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第444章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當下的大明不適合任何形式的君主立憲制,無論是二元君主立憲,還是虛君國會立憲,亦或者是沒有皇帝的無君議會立憲,大明都不適合。

  中原的皇位並不神聖,歷代僭越權臣的名單,可以從京師排到南衙去,中原幾乎以穩定的周期在進行著王朝的輪迴,中原沒有萬世一表的皇室傳承,在中原,當皇帝的可以是天潢貴胄,秦始皇、隋文帝、唐高祖;也可是市井小民,如劉邦這樣的小亭長,甚至是朱元璋這種赤貧。

  中原的皇帝並沒有超脫於世俗的神聖性,是真正的世俗皇帝。

  在皇權衰弱的時候,無論宦官、外戚,亦或者是文武百官,都可以欺凌帝王,甚至廢帝自立,改朝換代,王莽篡漢、十常侍、董卓、曹操、司馬懿、唐中後期的宦官廢立九位皇帝等等。

  二元制下的君王依舊擁有部分處理國家政務的權力;而虛君制則是沒有任何處理國家政務的權力,卻是國家的象徵;無君議會制是君王的徹底妥協。

  君主立憲的根本,就是在各種社會矛盾的碰撞中,君權和社會各個階級的妥協,妥協程度的不同,造成了制度上的區別。

  皇位輪流坐,明年到我家的中原,沒有神聖性的世俗君權,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妥協的。

  這也是張居正新政和嘉靖新政根本區別,張居正新政是建立在戚繼光鎮守薊鎮,坐擁十萬強兵,京營另有十萬強兵的基礎上。

  張居正新政進行了振武,核心的口號是富國強兵,而嘉靖新政沒有,嘉靖新政的黯然落幕,的確是道爺失去了銳意進取之心,同樣也是因為無法振武,沒有掀桌子的能力,導致嘉靖新政處處受限。

  薊鎮距離京師不到百里,算是京營的部分,張居正新政的核心,就是君權不能妥協,就是皇帝要抓穩手中利刃,威震天下。

  朱翊鈞認真思考過,君主制和代議制,以及代議制之下的二元君主立憲、虛君國會立憲、無君議會立憲。

  一個朝廷最重要的作用是調節各個階級之間的矛盾,更加明確的說要保證自己國家的基本穩定,不會因為頻繁戰亂流離失所顛沛流離、不會因為一口糧食賣兒鬻女易子而食、不會因為敵國外患飽受屈辱倍遭欺凌,如果還能有學可以上,還能有上升通道,那便是天上人間。

  實行何種制度並不重要,只要能做到這些朝廷,對於百姓而言,那就是青天。

  朱翊鈞是皇帝,他基於立場如此認為。

  他總不能坐在皇位上,基於皇帝的立場,思考如何改進斷頭台,成為摸不著頭腦的路易十六。

  徐九皋出海歸來,帶來了許多的寶物,這裡面最得皇帝心意的便是那兩種牧草,這兩種牧草,不是路邊的雜草,營養價值極高,而且極其容易種植,一畝地能養四頭牛或二十頭羊的草原,將會真的變得自給自足。

  如果能把這兩種牧草進行育種,甚至在草原王化過程中,推廣種植,朱翊鈞可以大言不慚的講:對於草原人而言,他的恩情,真的還不完!

  徐九皋又呈送了飛雲號的船模,這個祥瑞,朱翊鈞真的非常喜歡,他讓人把飛雲號的船模放在了御前,認真的打量了很久,飛雲號的設計,是極為出彩的,雖然只有三根桅杆,但它作為戰艦,火力足夠的強,直觀而言,只需要一艘,大明就可以完成對馬六甲海峽的鎮守。

  「這是預留了地方要裝蒸汽機嗎?」朱翊鈞敏銳的發現了螺旋槳的位置,它是由一條長杆連接,尾部巨大的螺旋槳,能夠在無風的時候提供充足的動力,長杆貫穿了整個船艙,驅動仍然是人力,而且是腳踏式。

  朱翊鈞有一台在鐵軌上行進的腳踏板車,他起名叫旱鴨子,他很喜歡蹬著旱鴨子來往於通和宮和文華殿,飛雲號有點像大號的水鴨子。

  人力驅動巨輪顯然不是個好主意,所以朱翊鈞發現了蒸汽機的預留位置,顯然,飛雲號的設計是超出這個時代的,三馬之力的蒸汽機,不適合上船。

  三馬之力不夠,三十馬力不夠?三百匹,三萬匹馬力的蒸汽機夠不夠?

