和擔心,可是她卻把注意力放在了騙不騙人上邊。
「我就是為了保命而已,還騙誰了?」
「騙我了。」
「呃……好吧。」
林止陌說不出話了。
堂堂大武皇帝,居然冒充一個什麼軍醫的兒子,還特地買了個小院當場景。
他沉吟片刻,嘆了口氣,說道:「這樣吧,我們就把這當做一場交易,我幫你師父平反,並且幫他報仇,你住在宮裡,以便暗中保護我的安全,如何?」
戚白薈想了想,問道:「你不會藉機占我便宜?」
「……」
林止陌終於還是勸說成功了,戚白薈沒有出宮,就在乾清宮裡住了下來。
……
湖廣行省,新江縣。
泥濘狹窄的道路上走著一個黝黑乾瘦的中年人,身上的衣袍已經洗得發白,還有好幾處補丁,看著一副貧苦模樣。
只是他的眼睛卻是明亮的,並且帶有一種倔強堅忍的神色,眼望前方大步而行著。
在他身邊還有一人,腰間挎著佩刀,似乎是他的隨從,因為走路時始終落後於他半步,可是看身上穿著卻比他好了不少。
他看了眼遠處,對乾瘦中年說道:「大人,前方就是新江縣去年受災最嚴重的胡家村,不過慈善總會的救助銀兩已經在上月底到了,也不知他們重建得如何。」
乾瘦中年微微頷首,卻沒說話。
就在這時,他的腳步忽然停住,視線看向身旁不遠處。
只見那裡的野草從中似乎躺著一個人,身體蜷縮著,一動不動。
他眉頭一挑,二話不說轉身朝那邊快步走去。
來到近前,他看清了,這是一個赤著上身光著腳的年輕人,渾身泥土和黑灰,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死去一般。
乾瘦中年神色一凜,喝道:「救人!」
隨從急忙過來將年輕人扶起,探了探鼻息和脈搏,鬆了口氣:「還好,沒什麼大礙,應該只是虛弱導致的。」
他取出水囊,給年輕人小心的灌了幾口。
年輕人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漸漸醒了過來,睜眼看見兩人,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驚懼之色,慌忙就要掙扎。
乾瘦中年蹲在他身邊,一臉肅然道:「你且寬心,本官乃朝廷欽命三省巡按季傑,這是隨行的錦衣衛百戶陳大人。」
如果林止陌在這裡的話,恐怕會驚掉下巴,這個黑瘦得像個鄉農一般的漢子竟然就是他派來三省做巡按的季傑。
年輕人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怔怔的看著季傑,然後猛然間像是見到了沒事可怕的事物一般,慌忙掙扎著翻身跪倒連連磕頭。
「草民無意衝撞大人,求大人饒命!」
季傑溫和的說道:「本官只是見你暈倒在此,才將你救醒,不必如此緊張害怕。」
年輕人依舊連連磕頭,慌張的說道:「草民只是路過,路過而已,求大人放草民離去,我這就走……」
聽著他語無倫次的慌張言語,季傑本能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他又一次上下打量了年輕人一番,皺眉道:「你是這附近的礦工?」
年輕人臉色大變,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是,草民是來此地探望親戚的。」
陳百戶臉色一沉,喝道:「別以為我們救了你就能胡說八道,你這一身泥塵和礦屑,不是礦工又是什麼?」
季傑抬手攔住他,看向年輕人,目光灼灼:「你是被強迫採礦的黑工?」
年輕人身體一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