  「是的,松江造船廠試製了一艘兩丈長的海輪,海輪沒有桅杆和船帆,裝載了一台三馬之力的蒸汽機,在海上航行了一整日,速度極慢,遠不及風力,每個時辰只能航行八里,這艘海輪還在改進之中。」徐九皋鬆了口氣,陛下不是那種不食人間五穀九天之上的君王,陛下或許不懂具體如何造船,但對船隻還是有著相當程度的了解。

  徐九皋講這些不是對牛彈琴,陛下真的能聽明白。

  「陛下,松江巡撫申時行告訴臣,飛雲號並不會在初期裝有螺旋槳,因為螺旋槳仍在改進之中,它的直徑、槳葉、角度、螺距等等都需要改良,這可能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才會裝配在飛雲號上。」徐九皋更加明確的說道:「飛雲號是探索船隻。」

  和游龍號的定位不同,飛雲號的定位就是探索,大膽假設,小心論證,將大明所有探索出的未知和先進技術,用在飛雲號上,而後利用飛雲號做實驗,確認船隻未來的方向。

  「飛雲號,飛雲起伏龍,大鵬運以風,名副其實。」朱翊鈞越看越滿意,松江府造船廠沒有辜負內帑國帑拿出的二百萬銀,甚至給了更多的驚喜。

  當初那二百萬銀,朱翊鈞只是為了快速帆船游龍號順利下水,飛雲號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朱翊鈞詳細了解了徐九皋所言的海輪,徐九皋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他也是語焉不詳,但大明工部尚書汪道昆極為專業,見陛下感興趣,也是簡單的講了講,下了朝,汪道昆會專門寫一封奏疏詳細奏聞,現在接見遠歸使臣,討論技術細節並不合適。

  而那顆十二斤的橢圓珍珠,朱翊鈞看過之後,也就是看過了,而且很快就會被安排到拍賣行拍賣掉,大珍珠的確很大,但不如真金白銀的流通性,拍賣掉後,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兒。

  汪道昆的奏疏很快就寫好了,主要是整理文牘,自從度數旁通之後,大明對各種船隻的尺寸和數據進行了精密計量,螺旋槳的改進工作,也有詳實的記錄,只需要稍加整理,稟明陛下就是。

  赤道無風帶,是生活在內陸京師的朱翊鈞無法想像的,在朱翊鈞看來赤道無風帶不是沒有風,而是風比較小,但從汪道昆的奏疏中看,赤道無風帶不是沒有風,是風的不確定。

  有的時候海面會如同一面鏡子一樣,沒有任何波瀾,有的時候,狂風大作驟起的風暴會讓船隻陷入狂風驟浪之中,輕則損傷,重則沉沒,太平洋不是真的太平,太平洋的風浪更大。

  無風帶的風無法利用、不被掌控,有不如沒有,所以才叫無風帶,但商舶需要穿越無風帶的桎梏,來往於秘魯和呂宋之間,泰西給出的解決辦法是隨波逐流,在洋流的作用下,通過無風帶,這需要近三個月的時間。

  而大明則更希望可以找到新的驅動船隻的方式,人力驅動就成為了當下的唯一解決辦法,一種是大明的明輪,一種是泰西的槳輪。

  明輪位於船隻的兩側或者後方,一半在水裡,一半在水上,外形略似車輪,就像是水車一樣,槳板驅動水流在推動船隻航行,根據槳板的不同,分為了定槳板和動槳板,這東西比傳統的船槳要好用一些,但極為有限。

  效率低,槳板在入水時會拍水,槳板在出水時會提水;故障率高,空氣和水的密度相差了近八百倍,龐大的明輪水裡水上,進進出出,很容易損壞;不抗風浪,安裝在船的兩側的邊輪增大船寬,對橫穩性有利,安裝在船尾的尾輪對縱穩有利,可是一條船安裝三個明輪,實在是過於臃腫和難以航行,可不安裝三個明輪,就會造成遇到風浪時,會像鴨子一樣左右搖擺。

  而且極為危險,明輪顯然是最好的攻擊目標,一旦明輪被破壞,船隻就立刻失去了動力,成為待宰的羔羊。

  泰西的槳輪走入了大明造船工程師的視線之中,泰西的槳輪是一種長筒形,完全沒入水中的驅動器,這種驅動器,有一條長長的像螺絲釘的螺杆,驅動杆驅動螺片,推動水流,缺點不多,但動密封是巨大難題,而且自重過大。

  (最早期的長杆螺旋槳原理圖)

  大明用於實驗的海輪,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第一次海航用的就是這種長杆螺旋槳,一個時辰八里的航行速度,讓它如同慢吞吞的蝸牛在海上爬行,圓筒長杆螺旋槳的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就一個自重就必然被淘汰。

  很快大明就把長杆變成了短杆,圓筒長杆螺旋槳改為了風車造型的螺旋槳,第一艘裝載了短杆螺旋槳的船隻,已經順利測試,速度已經達到了一個時辰二十里的標準,但很快就遇到了更加棘手的問題,那就是操控性。

  船隻在水流的作用下,每次發生轉向都會因為兩面流速不同產生側壓力,這一點在『大明硬帆行八面風』的研究中已經十分明確,尾動則頭動的側壓力,讓船隻發生轉向,而螺旋槳的出現,干擾了操舵。

  船隻的主要動力依舊是風力,在迎風的時候,要走『之』字形才能走八面風,而螺旋槳提供了動力導致船隻轉向困難,反而成為了負擔。

  大明造船的工程師們正在理論結合實踐,分析如何解決問題,游龍號本身已經足夠探索了,飛雲號的技術驗證,也是道阻且長。

  就是造不出來又如何呢?朱載堉的蒸汽輪機依舊是個遙遠的似乎不可能實現的夢,但在這個開發項目中,已經出現了數種提高生產效率的技術,讓大明造船業蓬勃發展。

  飛雲號即便是最後無法完成海航,僅僅是對螺旋槳的探索,以及對蒸汽機上船的研究,就已經為了大明的造船業推開了新的大門。

  「汪道昆這個工部尚書,做的不錯。」朱翊鈞看完了奏疏,工部的奏疏和別的六部不同,工部的奏疏為了讓陛下明白到底說的是什麼,還附了九張圖,闡述導致船隻操舵困難的原因。

  大概就是汪道昆為首的工部,對逆風航行船隻在不同方向上的受力分析。

  朱翊鈞覺得很有必要把這個課題給大明國子監那九千多名監生一起做一下,他看著馮保說道:「把這受力分析去掉,讓國子監的監生們做一下這個受力分析。」

  「陛下,監生恐怕沒那個能耐。」馮保看天書一樣看著圖,非常肯定的說道。

  朱翊鈞平靜的說道:「他們是國子監的監生,整日裡風花雪夜成何體統?不會可以學。」

  「這個真學不會。」

  「可以學。」

  「臣遵旨。」馮保為國子監的監生默哀,他盡力了。

  本來沉重的算學課業已經要了他們半條命,剩下這半條命,都在研究政治制度思辨,矛盾說、公私論、生產圖說、階級論等等內容,只能再壓榨下輩子的命學這玩意兒了。

  「松江造船廠有恭順之心,又給潞王帶了份飛雲號的模型,朕給他送去,他在哪兒呢?」朱翊鈞詢問著朱翊鏐的去向。

  馮保問了小黃門後俯首說道:「在和熊廷弼對練,正在習武。」

  「去看看。」朱翊鈞活動了下身體,去了通和宮的校場。

  來到校場的時候,朱翊鈞找到了兩宮太后坐下,李太后對朱翊鏐極為寵溺,本不同意朱翊鏐習武,習武太苦,而且傳聞中,習武長不高,會變成了肉駝子。

  朱翊鏐自己要求習武,這個懶散的皇弟,對別的事兒都缺乏熱情,唯有習武和搜集手辦。

  習武是為了萬國美人的幸福生活,搜集手辦是他喜歡機械之物,近萬個零件組成的超大手辦,朱翊鏐都可以拆散了重裝起來,而且頗為享受這一過程。

  熊廷弼不是駱思恭,大明也只有一個駱思恭敢對皇室全力出手。

  朱翊鏐和熊廷弼在摔跤,並沒有動兵器,平日裡二人對練是有戚家軍刀和長棍,今日並沒有用,而是單純的比拼身體下盤穩定和力量,摔跤是自先秦就有的傳統軍事科目,《禮記》曰:「孟冬之月,天子乃命將帥講武,習射御角力。

  就是射箭、駕車、角力三項是符合禮法的君子之藝,後來逐漸出了君子六藝。

  朱翊鈞請安之後,換上了武服,看著場中。

  熊廷弼和朱翊鏐的身形很怪,是他們前傾著身子,半蹲一樣,讓自己的重心儘量下移,而後左右手不停的試探,簡單的試探後,兩個人的頭頂著頭,兩隻手摁住了對手的後頸,開始用力,試圖將對方摁在地上。

  熊廷弼顯然是收著力,而朱翊鏐沒有天生神力,始終無法摁倒熊廷弼,熊廷弼也想要把朱翊鏐推出校場之外,但朱翊鏐牢牢的抵住不肯後撤。

  彼此纏鬥了近半刻鐘的機會,體力下降極為嚴重,朱翊鏐似乎找到了機會右手前探,抱住了熊廷弼的腿,用力的一掀,將熊廷弼摔在了地上。

  「哈哈我贏了!」朱翊鏐制服了熊廷弼,對著皇兄用力的揮舞了下拳頭,坐在地上用力的喘著氣。

  熊廷弼被掀翻很快就站了起來,相比較面紅耳赤的朱翊鏐,熊廷弼顯得遊刃有餘,體力都沒有損耗太多,他其實是看到了潞王體力已經嚴重下降,故意賣了個破綻,又不是生死搏殺,熊廷弼很懂人情世故。

  「鏐兒,你知道從通州到京師的河叫什麼嗎?」朱翊鈞笑著問道。

  朱翊鏐確切的說道:「熊大放的水。」

  「孺子可教也。」朱翊鈞走進了校場之內,笑著說道。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金安。」熊廷弼趕忙見禮,他剛才就看到了陛下,極力表現自己的力量的同時,又巧妙的輸給了潞王殿下,不得不說,在全楚會館就學之後,熊廷弼學到了張居正身上的演技。

  「贏了就是贏了,他放水也是我贏了!」朱翊鏐大聲的說道:「是我贏了!熊大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舉個例子,我們倆生死搏殺,雖然他能把我打死,但我,還是不服!不服就是不服!」

  朱翊鈞笑了起來,這孩子很聰明,朱翊鏐怎麼不知道他的獲勝只是人情世故?但依舊享受勝利的喜悅。

  「熊大,咱們練練。」朱翊鈞下場,跟熊廷弼開始角力,連續三次,熊廷弼都被朱翊鈞在眨眼之下拿下。

  朱翊鈞十九歲,熊廷弼才十三歲,朱翊鈞比熊廷弼多吃六年的飯,多操練六年,哪怕是天賦再高,體重身高的巨大優勢下,熊廷弼傾盡全力,朱翊鈞依舊是不動如山,與其說是角力,不如說是玩耍。

  熊廷弼不用人情世故,就是力不如人。

  「再過兩年,咱就不是你的對手了,你這股熊力,嘖嘖,天生的軍將。」朱翊鈞有自己的訓練項目,和熊廷弼角力,也只是熱熱身。

  熊廷弼的軍事天賦已經令人極其羨慕了,關鍵是他讀書還讀的極好。

  五月的天氣已經很是酷熱了,朱翊鈞仍然一絲不苟的完成自己所有的訓練,武器操練、體力訓練。

  武器操練主要是火銃、丈八槊、戚家軍刀,丈八槊是長兵中難度極高的兵器,而朱翊鈞已然可以做到如臂指使,而體力訓練,是十里的長跑,以及半個時辰的站樁。

  揮汗如雨的朱翊鈞坐下後,灌了兩碗溫熱的大碗茶,看著朱翊鏐笑了起來。

  朱翊鏐在拼飛雲號,頗為專注,幸好送來的飛雲號有詳細的拼裝圖例,否則朱翊鏐怕是要看著那一堆零件為難至極了。

  「母親、娘親,鏐兒明年大婚,王妃可確定了人選?」朱翊鈞說起了正事。

  潞王將會在明年進行大婚,這標誌著潞王已經成丁,朱翊鏐那些萬國美人可以開封了,這也是國朝的一件大事,禮部早早開始了準備。

  李太后點頭說道:「早已確定。」

  朱翊鈞細細問了之後,才發現的確是早已經準備好了,那個每天叫朱翊鏐起床的女子,就是王妃。

  這不奇怪,王夭灼也在宮裡養了好些年,王夭灼成為皇后,是符合大明禮法的,即便是歷史上的王皇后王喜姐,也是萬曆五年正月入宮,一直到次年二月十九才大婚。

  提前培養感情,也算是情理之中。

  朱翊鈞挑揀了幾件朝中的大事,和李太后說了說,李太后不願意管這些事,沒聽幾件就有些不耐煩了,一句不得干政,就把朱翊鈞給打發走了,朱常治才一歲多,正是學走路的時候,李太后對長孫朱常治極為寵愛,生怕摔了。

  大明在前線的推進有條不紊,趕在雨季之前,大明軍開始全線推進,壓迫到了板升城外三十里的位置。

  連一直在前線偵查的大明先鋒都督李如松都回到了中軍大帳,等待著戚繼光升帳議事,戚繼光一直在看著堪輿圖,等待著軍報的傳來,他需要等到一個消息,才能做出決策。

  此時的中軍大帳喜氣洋洋,這次的作戰極為順利,察罕淖爾不堪一擊,俺答汗的三個萬人隊對集寧海子展開了進攻,意圖收復戰線,被大明京營穩紮穩打的擊退,集寧海子就是京營這把尖刀的主力,大青山駐紮了四個步營兩個車營,那是京營的退路。

  即便是這次打不下板升,京營依舊可以有條不紊的撤退。

  這讓前線的氣氛不那麼的悲觀,打不贏來年再來,是陛下賦予軍隊的機會。

  料敵從寬的陛下甚至籌備了一個二十五年戰爭的超長計劃,可惜,俺答汗已經老的不能動了,這個計劃只能胎死腹中,北虜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組建抵抗勢力和大明再次交鋒二十五年了。

  戚繼光在等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三娘子離開了歸化城,歸化城的歸屬決定了決戰的位置。

  如果歸化城在三娘子離開後完全倒向了俺答汗,那麼決戰的方向在東線,也就是大同外六堡方向。

  如果歸化城不肯倒向俺答汗,哪怕是緊閉城門,只要不跟俺答汗一起作戰,俺答汗決戰的防線只能是京營。

  草原人作戰也是要後路的,歸化城的不完全忠誠,就是完全不忠誠,從大同方向決戰,一旦歸化城反水,決戰還沒開始,俺答汗就輸的體無完膚了。

  「報!斥候探聞!稟戚帥!歸化城城門緊閉,俺答汗三子賓圖委兀慎部,前往歸化城交涉,歸化城拒不開門迎接,委兀慎部攻城,賓圖被射中了左臂,昨日夜裡不治身亡!」一個掌令官急匆匆的帶來了一份急報。

  「哈哈哈,內訌了。」李如松是想要笑出聲,也覺得場合過於嚴肅,將笑欲笑,憋得難受。

  「想笑就笑吧。」戚繼光看著李如松這麼憋下去恐怕會憋出內傷,笑著說道。

  「哈哈哈!」李如松笑了起來,他跟著他爹打小就跟北虜打仗,他爹為此負傷,為此流血,可以說從小打到大。

  戚繼光打開了塘報,看完仍然沒有出聲,他依舊在等。

  斥候的探聞可能是敵人故意散播的謠言,戚繼光要等瞭山的奏聞,瞭山是軍中墩台遠侯的最高指揮,在北方作戰,墩台遠侯的情報更加準確。

  墩台遠侯的情報晚來了兩刻鐘,主要是確定情報的真假,情報內容並沒有太多的區別,而俺答汗被氣到了吐血,三子賓圖是長子僧格死後最成器的那個,俺答汗將委兀慎部交給他,就是期望他能挑起大梁。

  結果三子賓圖沒有死於大明軍之手,反而死于歸化城的箭雨之下,根據墩台遠侯的確認,箭簇上塗了金湯(糞便),拔出箭簇後的潰膿和高燒,才是奪取賓圖性命的關鍵。

  「歸化城的兩個萬戶,看起來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跟著俺答汗死硬到底了。」戚繼光確定了情報的真假。

  朝堂對俺答汗的判斷是錯的,俺答汗不準備跑,而是準備跟大明死磕到底,但朝堂對歸化城歸屬、人心所向的判斷,卻是準確的,三娘子在的時候,歸化城不聽俺答汗的,三娘子躲到大明了,歸化城仍然不聽俺答汗的。

  胡漢雜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的確需要一個結果,才能結束這種混亂的局面。

  「李如松,你帶兩個騎營,前往翁觀山,隨時準備阻截俺答汗敗兵,若京營敗北,則進擊板升城。」戚繼光將手點在了翁觀山下的武川鎮,這個地方,可以阻攔俺答汗潰逃。

  如果京營敗了,李如松和他帶領的騎營發動對板升的進攻,就可以有效的牽制俺答汗軍隊,到了那個時候,李如松和所率的六千人就是棄子,為保證大明京營有序撤退的棄子。

  戚繼光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甚至直接了當的說明。

  李如松壓根沒有任何的怯懦,反而滿臉的興奮,他站起來,大聲喊道:「謹遵將令!若不效,提頭來見!」

  這是軍令狀,如果沒有發揮出自己的作用,就是死。

  貪生怕死李如松?!李如松早就受夠了這種罵聲!面對這種質疑,李如松只想說:你才貪生怕死,你全家貪生怕死!

  騎營是大明精銳中的精銳,這股精兵就是戰場上左右勝負的利器!

  「若敗拖延兩個時辰就夠了,騎營來去如風,到了時間撤退就是。」戚繼光一看李如松興奮的神情,就知道李如松在想什麼。

  戚繼光又不是真的讓他送死,京營只有一成的敗率。

  (本章完)